青木优无奈地托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觉得这种有点奇怪的习惯一旦养成, 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 又将视线移向正在开车的黑泽阵。

　　车内略有些昏暗的光线下, 他的轮廓在半明半昧之间显得愈发深刻。

　　墨绿色的瞳孔此时专注地看着前方, 垂落在一旁的银色发尾被换挡的动作带动着, 有些轻微地晃动。

　　发现她正在观察，黑泽阵的目光往旁移了一下。

　　“在看什么？”

　　“看你啊。”青木优十分坦诚地回答道, “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虽然因为有系统的【跳过】功能，她在邮轮上呆的时间并不算长。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途那个奇怪的【偶然事件】的缘故，青木优觉得自己像是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空白时光。

　　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会儿回去之后我想和你聊一聊。”

　　之前她就很在意一些事情，也因此产生了迷茫。

　　和正常人类多沟通应该能解决部分问题吧。

　　但当时她的队友是专门做情报工作的波本，即便他在最初就说过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问他，青木优还是直觉不能对他过分地信任。

　　上周目里他就作为【红方】的卧底活到了终局。

　　如果不是利用排除法的话, 青木优可能到最后都不会将他列入怀疑的范围内。

　　像他和“黄昏”这一类有做间谍天赋的人, 哪怕他们的本意不是想欺骗, 但就算是习惯, 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说出一些话来诱导旁人对他们产生好感。

　　这些好感会在无意间累积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

　　然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利用起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也是青木优没有想过立刻退出游戏去找“黄昏”倾诉的原因。

　　虽然“黄昏”没可能会像波本那样害她吧……

　　但如果她在沟通时没有把事情从头到尾完全说明白, 之后她要面临的就是永无止尽的语言诱导，以及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的跟踪和调查。

　　想到这里, 青木优觉得一旁的黑泽阵越发顺眼了起来。

　　大佬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有什么事情如果当场没处理掉，之后也绝对不会翻旧账。

　　都不用拔网线，她就能很安全地把很多事情都将给他听。

　　就是语言可能还是得艺术加工一下。

　　正当她思索着，车辆已经驶入了公寓楼下的仓库。

　　青木优接过黑泽阵递来的钥匙优先上楼。

　　在等待他将车停好，拿行李上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了想，先到他房间的衣柜翻找了一件短袖T恤换上。

　　宽大的衣衫可以直接当作睡裙。

　　青木优拉了一下垂到大腿的下摆，走出卧室时正好看到黑泽阵将大门关上。

　　她小跑过去将他拉过来，让两个人面对面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好。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接着语调平静地问：“想聊什么？”

　　他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一些，没有之前那种随时想走的不耐烦了。

　　青木优仔细回想了一番之前决定好的开头，出声道。

　　“我有一个朋友——”

　　“……”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青木优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我不能有要好的朋友吗？”

　　“继续。”他拽住她的手腕。

　　青木优抿了一下嘴唇说道：“我的朋友……她在很小的时候一直呆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基地里。”

　　“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没有任何正常人类，每天只有工作人员会通过广播来指导她当天需要去做什么。”

　　回想这些事情让青木优略微感到有些难受，太阳穴像是被某种东西按压住了一样突突地脉动着。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之后的某一天，应该是在休息的间隙，一个工作人员忽然背着其他人开始偷偷利用广播和我的朋友开始聊天。”

　　“背着其他人？”

　　“嗯，他和我说‘不要告诉其他人，就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青木优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中，“不过那个时候我好像连‘秘密’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啊，不对，是我的朋友。”忽然反应过来，青木优立刻找补道。

　　“……”

　　黑泽阵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那个人怎么了？”

　　“在那之前，我的朋友对什么东西都没有意识，每天就靠基地里的营养液生活着，那个工作人员就用拟态给我的朋友模拟外面的情况。”

　　“阳光，泥土还有从橱窗里飘散出来的烤面包的热气——”

　　她轻声道，“总之，就是一切会让人感到‘快乐’的东西。”

　　“每天在房间里完成测试之后，我的朋友都会和他聊天，他也教会了我的朋友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但在某一天，他忽然就告诉我说‘他要走了’。”

　　青木优补充道，“在那之后我就完全失去了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其他人接走了。”

　　“接走我朋友的人也算是好人吧……”她有些不确定。

　　“他们带走她之后让她去医院检查，发现我的朋友大脑里有一块没有办法消除的阴影，而且随着年龄增加，那块阴影的面积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