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天气，永远阴晴不定，雪渐渐消融，远处乌云攒动，凝聚成大片的云层，深沉厚重，温度却低的冻死人。

　　萧姮坐在马车上，准备去和这边的制衣店的老板商量一下布料的事。何婶子帮忙带路，喻珩的暗卫看见萧姮出门，也全程跟了过来，坐在车辕上，伪装成车夫和护卫。

　　车马路过一座座商铺，风灌进车里，有些凉，萧姮抱着一个手炉捂手。

　　何婶也拢了拢自己的手炉，哈着气道：“这天可真冷，想必来年是个丰收年。”

　　“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萧姮捋了捋吹到脸颊的发丝，眼眸黑亮。

　　不知怎的，萧姮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抹去心头那股不适感，到了地方，何婶子叫了停。

　　伸手扶着萧姮下车，地上滑，萧姮总是站不稳，脚底打滑，也亏得每每有人扶着，没有摔过。

　　一抬眼，便看见一间还算规模较大的铺子，牌匾上写着锦衣坊，风格秀美，或许因为天气的原因，没几个人。不过小厮倒是勤快本分，老实站在店里伺候着，看见萧姮进来了，倒是立马迎了上来。

　　上下打量一眼，立马谄媚地笑问着：“夫人想看点什么？”

　　萧姮眼神深邃，神色淡淡，笑着回了句：“随便看看。”

　　那小厮也没多嘴，点着头，伸手将人带了进去，便也就安静地待在一旁。

　　萧姮慢慢地转着，眼神却越来越亮，难得带了点兴味和趣意。

　　倒是埋没了这边的布料制艺，外面是冬衣，越往里走，就是春衫，布料是萧姮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绮丽，像是烟霞与霓虹，布料顺滑，柔软，坠饰新颖靓丽，虽没有长安城的布料透气与轻薄，却是比长安的大胆与漂亮。对于任何女性来说，都是一种诱惑。

　　萧姮觉得惊喜极了，原本还愁布匹的问题，如今正好送上门了。

　　萧姮招来了店小二说，“你们掌柜在吗？我想跟他谈一谈。”

　　小二沉吟着，这才开口道：“容小的去通禀一声。”

　　说罢，匆匆往后门去了。

　　约莫等了片刻，小二才回来，说：“我家掌柜在楼上等着，夫人上去就行了。”

　　何婶拍了拍萧姮的手，两人一起上了楼。

　　进了里间，才发现这家掌柜的，看起来人到中年，倒很是斯文，方正的脸，肤色显白。但能做起这么大的成衣铺子，成为边关首屈一指的有名商户，这人也不容小觑。

　　掌柜的站起身，伸手示意，嗓音温和，“两位夫人请坐。”

　　何婶子也是第一次见这位掌柜，暗暗赞叹，看起来风度翩翩的模样，没成想，却是这么一位这么大的商户。

　　萧姮抚着裙子坐了下来，微微颔首，掌柜的添了两杯热茶，茶壶高悬，水波如注，缓缓流下，冲散了茶叶。

　　这般架势，是个会喝茶的。

　　茶泡好了，掌柜的轻轻一推，示意可以喝了。

　　萧姮双手端起，轻嗅着，慢慢品了一口，眼帘垂了垂，又喝了一口。

　　这才笑着称赞：“好茶。”

　　掌柜的这才双手合十，搭扣着，脸上显出几分笑意，只不过一双眼却是看不透，不咸不淡的。

　　“夫人今日来是为了布料的事吧。”

　　萧姮心思沉了沉，面上不显：“掌柜的怎么知道？”

　　“我可以将布料提供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萧姮心思转了转，问道：“什么条件？”

　　掌柜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少了分精明，多了分随和，“我想跟夫人谈笔生意。”

　　萧姮没表态。

　　掌柜这才接着说：“夫人制作的成衣，我想买下来，在我的铺子售卖。”

　　萧姮思索着，回过味来：“你想买我的手艺。”

　　掌柜慢条斯理换了个姿势，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我对夫人也算有所了解，也很欣赏夫人。”

　　萧姮指尖轻点，片刻后才说道：“可以，不过我要这个数。”说着，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数字，按理来说，有些高了，萧姮也知道肯定还得再议，不会这么容易的。

　　何婶倒是惊了一下，绣个衣服还能有这么高的报酬，她以前可都是想都不敢想。

　　却是不曾想，掌柜淡淡扫了一眼，说了句：“好。”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何婶是个藏不住心思的，脸上都是惊讶。相比之下，萧姮倒是淡定多了，也没说什么。

　　敲定之后两人算是达成了协议，萧姮心下明了，掌柜也算是帮她了，临走时，萧姮颔首，道谢，“多谢掌柜的，希望合作愉快。”

　　掌柜露出个清俊的笑意，眼神带了温度，有些温和，“客气了，夫人叫我靳楠就好。再说了，夫人应该谢的也不是我。”

　　也没解释清楚，人就走了。

　　何婶子听不明白，拉着萧姮问了一下：“这掌柜的什么意思啊？”

　　萧姮心里有个猜想越发清晰，却也没说什么，含糊笑着回了句：“我也不清楚。”

　　何婶子摆摆手，也不想了。

　　两人出了门，坐马车回去。

　　靳楠站在窗户旁，看着两人上了马车，小二有些迷惑，忍不住发问：“虽说这喻将军过来提点过，但咱们也不必这么亏本啊？”

　　靳楠平时掌管有道，人又斯文，颇得人心，店里的伙计对他是又敬服又爱戴。

　　靳楠看向远处，眼神飘渺，似叹口气说道：“喻将军在外打仗，保卫着黎明苍生，没有他，又谈什么生意。况且，萧姮所能带来的价值，比我们想的会更多。”

　　说罢，又添了句：“我既是商人，又是子民。”

　　店小二脸上略有愧色，也是，自己激进了。

　　萧姮和何婶回了屋，何婶子顾念家中孩子，没来及坐下喝口水，匆匆回去了。

　　只不过没一会，何婶子惊慌失措地跑来了，一张脸上，涕泗横流，惊恐得不成样。萧姮心下一惊，连忙过去，握着何婶的手问：“怎么了？”

　　“豆豆，我家豆豆没了! !”

　　嗓音凄惨，萧姮也被震了一下。随即立马派人出去找，一时间，上上下下乱得不行。

　　萧姮虽不忍，却也不得不带着何婶回去仔细询问。

　　这好好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