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灯被全部打开，羊毛垫上铺满了一地的行头，两只行李箱被翻开在边上。

　　叶末敲门的进来时，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顾成秋！你干什么，搬家啊！”

　　顾成秋站在床边，对着一床的衣服，左挑右捡，每一件都放不下。

　　叶末踩着地上的空隙，小心翼翼地挪过来：“明天就出发了，这个点你还没收拾完？”

　　“是啊，所以不是找你来帮忙嘛。”顾成秋道，“以前跑龙套不算，我这是第一次进剧组，紧张啊，都不知道要带些什么，你替我参考参考呗。”

　　“带什么？剧组有服装的，大冬天的，你带几件厚实点外套，和替换的内衣就行了，又不去走秀，有什么好麻烦的。”

　　叶末在床尾的长几上坐下：“罗思的合同，我谈好了，下一季的平面给你了。”

　　顾成秋眼神一亮，站到顾成秋面前：“平面，那是不是说以后商场里那些罗思的大橱窗广告会有我？”

　　“嗯。”叶末仰头，笑说，“不过，你也知道你硬照的水准，好在不急着拍，你还有时间能进步。”

　　“我是不是比之前强点了？”顾成秋把一堆衣服随手扔到床上，在叶末身边坐下，“我最近有想，莫凌什么时候回来。”

　　“啧啧，就你现在这点水平，想入莫凌的眼，太早了。”

　　叶末看了圈乱糟糟的四周：“算了，我帮你收拾。”

　　叶末蹲在地上，一件件地把衣服塞到行李箱，而有一些特意被顾成秋拿出来的品牌装，反而被他拿出来了。

　　“你是演替身，穿一身比主角还贵的名牌，是去压人么？”

　　顾成秋一眨不眨地看着忙碌的人影，只顾着“嗯嗯”。

　　顾成秋并不是不会收拾，他早年在美国留学，那么些年，不也是一个人过来的，生活琐事的点点滴滴，他也精通。

　　只是他发现，自己差不多有两三天没有见过这人了，从上次罗思的片场回来之后。

　　这几天，他都是自己去的公司，训练，排演，跟着表演导师学表演。

　　导师偷偷告诉他说，叶末已经去找过公关部了，虽然这次顾成秋是替身，但叶末先是给公关部打了消息，让他们可以关注一下这部剧。

　　顾成秋疑惑道：“我也能曝光么？”

　　导师释疑说：“为什么不能？看怎么曝而已。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演。”

　　叶末最后收拾出两只箱子，还把一些不必要带的东西叠好，放好。

　　“这部戏一共拍两个半月左右，会在春节假前关机，这些应该差不多了。万一不够的，我再回来拿。”

　　叶末道：“你第一次进组，有些事能忍则忍，多听多看，总裁么，少说话。”

　　“呃……”顾成秋老脸一红，“你咋还记得这个梗。”

　　叶末理直气壮回应：“你的人设啊！”

　　顾成秋：“……”

　　顾成秋把叶末送到门口，突然道：“很晚了。”

　　叶末：“是啊，你也知道啊。”他说着打了呵欠，“困死我了。和罗思搞脑子，这两天都成半夜修仙了。”

　　长夜的路灯下，微醺的光芒把两道人影裁剪得修长。

　　顾成秋瞧见这人眼圈一层淡淡的青色，显而易见的困倦，大概也就是在他的面前才会稍稍表现出来一些。

　　顾成秋鬼使神差地突然抱住叶末，瞬间，强烈的气息把两人一起圈进，就像那天在车上一样。

　　“辛苦了。”

　　顾成秋暗着嗓子，声音若醇酿般，潺潺淌过。

　　叶末直直地站着，仿佛被这一声定在原地，耳朵里，只剩下顾成秋暖融融的呼吸。

　　隔天一大早，顾成秋早早地把行李拖到门外，在路边等着叶末来接他。

　　熟悉的小路虎在他面前停下，顾成秋刚想打个招呼，谁知驾驶位子下来的人并不是叶末，而是公司后勤部的司机老赵。

　　老赵下了车，憨憨笑道：“顾先生，叶先生说他有点事，等下我送你去Z市。”

　　顾成秋我看着老赵的笑容，心头却不知为什么会升起一些的失落。

　　一路上，他只是窝在后座，木愣地望着窗外一驰而过的风景。

　　“呀，顾先生，你看我，把这个忘了。”老赵从前排伸过来一袋鸡蛋煎饼，一盒牛奶，念叨说，“昨晚叶先生特意关照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份早餐。”

　　“？”顾成秋呆呆地接过。

　　“唉，你瞧我这记性，都还热着吧。”老赵笑道，“叶先生还转了钱给我，让我买好点，说什么顾先生你还在长个儿，牛奶得喝。”

　　“呃……咳……”顾成秋差点没把牛奶喷出来，脸上也好像终于恢复了些生气。

　　手机忽然一震。

　　顾成秋咬着煎饼，滑开来一看。

　　【童菲那边出了点事，我去看看。不要胡思乱想。我下午就过来。】

　　顾成秋看着微信，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唇角边不知觉出现笑意，只觉得心情霎时好了起来，连鸡蛋饼都变香了。

　　顾成秋差不多中午前赶到Z市的酒店，事先叶末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不论哪个剧组，除非是大牌艺人和导演，其他人的生活条件都不会很好，毕竟对制片方来说，能省一点就是盈利的钱。

　　顾成秋找到自己住的房间，推开房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潮湿的发霉味。

　　“……”

　　标房里两张不大的单人床，床上的被子都像是有些发潮。

　　顾成秋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边，摸出手机给叶末发了条短信。

　　【比你说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不一会儿，消息回过来。

　　【我说的没错，是你想的太简单。】

　　顾成秋略微收拾了下，就去找徐蕾卿。

　　徐蕾卿住的楼层比他们高几层，房间里自带了小阳台，条件是比他那间压抑的小房间好多了。

　　“卿姐。”

　　徐蕾卿的大门敞开，但顾成秋还是门口敲了两下门。

　　“成秋来了啊。”

　　徐蕾卿倒是热情，亲自出来接他，她拉着顾成秋往屋里走，到了屋里，顾成秋才看到，还有一人在屋中，茶几上个堆着乱七八糟的盒饭，还有两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男人大约四十多模样，带了顶平顶帽，留着一圈淡淡的胡子，颇有几分的沧桑，这人见到顾成秋，微微睁了睁眼，又迅速淡定。

　　“成秋，这位是我们这部戏的导演，黄导。”

　　黄罗阳，早些年跟风拍了几部电视剧，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没能在电视市场扑棱出水花来，没想到转战网剧之后，第一部网剧就成了爆款，从此在网剧圈名声大噪。

　　这次徐蕾卿能够请到黄罗阳，也是动用了不少关系，磨了好几月，才把黄罗阳敲定。

　　黄罗阳对徐蕾卿，也是直言不讳，等两人坐下后，他开口第一句话：“徐总，这小子的气质，比你那个鲜肉好。”

　　顾成秋顿时尴尬，尬笑着谦虚：“黄导抬爱了。”

　　徐蕾卿却哈哈大笑，跟着老熟人一样，拍拍顾成秋的肩：“是啊，我第一眼瞧见成秋，就这么认为了。可惜，人家不要我捧啊。”

　　“哦？”黄罗阳把平顶帽一抬，朝顾成秋道，“徐总肯捧人，不知道有多少新人巴不得呢，你不愿意？”

　　“我……”

　　顾成秋犹豫下来，他看见对面坐着的两人，是这个圈子里的老江湖，摸爬滚打多少年，见过多少的风光黑暗，才爬到今时的地位。

　　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何尝不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卿姐，黄导，我刚进这个圈，很多事都不懂，不过，我想我的经纪人会帮我安排好的。”

　　“经纪人？经纪人什么时候对新人都这么上心了？”黄罗阳目光半敛，堂而皇之地落在顾成秋的脸上，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扒拉下一些什么东西来。

　　“黄导，他是真新人，你不用猜了。”徐蕾卿打岔道，“天渊新签的，半路出家的，所以，还真是对咱不了解，装不了。”

　　“哦？”黄罗阳释然道，“他经纪人是谁？”

　　徐蕾卿：“叶末。”

　　黄罗阳蓦然皱眉：“叶末？哪个叶末？”

　　徐蕾卿笑笑说：“不就是东州的那个群头。”

　　“是他？”黄罗阳。

　　徐蕾卿应声道：“是啊。”

　　黄罗阳心知徐蕾卿认识的那人和自己认识的是不一样的，他转头看向顾成秋，若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小子运气不错。”

　　倒是顾成秋瞧出了几分端倪。

　　顾成秋和黄、徐两人聊了会儿，大致对自己的戏份有了些了解。

　　他这次主要给男一号苏瀚轩当主替，因为苏瀚轩的通告排的很满，他在片场的时间不会很多，而他的一些戏份，远景，甚至一部分中景都需要有顾成秋来完成。

　　除了不能露脸之外，说顾成秋是这部戏的男主也不为过。

　　徐蕾卿最后道：“成秋，合同你看过了吧。在这部戏拍摄过程中，你不能在任何渠道，散布你是苏瀚轩替身的这件事。”

　　顾成秋抱了几大本的剧本回房间，走廊里，生活制片正在派送盒饭，他顺手拿了一盒。

　　打开盖子之后，饭菜可以说是相当的寒酸了。

　　他早前也当过群演，但顾成秋这个群演也是相当不尽责的，没领过几次盒饭，纯粹是感觉片场好玩。

　　这一次进组，也是他正儿八经头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剧组的基层生活。

　　对着无比寒酸的盒饭拍了张照，发给叶末，他自己的评论是——

　　【养猪了……】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顾成秋开门看到一个有着甜甜的笑容，长得圆润的女生，朝他笑道。

　　“你是顾成秋吗？我是苏瀚轩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