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种族在婚礼方面有不同的习俗，但不是所有种族都有婚礼习俗，洪荒大部分种族都还没有对偶婚的婚姻概念，更别提婚礼习俗了，只有神魔这一层次的强大族类才有比较完善的婚礼习俗。

　　九凶兽虽然也在这一层次里，但整个族群才九只成员，整个族群唯二的习俗大概就是对嗜血毁灭的共同追求以及食子。

　　桓寂选择了按着凤凰族的习俗来办婚礼。

　　凤凰族对于婚礼的核心要求那就一个词：华丽，超华丽，举世无双的华丽。

　　百花烂漫这是最基本的，颜色各异的鸟儿在天上飞也是妥妥的，鸟儿必须是羽毛颜色特别华丽的，不够华丽的不要……一句话，怎么华丽怎么来，其它都不是事。

　　因着是自己的婚礼，不论是桓寂还是瑶光都格外的费心，将婚礼给弄得格外的绚丽。

　　婚服上硬是绣满了白鸟的刺绣，更为佩服的是，白鸟错落有致，活灵活现，且从不同的角度看上去，光泽流传间，看到的鸟甚至都不是同一种。

　　桓寂虽然没有心脏这玩意，却仍旧觉得心口的位置很是雀跃，便对瑶光说：“我很开心。”

　　瑶光也笑答：“我也很开心。”

　　真正高兴的也只有这对新人，与会宾客除了抱着瑶光高兴就好别的都是次要的心态的娲灵就没谁是真诚祝福的。

　　献上全场最真诚的祝福后娲灵赠了一根红线给这对新人做为新婚礼物。

　　很难说这是什么好礼物，红线乃续命之物，且是道侣双方死了一方后才用得上的续命之物。搁古时候没什么，但搁现在，这红线不免沾上了些许不祥的意味。

　　娲灵也知自己送的礼物在如今这个时代不太合适，便解释道：“因为你找的是凶兽的关系，红线的续命能力便用不上，这根是我改良过的，可以让你们不论多远都能感应到彼此的安危。”

　　不像正常的红线，只有死了一个人后才会产生存在感，典型例子如桓寂在西荒时招揽的一个叫紫垣的谋士，祂的身上便有娲灵红线，实力也因为红线而不时下跌，若非脑子足够好，谨慎小心得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祂警惕不已，都不知因为这时不时下跌的修炼境界死多少回了。

　　比如最近的，桓寂登上天帝之位后那位紫垣上仙便不知所踪了，显然是明白当魔君与当天帝的差异，不想为了尊荣拿命冒险。

　　这例子也足见红线的意味再怎么不祥，效果也很难有人能拒绝，可惜桓寂是凶兽，虽然凶兽不死不灭，仿佛牵上红线就能不死不灭，但九思曾经因为好奇而研究过红线的规则之力，发现无法抵挡凶兽的腐蚀，真牵上了，红线另一端的神魂迟早疯掉。

　　娲灵则比九思知道的更多一点，做为红线的主人，祂的感觉告诉祂，红线无法在凶兽身上使用。

　　也卜卦问过天道，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原因嘛，大抵能猜到，凶兽是诸因之果所以不死不灭，但其它人凭什么也能获得这个待遇？

　　瑶光笑着接过了红线系在自己与桓寂的手腕上。“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桓寂也笑容和煦的道谢：“多谢。”

　　娲灵有一瞬的沉默，只看桓寂如今的样子是真的很难想像这家伙是一头嗜血好杀的凶兽。

　　虽然不似清弥那个愉悦犯一般声名赫赫，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但看着再好也不过是表相，有的时候祂也是真的不理解瑶光口味怎么能重成这样。

　　***

　　如清弥证明了九凶兽神经起来能有多神经一般，桓寂也证明了一件事：凶兽撑死做魔君而不能为天帝。

　　叛乱四起，烽火连天，根基深厚的天族也趁此机会拉拢诸多种族努力夺回帝位。

　　桓寂骄傲的让所有敌人聚集在一起，很有一波清洗干净的自信心。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是瑶光也在叛军队伍里。

　　桓寂颇为叹息。“虽然早知你会如此选择，但你真的这么选了，我还是很难过。”

　　瑶光更叹息。“你不适合做天帝。”被祂干掉的天帝都比桓寂当得好。

　　桓寂不以为然。“什么样的天帝才是合适的呢？这世间纷争何曾消停过，说不定我这种方法就能有用呢？”

　　瑶光无语，你的方法若是有用也不会天下大乱了，最绝的是你心里对于混乱竟然充满了期待……饶是活得久见多识广祂也着实无语。

　　桓寂微微叹息，道：“罢了，都这样了，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我只想问，当我归来时你可还会杀我？”

　　瑶光摇头。“不会。”

　　待你归来，我也该禅位了，会看好你的。

　　桓寂满足的笑了。“那就好。”

　　诛杀暴君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战争打到现在死得人太多，所有人都麻木了，也都只想干掉桓寂，也将这些年魔焰滔天的魔族赶回西荒。

　　桓寂毫不手软的干趴下一个又一个神祇，看得因为压轴而未一开始就出手的三位神尊境甚为刮目。

　　到底谁是被群殴的那个？

　　明明是被群殴的那个，感觉却比群殴的还足！

　　三位神尊境不得不提前下场，不然属下们损失太多，得不偿失。

　　见到瑶光也出手，纵是早有准备，桓寂也不禁产生了怒气。

　　即便是对瑶光也没有手软，打得相当之激烈，拼尽全力，终究桓寂更胜一筹，瑶光又要养蛋又要养伤，实力增长极慢，如何能与靠着天地间源源不断的浊气迅速成长的桓寂比？但瑶光不是一个人，这是一场群殴。

　　南明离火凤翅□□穿了桓寂的躯体。

　　桓寂抓到瑶光脖颈前的爪子迟滞了下还是放下了，瑶光不是祂，死了就真死了，且就算能复活，祂也舍不得。

　　瑶光惊讶的看着桓寂，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在最后一刻收了手。

　　桓寂笑了笑，用最后的气力将一枚赤皮黑焰的蛋塞到了瑶光的手里。“祂已经恢复了。”

　　集整个洪荒之资源与无数纷扰中获取的力量，终究是让这枚蛋获得了完整的神魂，至于生下来后注定的过于浓烈凶兽天性……后天教育上努力呗，掰不正也无妨，左不过是祂祸害别人，又不是别人祸害祂。

　　瑶光握着蛋，怔愣的看着凶兽的躯体在焚尽一切的南明离火之下化作虚无。

　　桓寂一死瑶光便没再掺和九重天的事，天族的底蕴太深厚，哪怕经历了元魔之乱与桓寂之乱，天帝之位也终究还是会回到这个族群的手里，但因着先天帝的子嗣太多，其中强大者比比皆是，再加上别的种族从中作梗，以至于现在都还没完成内部声音的真正统一，目测接下来还是会有一番争斗。

　　天帝之位抢不到，抢了也守不住，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攫取利益，吃进嘴里的，哪怕日后天族内部的争斗结束了也不能让祂们吐出来。

　　瑶光将南溟纳入了凤凰族的控制，别的种族也各有瓜分，其中最为令人刮目相看的是凡人物种祖传的凡盟，这个由凡人物种构成的势力抢夺了荒凉的北荒，更名为妖族，于成都载天山修建王庭。

　　诚然，北荒荒凉无比，但在一众神类瓜分者中妖族着实醒目了点——唯一的凡人物种势力。

　　没人看好妖族能守住北荒。

　　瑶光也没太关注北荒，倒不是不看好，而是觉得妖族之势已成，现任妖君很会抓机会，除非日后神族屠尽北荒，否则妖族必定绵延不绝。

　　昆仑山的秘密洞府。

　　瑶光看着刚刚布好的阵法，将一团虚弱的无形无相的混沌事物置入其中，旋即以利刃削下了自己一半的血肉，剔出了一半的骨头，最后更是剖开心口剜出了半颗心脏置入阵法中，复打入千万法决将半幅血肉与混沌事物融合。

　　护法的娲灵忍不住道。“你何苦如此，祂是凶兽，又不是不会复活了。”半幅血肉，亏你舍得，那可是融入了你一半的生命与修为。

　　瑶光苍白着脸道：“我知祂若真的死了也会复活，但我不希望祂再受凶兽天性的控制。”

　　娲灵研究红线，自然知道情之一字有多坑人，但从未想过有天这个字会坑到瑶光的头上。

　　记忆里的凤凰神尊，不是孤傲得独翔，便是泽被众生，大爱无疆的心态，很难让人将祂同情之一字联系起来。

　　“祂苏醒后恨你怎么办？”瑶光可完全没和桓寂沟通过此事。

　　“祂对我总是无法彻底狠下心。”瑶光露出了笃定的笑。

　　“既如此，为何不商量着来？”何必搞成这般？

　　“半幅血肉半条命，祂不会答应。”

　　娲灵彻底无言。

　　待到混沌事物与半幅血肉融为一团难以名状的血肉后瑶光终于松了口气。“接下来可否请你看顾这里？”

　　祂不能经常往这里跑，不然很容易引起祂人的目光，或许会发现桓寂并未死透，并未在排队复活的路上。

　　娲灵一点都不想答应，祂巴不得这头坑了瑶光的凶兽死得越彻底越好，但开口的是瑶光，瑶光很少求祂做什么事，只得无奈点头。

　　用更加严密的禁制将这片山谷保护起来后娲灵便回了自己的神宫继续研究自己的红线。

　　看顾也没必要一天到晚的守着，禁制与祂与瑶光又连接，若是被人动了，祂们第一时间就会感知到。

　　娲灵的研究很快被打断，不是因为禁制被人动了，而是凤凰族的族王瑶光在外出游时遇难暴毙。

　　娲灵简直难以置信，算算时间，瑶光那会应该正在回南都的路上，这根本就是截杀。

　　若非瑶光失去了半幅血肉，修为大跌，根本不可能被截杀成功。

　　娲灵很快便想到了问题所在：截杀者若非是个不怕死的疯子，便是盯着瑶光不止一日了。

　　那么问题来了，会是谁做的？

　　感觉诸神族的族王谁都有可能也谁都不可能，都是一族之王，族群之间也不可避免有利益冲突，想干掉瑶光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挑在这个时候，感觉不管是对谁都无法获得最大利益。

　　不，也不是没有最大利益，瑶光的神尊传承不翼而飞了。

　　截杀者得到了一份神尊传承，但凤凰族将诸神族全都查了一遍，没有多出任何一位神尊境。

　　神尊传承哪去了？

　　被狗吃了？

　　不，哪怕是被狗吃了，那只狗也该瞬间突破至神境，然后原地炸成一团血肉烟花，动静不可能小。

　　更让人抓狂的还在后头，继瑶光暴亡后祂留下的两枚蛋也很快因为王族内部的争斗而下落不明。

　　娲灵只想毁了桓寂，若没这家伙，瑶光何至于被人抓到机会杀死，却终因瑶光的嘱托而忍住了，但报应这东西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它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到来，也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不来。

　　感觉到禁制被动，却并非外力，而是内部有东西出来时娲灵便知桓寂这是活过来了，犹豫了下还是打算去见见，或许桓寂能有什么突破性的提议，诸神族之间的利益纠葛没几个能比这位前天帝更清楚了。

　　娲灵寻到桓寂时这家伙正在一只镬鼎里被烹着，少了一条胳膊，眼睛死死盯着正在啃骨头的红衣稚童，充满了迷惘与疑惑。

　　娲灵瞅了瞅少了一条胳膊桓寂，又瞅了瞅红衣稚童方才在吸髓的骨头。“你可知祂是谁？”

　　红衣稚童警惕的看着娲灵，在掂量了下双方实力，发现自己看不透娲灵的实力后便知打不过，当场就想跑，却被无数红线给捆了回来。

　　被捆回来后红衣稚童相当识时务的回道：“不知。”

　　“祂是你父母。”娲灵道。

　　红衣稚童道：“吃出来了。”虽然吃之前没发现，但血肉一入口她便发现了这血肉和自己有着相同的血脉，必定是直系血亲，不过那又如何？谁规定血亲不能做为食物？

　　娲灵如何看不出红衣稚童的想法，一时无言了，反倒是桓寂颇为惊奇的道：“她是我的子嗣？那你又是谁？”

　　娲灵闻言无言的看着桓寂。“虽然我们只见过两面，但你记性不至于这么差吧？”

　　桓寂道：“我睡太久了，记忆有些混乱，如今记得比较清楚的只有一只似乎叫瑶光的漂亮大鸟。”

　　娲灵瞅瞅桓寂，再瞅瞅红衣稚童。

　　“……”

　　***

　　温暖的被窝里，一红一黑两只宛若球一般圆滚滚的肥啾紧挨着，红啾用鸟喙将怀里黑啾的羽毛一根根理顺。

　　黑啾一边惬意享受着红啾的顺毛一边不着痕迹的瞅着红啾肉最多的圆肚子一边问：“那神尊传承究竟是被谁得了去？这世间的神尊境数量这些年始终没有增加。”

　　红啾闻言笑道：“你猜。”

　　“我猜得到还问你干嘛？”黑啾伸出翅膀抱着红啾的一只翅膀。“长姐，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冲动。”

　　红啾道：“我并不担心你冲动，你根本没有为母报仇的想法。”

　　“那为何不告诉我？”

　　“我没说不告诉你呀。”红啾笑着提醒。“谁规定凤凰族丢了神尊传承，别的族群就会多出一尊神尊境呢？”

　　黑啾虽然信奉武力之上，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渣渣，但这不代表她就没脑子，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红啾的话中意。

　　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庆幸的是自家长姐也并非亲情浓郁的冲动之人，不然就真得愁死鸟了。

　　黑啾换了个话题。“不过，九凶兽之沌，阿母的口味真是……”清奇。

　　红啾一本正经回道。“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别满脑子都是打架，多增广见闻，莫要少见多怪。”

　　黑啾哦了声，沉默了没一会又问：“说起配偶，长姐你喜欢什么样的？”

　　红啾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不会觅偶。”

　　黑啾不解。“为何？”

　　红啾甚为无奈的道：“我的职业病有点严重。”

　　君王职业病：疑心病。

　　她现在看谁都不免多想，别人每一次凝视都能引起祂一长串深思，怀疑别人想害或利益自己。

　　若是觅偶，可想而知她会如何往什么方向猜度配偶。

　　“别人若非全心全意爱我，我是看不上的，可多疑如我潜意识里提防着每一个人，如此的我如何又怎能全心全意回报另一个人的全心全意？这对祂不公平。”

　　谁会考虑感情的世界里公平与否？便是有，也只有觉得自己付出太多得到太少不公平的，可没谁会因为自己得到太多付出太少不对等而觉得不公平的。

　　黑啾不依不饶：“可我说的是如果，如何要觅偶，你想寻什么样的？”

　　“如果？”奈不过黑啾，红啾想了想道。“如果要找一个的话，我会找一只翎羽美丽的，不过也不拘泥于扁毛，只要撸着手感好，什么毛都行，嗯，重点是长毛，手感要好。”

　　黑啾无语。“你这标准是觅偶还是收徒？”没记错的话这家伙这些年收徒的标准貌似就是长毛，手感好，虽然撸毛的爱好几万年不变，但怀里抱着撸毛的毛茸茸却是隔三差五的换，没一只长情的，按着这个标准去觅偶，确定不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渣的渣鸟？

　　红啾理直气壮道：“我爱毛茸茸。”

　　黑啾无法反驳，能专注的撸毛几万年还没腻，谁也没法说这家伙对毛茸茸不够长情。

　　红啾揉了揉黑啾肉球一般的脑袋。“说起来，你呢？该不会想这辈子都与剑为伴吧？”

　　黑啾道：“还没想好，不过要觅偶的话，我想找一只耐揍的。”

　　红啾不解：“耐揍？”这是什么择偶标准？

　　黑啾颇为认真的点头。“对，就是耐揍，不够耐揍的话我怕以后发生家庭纷争我会失手把人给打死。”

　　红啾：“……”这理由……很无敌也很务实，妹子太热衷武力，能用剑解决的问题绝不动嘴，本身又武力强大，家暴时失手打死配偶没毛病。

　　红啾一边反省着自己是怎么将妹子给养成一只暴力狂一边一翅膀将黑啾揍在了床榻上的一张肉饼。

　　肉饼黑啾顿时委屈可怜的看着红啾。“我又怎么了？为何打我？”

　　红啾回道：“虽然你低着头避开了我的视线，但我能感觉得到你刚才看着我肚子上肉的眼神是想吃了我。”

　　黑啾：“……”上仙境的感知有这么敏锐吗？

　　***

　　南都城内新开的一家酒肆里，洪翎一踏进来便看到了柜台处用法力将一团团从酒坛中的酒液捞出来丢到客人碗里的桓寂。

　　本来只是听说前些日子阿离出门带回了一只很奇怪也让人感觉很危险的生物，担心阿离又在做什么危险的实验而跑来检查一下的洪翎：“……”狗日的，怎么是这个混蛋。

　　洪翎看到桓寂时桓寂也看到了祂，示意的拍了拍酒坛询问要不要尝尝。

　　洪翎对美酒一点兴趣都没有，气冲冲的走过去。“你不是答应过不打扰阿离吗？”

　　桓寂道：“阿离？我记得瑶光当年起的名字是长乐安宁。”

　　“阿离是小名，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何会出现在南都？南都不欢迎你。”洪翎道。

　　“这小名感觉怪怪的。”桓寂一脸我也不想来。“我刺杀天帝失败，是阿离救了我将我带回来的。”

　　有意见你找阿离去，若能说服那小鬼听话，老子谁都不服就服你。

　　洪翎当即哑然。

　　阿离虽年少，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真拿她当稚子糊弄或是违背她的意愿替她拿主意就等死吧。

　　桓寂笑。“看来她过得很不错。”

　　洪翎：“……”

　　气走洪翎后桓寂笑饮了一盏美酒，目光望向自己的手，什么都看不到，但能够感觉到那里有一根红线，若隐若现的指引着方向——栖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