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和殷秀云都转头看着廖强，廖强赶紧扯了几张抽纸擦嘴，以及被他喷了汤的桌子。好在他只喷到自己那个位置的桌面上，没有喷到其他地方以及坐在他对面的殷秀云身上。

　　“抱歉，我太激动了。”廖强看着袁飞和殷秀云，陪笑。

　　袁飞剐了廖强一眼。

　　殷秀云则冲廖强笑道：“没关系。”说完，她又看向袁飞，面上掩饰不住惊讶，竟然是他给杨红娟打分后又改分的。而他最初给杨红娟打1分，说明他们并没有多熟，后来改分，她就实在想不通了。难道是杨红娟私底下找过他，做了什么交易？当然，殷秀云猜想的交易是不可说的那方面的交易。但她又听表哥陈齐说袁飞不近女色，那杨红娟即使找他他也不一定会见。但刚才两人在超市又有那样一番对话，听上去像是熟人，又不像。殷秀云心里疑惑不已。她低头，扒了一口饭，细细咀嚼，缓缓咽下。

　　饭桌上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三个人似乎都各有心事。最终，沉默的气氛被殷秀云打破，她好奇地道：“那袁总为什么在最开始打了低分，后来又改分？”

　　袁飞说：“她该得5分，之前手误。”

　　他一句话说得殷秀云哑口无言。但如果他不改分数，那最美微笑乘务员就是她的了。她心里一直有点愤愤不平。此时听袁飞这么说她竟无言以对。杨红娟本来就该得5分吗？那杨红娟这个最美微笑乘务员是实至名归了？她不会轻易下这个结论，因为对她来说，杨红娟相当于是从她那里抢了这个名头。而袁飞帮了杨红娟。

　　但袁飞是她表哥的上司，她从小就和表哥的关系好，而且袁飞还是她们公司的白金卡客人，公司拿白金卡客人当祖宗供着，她心里虽然有点不服气，但也不会得罪于他。于是殷秀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袁飞去结账时，殷秀云小声向廖强询问袁飞和杨红娟之间的关系。两人的关系让她觉得有些扑朔迷离。

　　廖强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殷秀云只好暂时把疑问压在心底。

　　袁飞结了账，看向殷秀云，说：“劳驾你跑这一趟。”

　　殷秀云忙笑道：“没有，没有。”

　　袁飞没再说什么，转身往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廖强迅速跟在身后。

　　殷秀云看了一眼袁飞的背影，去路边打车。她从她朋友的车上拿了东西后，她朋友就开车走了，她只能自己打车回家。

　　廖强走得不慢，但他仍然落后于袁飞半步。他感慨袁飞比他高，腿比他长，这走路就是个优势。

　　袁飞拉开车门，在驾驶室坐下，系上安全带。在他发动车子前廖强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位。

　　“走这么快是怕我问你什么吗？”廖强笑嘻嘻地说。

　　袁飞瞥了他一眼，道：“自己打车回去。”

　　廖强道：“我的车被媳妇撞到墙上，进4S店了，不然也不让袁总载。”廖强结了婚，新婚后两个月被袁飞派去美国考察，这过了半年才回来。

　　袁飞平静地道：“我去公司。”

　　廖强看向车窗外，外面华灯璀璨。“这个时候还去公司？好吧好吧，把我放在方便打车的地方，我得回家抱媳妇。”

　　袁飞没再说，他发动车子，一声“轰”鸣，车子开动起来，并很快出了停车场，驶进车流。

　　廖强坐在副驾，安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笑道：“这么说起来，杨红娟这个长吉的最美微笑乘务员是你决定的。”

　　袁飞没接话。

　　廖强想起刚才吃饭时袁飞淡定地对殷秀云说改分数的那个男人是他，又道：“你这做法实在让我想不通。”

　　“我据实打分。”袁飞说。

　　廖强想了一下，也是，袁飞对人待物，向来公正。那么，当初他当真是手误给了杨红娟低分所以后来才改的？即使对杨红娟他也是公正的？

　　“下车。”

　　廖强正琢磨着，袁飞忽然停了车。廖强看了一下车窗外，这个地方很好打车。于是他说了句“我走了”就推开车门下去。

　　廖强双脚着地，把车门一关袁飞就飞快地把车开走了。

　　*

　　杨红娟的脸受了伤，不能飞。她去了北城最好的医院。因为脸上留了疤的话，不仅会变丑，她也做不成空乘了。这也是她心里窝火，想抽那乘客一巴掌的原因。

　　她去医院的时候，乘务圈已经传开了她的脸受伤的事。大家在谴责那位蛮横的乘客，也在议论杨红娟的脸如果留了疤的话就可惜了，最美微笑乘务员应该做不成了吧？最糟糕的结果还可能离开空乘这个职业。

　　殷秀云默默地看着大家讨论，不发一言。

　　杨红娟去医院之前，想找最好的医生，但医院官网上显示，最好的那个医生休假了，于是她打电话给相识的人，问他们能不能介绍其他好医生。

　　那些人都是她认识的可能和医生打交道的精英人士。有好几个人都给她介绍了医生。那几个医生的水平都挺好，最后，她挂了其中一个医生的号。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坐在了就诊室外面等待。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站在等候室门口喊她的名字。她诧异地应了一声。

　　“跟我来。”那个男人说。

　　杨红娟不明所以，坐在座位上没动。

　　那人又道：“我叫王旭。”

　　王旭就是她要找的最好的医生。她虽然惊讶但立即站起身来跟着那人走。

　　“你是王医生？你不是在休假吗？”杨红娟一边跟着走，一边问。

　　王旭回了一次头：“对。”

　　“那你怎么又出现在医院？”

　　王旭摊手：“受人之托。”

　　“谁？”

　　“元通集团董事长。”

　　杨红娟想了一下，她结识过许多精英人士，但她不记得她认识元通集团的董事长。

　　正疑惑间，杨红娟被带到了一个诊室外。王旭开门进去。她收了思绪，跟着进去。王旭在他的休闲服外面加了一件白大褂，然后坐在椅子上，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杨红娟坐下。

　　杨红娟坐下后，王旭转眼看着她的脸。“你这个伤……”

　　王旭的话还没说完杨红娟便急道：“我的脸不能留疤。”

　　王旭吹了吹小胡子，说：“已经有人交代了。”

　　有人交代了？杨红娟诧异。

　　王旭又道：“只要不是疤痕体质，你这个伤并不会留疤。”

　　杨红娟一喜，笑着说：“我不是疤痕体质。”

　　王旭道：“所以，这么一件小事并不需要我出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给你开一点药，你照说明做就可以了。”

　　杨红娟连声道谢。她拿着王旭开的单子走出诊室时，听到王旭嘀咕：“就这么简单还要我坐诊。”

　　杨红娟也嘀咕，哪里简单了？那两道印子看上去那么深，那么难看，要是留疤了不仅破相了，连工作也会丢。不过，她也很疑惑元通集团董事长其人。

　　拿了药走出医院后杨红娟立即拿出手机查询元通集团。看到“袁飞”

　　两个字时，她震惊不已。竟然是袁飞叫王旭医生给她诊治的。杨红娟的目光一直落在“元通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总经理袁飞”这句上。袁飞是大集团的创始人，掌权人，这几年，袁飞可真算是功成名就了。

　　杨红娟一时觉得有些唏嘘。

　　只不过她真没想到袁飞会帮她。而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来医院的？

　　坐在办公室里的袁飞接到王旭的电话。

　　“袁总裁，我给看了啊，杨小姐脸上的伤本来就不会留疤。”

　　“知道了。”

　　“你这么……”

　　“谢谢。”袁飞打断王旭的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王旭的弟弟在袁飞的公司，他帮过王旭的弟弟，和王旭也相熟。而袁飞知道杨红娟会去医院则是听一个有合作意向的张总说的。昨晚他正和张总谈事，张总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听出电话里是杨红娟的声音，也听到了谈话内容。

　　“这方面的权威不是一个叫王旭的医生吗？张总不如介绍这位医生给那位杨小姐。”客户打完电话后，袁飞不咸不淡地说。

　　张总立即问：“王旭吗？他怎么联系？”

　　袁飞从手机里翻出了一个号码给他。

　　张总立即给王旭打电话。但打了几次都没接。

　　袁飞看着那张总锲而不舍地打电话，微微眯了眼。

　　等张总再一次要拨打电话时，袁飞打给了王旭，王旭接了。

　　*

　　杨红娟脸上的伤很快好了，脸上一点儿受伤的痕迹都没有，她的心情非常好。她可以继续飞了。

　　飞行前的头一天，杨红娟逛商场遇见袁飞。袁飞走在她前面。

　　“喂！”她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袁飞回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恢复如初了。

　　“谢谢你让王医生给我治伤。”杨红娟说。

　　袁飞不以为意：“意外。”

　　杨红娟一时无语。

　　袁飞转身，往扶梯走。

　　杨红娟道：“袁飞，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了吧？”

　　袁飞脚步一顿，转身又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