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易缓缓放开她，嗓音里犹带着一丝哑，“行，我成全你。”

　　语毕便拉开车门下车，素兮刚要推开车门，他却先一步给她开了车门。

　　素兮迈下步子，直接朝里走去。

　　傅庭易紧抿薄唇，跟在她身后。

　　离婚的人并不少，竟是需要排队，原本不喜排队的男人竟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后，陪着她排着漫长的队伍。

　　“素兮。”

　　他叫她。

　　素兮没有回应他，但是他却继续开了口，“上穷碧落下黄泉，死都不会跟我离婚，这句话你可还记得？”这句话是她结婚的那一晚赌气说的，记得当时他气的差点掐死她。

　　现在他提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素兮背对着他回道，“怎么了，现在要离婚了，是不是觉得有点舍不得？”“呵，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每次说话倒是挺信誓旦旦的，但是每次都坚持不下去。”

　　“坚持……”

　　素兮觉得可笑，“傅庭易你是不是有点不甘心？觉得像我这样傻的女人就应该赖着你一辈子？即便是你不爱我，我也应该死死的爱着你，而不是现在这样冷静的离婚？”“傅庭易你难道不知道，以前的我就是那样么？不管你对我怎样恶劣冷淡，我对你都是卑微而又讨好的，现在……”

　　现在我快死了，我不想在继续了，也不想从你眼中看到半点怜悯，这句话素兮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仅仅只是觉得她被人侮辱不能生孩子，他对她都有些可怜了，如果知道她得了癌症，快死了，他岂不是更可怜她了？她深呼吸，继续道，“现 在我累了，爱不动了。”

　　傅庭易低头看着她的头顶，他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是也能听出她话语里的疲惫。

　　既然她这么累，他又何必心怀愧疚？很快便轮到了他们，窗口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递过来两张纸，让他们签字。

　　素兮跟签离婚协议一样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身侧的傅庭易也同样签下了他的名字。

　　当看到一切定型，离婚证拿到手中的时候，素兮只觉得无比轻松。

　　从此后，跟傅庭易再无瓜葛了。

　　任何的担惊受怕都可以暂时缓一缓了……出了民政局的门，肖承年迎了上来，“办好了？”素兮扬了扬手中的离婚证，“很顺利，我终于自由了……”

　　这句话一落，素兮便昏了过去，肖承年接住她急速下坠的身子，打横抱起放进车子里。

　　傅庭易远远看到她晕倒，迈开步子，几乎要追上去。

　　但是已经晚了，肖承年的车子已经疾驰而去，手中明晃晃的离婚证提醒着他，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去管她。

　　……医院。

　　在经过五个小时的抢救之后，素兮终于苏醒过来。

　　肖承年松了口气，“我又斗过了阎王爷，你终于醒了。”

　　素兮浑身乏力，说话声音极轻，“我的病情加重了吗？”肖承年握住她的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你好好养病，养胎，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第32章 她会不会有事？

　　素兮知道，他只是在宽慰她。

　　得了癌症的人怎么可能会一切都好呢……“承年哥，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我还有没有生下来的机会？”肖承年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太小看你承年哥哥了，生下他的时间，绰绰有余，或许还会更久。”

　　素兮点头，“那就好。”

　　……而傅庭易自从下午拿了离婚证之后，就一直对着离婚证发呆。

　　眼前全是她倒在肖承年怀里的样子，脸色惨白，她会不会有事？脑子里乱哄哄的，拿起西装外套打算下班，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却开了。

　　“庭易……这么多天你都没理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慕鸢儿，这些日子确实忽略了她，而他竟也没有想起她过。

　　此刻见到她娇美的脸，才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鸢儿，我……”

　　慕鸢儿瞥见他办公桌上的离婚证，惊讶的问道，“你和素兮离婚了？原来你这些天不理我，是因为在跟她办理离婚？”慕鸢儿笑的非常开心，扑进傅庭易的怀里，“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默默的付出，庭易，谢谢你，这么多年依然惦记着我。”

　　以前，对于慕鸢儿他有说不完的话，想不完的念。

　　而现在……他怎么忽然觉得一切竟是这样索然无味……眼前再一次出现素兮的模样，她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仿佛是在埋怨他的不忠与无情。

　　他一时鬼迷心窍一般，竟是一把推开了慕鸢儿。

　　慕鸢儿呆愣愣的看着她，“庭易……你……你怎么了？”傅庭易敷衍道，“今天工作太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一会还 有个应酬。”

　　既然他和素兮已经离婚了，慕鸢儿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很有安全感，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今天。

　　于是她很善解人意的给他理了理衣服，“你休息一下吧，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开车来的。”

　　说完之后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我先走了，你别太累了。”

　　……繁华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他没有什么应酬，但是他却想喝酒。

　　酒吧里，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他竟是毫无感觉。

　　他以为他没醉，其实他已经醉的不成样子。

　　起身的时候差点跌倒，竟还去开车，车子开的跟他的人一样跌跌撞撞。

　　几次差点出事，被对方一顿狠骂，他却只是回以一笑，继续开车。

　　好在他命大，没有出事，最后稳稳的停在了医院的楼下。

　　他趴在方向盘上，侧眸看向楼上某一间病房。

　　有冰凉的东西自车窗外飘进来，摸了下脸，才知道，原来又下雪了。

　　病房的窗户边立着一个人，她在静静的看着落雪。

　　距离很远，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她没事，她没事就好……记忆从远方而来，脑中尽是这二十年来的种种光影。

　　但可悲的是，一切都像是急速略过的镜头，他看得到却抓不到。

　　原来他们之间竟是连可回忆的画面都没有，他从未关注过她，从未……唯一抓住的一方记忆，是圣诞节那晚，他从外面回来，看到园子里堆着的雪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没看到，但是他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有一丝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