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历史 > 《长旧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六回 山河(壹)
游念在山谷的营地中悠闲的漫步着,他们与长安城的百姓以及皇宫贵族宣战已有一月有余。
自七王爷走后,祉国的军队也是输多赢少,怕是早已不成气候了,对自己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游念估摸着,若是太子殿下能够再为自己争取上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准备,自己攻破祉国城门怕是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由轻快了许多。
只是一国容不得二主,而按照太子殿下的性格怕是也不会敢于屈居人下。
但也没有多大关系,自己一个月前为他准备的那份惊喜大礼,怕是已经足够他受的了。
即使是再意志坚定的人,在每隔半个月就会钻心剜骨的,疼上三天有余的蚀骨疼痛下,怕也是无法熬得过一年的。
毕竟游念,可是见证过无数个在那副剧痛的作用下,痛苦的死去的族人。
再往深了的说,他自己也是不断的在忍受着这些痛苦,逐渐疯魔的人,自然也是经验丰富。
而容陌那人,虽说也不像会是那些向这些痛苦低头的人。
只是时日方长,总会耗得到一天自己他她再也撑不住的那一天。
游念虽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但是被迫蛰伏了这般长的时日,他总还是能再等得起的。
他为此筹备了许久,自然也付得起耐心,等待成功的时候。
“游少,秦庄主想要见你。”隔着营帐的布帘,一个人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句。
游念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战,刚才的好心情,因为这句话而一扫而空。
他虽与秦盛和一直在接触合作,但始终害怕着秦盛和。
也并非是他胆小,甚至秦盛和现在武功尽失,也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他也始终忌惮的他秦盛和。
主要还是忌惮着着秦盛和的儿子,秦砚,秦少庄主,那相较盛年的秦盛和,更为深不可测的继承人。
“游少……”营帐外的那人忍不住捶了一下门帘,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烦。
游念一惊,急忙答应了一声:“诶,来了。”
他看了一眼铜镜,将凌乱的衣服整理清楚,又转了一圈,确保自己身上无多少不妥之处。
秦盛和自他年幼时就对他一直十分严格,甚至是衣服也容不得半分不整。
游友去世时,游念尚且才出生两年,对他的印象着实称不上深刻。
倒是好友死后,秦盛和就时常造访丞相府,甚至有时还会在此小住一两个月。
当然了,是深居简出的。
他似乎也知道游念那不光彩的身世,对他也就更为严格的要求。
同样的,他也似乎很避免和他名义上的父亲见面,似乎对他也很是嫌恶,估计也不是因为他的人品,毕竟他们都说不上是什么好人。
只是因为他的小叔,比自己还受宠而已。
简岳不同于秦盛和与自己的母亲,他显然是丞相府的常住居民。
母亲还未搬来丞相府之前,他就一直住在那,甚至是他因为母亲入住被迫搬走之后,新修的住宅也是毗邻丞相府的。
小叔的地位,在他父亲心中也明显比自己的分量重得多。
他是那种自己半夜醒来后,去敲父亲的门,也会被父亲欢迎的人。
相较之下,亲疏渐分。
母亲不喜欢小叔,倒不是因为真的有多爱父亲,只是讨厌遭人闲话而已。
游念刚出生的那一年中,他还乐意带他出去,与几个同一阶级的夫人贵妇聊聊天,显摆显摆,现在却毫无雅兴了。
小叔与父亲的关系那般亲昵,就凸显出他的身份,十分尴尬。
父亲去世了,丈夫也不重视自己,甚至还公然与情人调情,母亲简直受不了。
她的虚荣心一向很强,却接连受挫,也就不再去整这些幺蛾子。
游念磨蹭了大半天,终究还是到了秦盛和的营帐。
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秦爷。”
“嗯,进来吧。”一个沉稳又镇静的男声传了出来。
游念掀开帐帘,还未看清坐在主座上的那人,就低下头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秦爷。”
“嗯。”那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又接着命令道:“抬起头来,给我看一眼。”
游念听话的抬起头,知道秦盛和这是在检验自己外公是不是越长越像了。
秦盛和半眯着眼,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的脸,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块皮肉都扯下来,露出里层的本质,再一寸一寸的寻找,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一处不该出现的地方。
最后再一点一点的将那张皮囊拼合重组回去,直至拼成自己满意的模样。
最后 ,秦盛和轻轻的点了点头,不人不鬼的脸上露出了半分可称为“安详”的微笑:“你真的是我这几十年来唯一见过的一个像游友后代的人。你的母亲过于势利了,比不得他。你的亲戚也……哎,算了,不提也罢。只有你一个人像极了他应有的模样,足够心狠手辣,也足够有耐心。”
游念安安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的神情。
他也不像游友,他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就算秦盛和如何照搬了他外公所有从小到大的经历,所有的教育方式,他也长不成他外公那样的人。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仅此而已。
而秦盛和却不相信这一点,执拗的按照他的想法,一副要将他培养成“游友第二”的势头。
游念自己倒是没有那般远大的志向,也不甘心做游友的替身。
只是他没有其他可以求援的人了,秦盛和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虽然知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毕竟游念自己也并非什么善类。
比起阴毒来,倒也不知谁能更胜一筹,但好歹还是足够自己混过这段时期了。
至于取胜之后,也没有其他定数,再说吧。
游念跪在地上,听着秦盛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目光虚晃的盯着自己膝下。
秦盛和其实也不是很像外界传说的那般浪荡,风流俊逸。
毕竟从他认识他开始,他就只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躺在轮椅上无法动弹,似乎一辈子都要被这副无用的躯壳,禁锢自己的自由,无法重振当年的雄风。
秦盛和当年究竟是如何将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游念他也不是很了解。
游念只知道他是当年入狱时出了一场意外,所以就再也无法自由行走了。
他似乎与太子殿下颇有渊源,一提起他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整个王朝都为其陪葬。
但是又着实没有太多固执的恨意,更多的,还是恨其识人不清。
游念最开始做出这个猜想时,也是难以置信,但相处得越久,越敢肯定。
他倒是对此也着实困惑,因为殿下似乎与他素不相识的模样。
游念也曾经想过,容陌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但游念曾经多次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起秦盛和的名字,却只得到殿下的一脸茫然,那就应是不认识了。
殿下的演技还不曾好到这种程度,偏偏所有人都愿意陪他演下去。
游念自嘲的笑了笑,秦盛和终于大发慈悲,挥挥手让他走了。
他缓缓的站起身,双腿因跪久了略有些发麻,但这并不影响他走路。
游念恭恭敬敬的向他点了点头,就向外走去。
秦盛和每隔一个月都要见他这么一面,游念曾有一个荒诞的想法,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就像是重新见到他的好友一般。
但缜密思考后,自己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秦盛和口中自己的外公几乎是无所不能,风唤雨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秦盛和每回见到自己,就会唠叨上一两个时辰,就似乎要将前半生不曾对好友说出口的叮嘱,一次性说尽了。
他倒是生不起半分奢望。
反正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他也不怕他说过的那些后果。
要是他当时说的有用,自己怎会落了个孤苦伶仃样?
游念有点不信自己的外公是被自己的父亲害死的,彼时木尧也算不得什么狼心狗肺之徒,自己的外公,估计也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他对游友的死倒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人既然已经死了,是非曲折就不必再说了。死了死了,那何必去深究他是如何死的。
何况,秦盛和似乎也不愿自己这般深究。
游念到也没有什么一定要为自己素未谋面的外公报仇的志向,也就随他去了。
他走过军营大门,看守大门的士兵,当即神色紧张的冲了上来,对他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游念当即脸色一变,急促的问道:“消息属实吗?”
士兵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越发慌张的点了点头,声音也在不断的发颤,腿肚子也直打战:“是……是啊,刚才前线的士兵就是这么报告的。”
游念点点头,眸中阴沉沉的一片海,看不出丝毫明显的情绪。
他哑着嗓子说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去看看情况吧。”
他转过身看向山谷,神袛峰地处高势,此刻已经开始弥漫着雾气,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
小士兵抬起头,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转头看向他,冷不防撞进了他的眼中,当即打了个寒战,快步离去。
游念似毫无所觉一般,仍在直勾勾的盯着那团雾,不,他看的也许也不是雾,只是相隔十里之外的长安城。
片刻后,游念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罢了,罢了,不过也就是队友临时变卦而已,自己又担心个什么劲,反正那么长的时间都挺过来了。
殿下会叛变,也是自己预想中的事,毕竟自己与他这两只蚂蚱啊,也就只有谁先撑不住,从绳子上跳下去,随后,另一个人就因为两端的不平衡,而跃下油锅,“啪嗒”一下成为一只让人宰割的“油炸蚂蚱”的区别。
游念有些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忍不住扯出一点微笑。他这一笑,又牵扯到了自己的嘴角上留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祉国西北边境——“将军,该出征了。”
巡逻兵推开了营帐的大门,向还躺在被窝中的宸墨唤了一句,对还在被窝中赖着的宸墨熟视无睹。
宸墨沉默的点点头,从被窝中一跃而起,声音冷静自持:“好,半个时辰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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