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8
何强很奇怪,指导员在这种时候问这种话,目的是什么呢?便也低声地回答:“很好,革命坚决。干什么?”
“没什么,”张孟华喘着气说,“我不过想起来问问。也许能想出点办法来。”
何强不言语了,心里却捉摸了个大概,他想起上回碰到民团的时候,阮继平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便问:“老张,哄哄白军么?”
张孟华沉吟了一刹,才说:“是一种办法。”便转过头去,低声地问着阮继平,“白天,堵住我们去路的有江防军么?”
“有,一点也不假,”阮继平也低声地回答着,“就是没有看见魏七。”
张孟华默默地盯着篝火,而他的眼里却未必真的看见了篝火。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地问着阮继平:“你在江防大队里呆了多久?”
“快一年了。”
“人都熟么?”
“民团这种东西是本乡本土的,除了外县民团的兵,连外县头子我都认识。这个民团哪,是专会欺骗穷人的。”阮继平提起民团,怨恨难消。
张孟华在黑夜中,朝阮继平看了看,亲切而严肃地说:“阮继平同志,给你一个任务,不过,这个任务是很复杂的。”
阮继平就要站起来,立刻被张孟华按住了。阮继平激动地说:“指导员,分派吧,死我也干!”
“死了怎样完成任务呐?”张孟华凑近了阮继平说,“你和我,咱们两个人,到敌人驻地前边侦察一下。”
何强和王大田都说了话:“我们去,指导员,你的身体……”
“没什么。”张孟华拔出了李冬生临别时送给他的二十响匣枪,握在手里,才和何强说:“你还是在这里负责,我们不回来,你们不要动。要是听见枪响。你们就撤到后边山头上去。”他说完了,就拉了拉阮继平。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两个人迎着树林和篝火走去。
两个人起初走得很快,将要到森林边上的时候,忽然走得慢起来了。
森林边上点着篝火,篝火堆旁有哨兵持枪站岗。
“是民团吧?”张孟华小声地问着。
“像,你怎么知道?”阮继平很感到奇怪。
张孟华笑了,低声说:“没有打仗经验啊,这伙民团。哨兵哪里能站在明处?”他停了一下子,便推了推阮继平说:“进行吧!”
阮继平往前走了几步,还没等敌人发觉,就朝着篝火边站着的哨兵压低了嗓音问:“喂,江防反共的哨么?”
“见鬼哟,哪部分?你再不叫唤,老子就要开枪了。”树林里的哨兵立即应了声。
“司令部的,听不出来么?”
“听出来个屁。我们是三大队。”哨兵回答着。
张孟华立即搭上了话:“你们大队长呢?”
“还提大队长呢,连副司令都睡得鬼也叫不醒了。大队长今天叫红军敲掉了。”哨兵觉得话说多了,停顿了一下,厉声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江防司令部副官处处长,怎么样?”张孟华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离着哨兵十几步远,哨兵看不清他,他却看得清哨兵,便又缓和了口气,小声地朝哨兵说:“嗯,你倒满尽责,看起来,你是个班长吧?夜里要多加小心啊!你们班几个哨?”
哨兵他看到“副官处长”这样相信他,不由受宠若惊地连忙低声说:“一个班,少么?处长大人?”
“嗯!不算少。”张孟华又说:“你挺明白,不错,江边上也是班哨吧!”
“江边上只是步哨。”哨兵马上又神气地说:“说实在的,真要是有红军,他们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能到得了江边上?”
张孟华没有理哨兵的回答,带着骂骂咧咧的腔调问阮继平:“嗯,勤务兵,带这里的口令没有?”
“报告处长,这里口令是江边的部队自己规定的,还没等送到,我就跟您出来巡察来了。”阮继平装做办错了事的样子。
“嘿,你真是他妈白吃饭的废物,饭桶。”张孟华火了,“给我滚到三大队队部去,找他们要口令来。黑天半夜的,你不带全了口令来查哨,你是想保护我啊,还是要我的命?岂有此理。”张孟华骂着阮继平,同时,用手捅了捅阮继平。
阮继平点点头,又上前走了几步,装出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腔调和哨兵说:“老哥,没别的说的,你领我上大队部吧!”
“啊?”哨兵一怔。
阮继平却已经走到哨兵跟前,低声地说:“在司令部混饭真不容易,这些当官的,一天三顿骂。要不是还想多活儿天,我早他妈上大队里当个舒坦兵了。”
哨兵在大队也是照样挨骂,打仗被打死的机会更多,眼前站的是司令部的头子,还不讨个好?哨兵没有怎么犹豫,就连忙说:“报告大人,今天普通口令是渡江,特别口令是杀。”他连忙献起殷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