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学楼区域的灯火通明不同，这栋综合大楼仅仅只亮起了一间教室的灯。

　　琴声悠扬，在这墨蓝夜色中增添了一丝轻快。

　　秦曜倚在门边，懒洋洋地凝视着教室里的少女。

　　姜桑将琴搭至锁骨，脑袋微偏，左下颚靠在腮托上，琴弓从容在弦上划动，美妙的琴声便是在这一拉一划间泄了出来。

　　白亮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更有种出尘的清冷。

　　一曲拉完，姜桑转过头看向教室门口的秦曜，原本清冷的眼眸一瞬间燃气了点光亮。

　　语气中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了愉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上自习吗？”

　　秦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不是忙着给我们班的大忙人送吃的吗。”

　　元旦汇演即将来临，高二各个班级都要出个节目。但姜桑并不是代表六班出演的，她被年级组拎出去要求单独出个，顺便拍个宣传册，好好宣传下正德在德智体美这一块的美名。

　　洗刷一下多年来正德两级划分严重的耻辱。

　　所以，节目得要优雅的能装逼的同时演出者又身具学霸光环的。

　　姜桑眨眨眼，朝他身后看去。

　　他从衣兜里伸出双手晃了下，上前拿过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外套。他嘴角向上一勾，“带你出去吃。”

　　姜桑一顿，思索了下说：“那你等我下，我回教室拿书包。”

　　秦曜稍微转身，微微抬头扬起下巴朝教室外的围栏边指了下。

　　两个书包在光影明暗中紧紧靠在一起。

　　这下哪有什么不懂的。姜桑放好小提琴，接过他臂弯中的外套，回头朝他微笑，“秦少爷，这边请。”

　　综合大楼唯一的灯熄灭了。

　　只剩下两道被拉得纤长的影子重重叠叠漫步于夜色之下。

　　-

　　秦曜准备带姜桑去一家私房菜馆吃饭。

　　很少有人知道，一般去的都是在C市顶层圈子混的一些人。

　　前往市中心的道路一如既往的堵塞，距离目的地没有多远了，他们决定现在下车走过去。

　　华灯初上，因为是周五街上的行人比肩接踵。

　　他们走过繁华的商业街，走过了四中校门。

　　四中学生也放学了，两人融入潮涌而出的人群中。

　　可能是两人的相貌太出色，也可能是两人的独特气质与同龄人不太一样，这一路上许多学生都盯着他俩。

　　在窃窃私语中，他们走到了学生没那么多的后校门。

　　那里摆放了一架自动贩卖机，姜桑摸摸了把口袋，感觉有几枚硬币。

　　把手伸进兜里，凭着感觉分别出一块和一毛的。

　　她一枚一枚塞进去，在塞最后一枚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狗大声吠叫，手一抖，硬币滑了出去。

　　“……”

　　姜桑赶忙去捡。可这条路是一条有坡度的下坡路，硬币也是厉害，地上滑了十米碰到个垃圾桶才停下。

　　“你不是特能哭吗，哭啊！”

　　“清纯？我呸！”

　　“露姐，别跟这女的废话了，抢你男朋友直接揍她。”

　　这还遇上校园暴力了？

　　幽深昏暗的小巷子深处，几个女生围逼一个女生在小角落。

　　为首的女生一手抬起身前女孩子的下巴，另一只手充满恶意地摩挲那人的脸颊。

　　“你说，你不就是凭着这张脸吗，没了这张脸你还怎么在男生面前装纯。”

　　身后传来热量的拥持了她，秦曜侧身做出拥护的姿势，目光平静掠过眼前的闹剧。

　　他低下头，鼻吸的热气卷上她的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泛红。

　　“你要……？”

　　对于这种女生间的斗争他向来是毫不在意的，出手帮助也好无视也好，全随心情。

　　姜桑打算弄出点动静，吓退这些女生。

　　而这时候，她听见巷子深处，她们说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在这里我看有谁护着你，乔念安，你这次完了。”

　　？

　　乔念安这不是女主的名字吗。

　　像是在波澜无惊的水面投进一颗石子，层层涟漪的记忆片段从脑海中流过，转瞬即逝，留下波荡暗涌。

　　姜桑突然想到，在乔念安的少女时代剧情中，秦曜像是一束黎明光亮，划破了她遭受校园暴力的黑暗阴霾，少女情怀被伟岸英雄身姿填满。

　　一步接一步，一棋接一棋，郑寒骐错失了她的情愫萌动，他与秦曜的立场更加不可扭转。

　　莫名的，她有些不开心，心口像是被块石头给堵住。

　　她想改变点什么，或者宣示点什么。

　　于是，姜桑踏进了黑暗的小巷。

　　轻踏的脚步声，刺目的手机光芒，引得那群施暴者回头。

　　“各位姐姐，再不走警察就来咯。”

　　借着仅有的光，她们看清了眼前的来者。

　　是与这个黑暗小巷格格不入的少女，她勾着嘴角，笑得有些玩味。

　　她们并不是专业的流氓混混，顶多算是学校的校霸一类，面对无法确定的威胁恐吓她们选择退避。

　　领头那个走过来恶狠狠瞪了姜桑一眼，想要去撞她，却被秦曜给挡了下来。

　　那是一张能引得全校女生高呼追捧的脸，可那双眼睛，幽暗的比深渊还要恐怖。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离去。

　　一群女生走掉后，整个巷子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姜桑走了上去，手机闪光灯打在了乔念安的脸上。

　　黑暗中沉默里，四目相对。

　　这是一张干净纯情的脸，特别符合多年前的古早小说女主设定。

　　干净动人惹人怜惜。

　　乔念安在那阵脚步声响起时便注意到了这个女生。

　　漂亮，是她目前人生为止见过的最美的女生。

　　她听见女生恐吓露姐那些人的话，也看见了拥护着她的那个男生。

　　这是比郑寒骐哥哥还要好看的男孩子。

　　可最让她瞩目的却不是那张脸，而是那个男生强硬庇护女生的姿态。

　　恍惚间她想到，如果有这么个男生能保护她，使她不再遭受这些伤害就好了。

　　如果郑寒骐哥哥在就好了。

　　如果……

　　她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这个不知道名字的男生，看见他小心翼翼对待这个女孩子，也看见了他看向自己时毫无波澜的眼瞳。

　　不由得，心中一颤。

　　忽然间，她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呵”。

　　乔念安抬眼，撞入了姜桑淡漠的眼眸中。

　　姜桑一只在注意乔念安的神情，看见了她的目光转向秦曜，自然也看见了她眼瞳中的恍惚。

　　有种恶心的烦躁。

　　不知道是不是改变剧情失败，她突然很想宣泄心中的恼气。

　　姜桑低低喊了声，“秦曜。”

　　低沉慵懒的嗓音回应了她，“嗯？”

　　她转过身，提了提脚下的石子，踢进小水洼中激起几滴污水滴。

　　姜桑朝秦曜伸出双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下，带了点撒娇的鼻音说：“抱我过去。”

　　一瞬间，秦曜愣住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强壮的手臂却是颤颤巍巍穿过她的腋下，一把拥入怀中。

　　愣住的不只是秦曜，还要乔念安。

　　她看见了男生的满心欢喜快要从眼中溢出来，也看见了那个女生朝自己的笑。

　　像是骄傲，也像是霸道的宣示。

　　离开小黑巷，秦曜把姜桑安稳放到地上，双臂却还是死死圈着她的肩胛。

　　一双黑潭似的双瞳倒映了漫天星河。

　　姜桑却是没注意到这些，她一想到刚才乔念安呆愣的神情和复杂的眼神心里就畅快。

　　喜欢又怎么样，她最擅长的就是在最糟糕的结果中翻盘。

　　秦曜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你怎么那么开心？”

　　姜桑想了想，回答他：“刚刚欺负了一个人。”

　　“刚才那女生。”

　　“嗯。”

　　秦曜摸了摸她的头发。

　　姜桑这下疑惑了，问他：“你怎么不说我几句或者问问我为什么要欺负她？”

　　秦曜转过身，单手拦着她的肩胛，把她拥在臂弯中。

　　她听见少年平静却也坚定无比的回答：“对于我而言，我只会担心你有没有被欺负。”

　　在她心跳疯狂之际，他补充道：“或许你可以给我说说她有没有欺负你。”

　　这次，平静却透露股强势霸道。

　　姜桑偷偷瞥了他一眼，一不小心撞入那双黑黢黢的眼眸，红了耳根，别开眼。

　　“她啊，郑寒骐的小青梅，估计也是他的暗恋对象。”

　　这回换秦曜疑惑了。

　　他没有说话，可姜桑却是猜到了他脑子里的想法。

　　“跟我姐也有点关系。”

　　秦曜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可他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刚才姜桑为什么要他抱。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

　　姜桑一顿，这才发现秦曜的手还揽在自己肩膀上。

　　不着痕迹退出了他的臂弯，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见她躲闪不肯回答，秦曜这次却没有好心放过她，目光死死追随在她身上，一定要的出个答案。

　　“我，我故意的。”

　　“这就是你说的欺负？”

　　从出巷子起就愉悦开心，心虚这时候才姗姗来迟，姜桑不敢看他眼睛，她清了清嗓子，连忙安抚道：“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没有想象中的冷漠失望。

　　秦曜双手捧起姜桑的脸颊，她的脸粉嫩柔软，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瞳里充满了惊诧，亮晶晶的好看得要死。

　　他声音低哑，“如果这就是欺负，你每天都这么欺负那该多好。”

　　尾音颤微，像是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qaq

　　加班，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