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里恭阑整个晚上不敢露头，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后来他才知道他完全低估了程香有仇必报的忍耐力。早上天不亮锥心疼痛痛得满地打滚，身上灵气遭到锐减。持续了四五分钟，恭阑水淋过的全身汗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这才醒悟过来，程香那日的话真实份量占多重。

　　程香则哄着黑猫，给它撸了好几把毛，答应带它们出去玩，才让它顺服的听话。

　　早上开店，门店里热闹依旧。

　　“哇，这是谁的孩子啊，好乖呀！”

　　诸如此类的感叹，程香已经笑眯眯的听了很多。

　　靠可爱赚了无数零食的小秋，对什么都好奇的这边摸摸那边抓在手里咬咬。要不是知道她本质是个妖，程香都要当她是真的奶娃了。同时，她也很庆幸有着智商的妖不会随地大小便。

　　程家，这一会儿的房子建了一层外壳起来。每天房子都要撒水，天气一天天变冷，程爸着急着在开年前把房子修好。

　　可算来算去，再捣腾不出钱来，心里苦闷得厉害，一个不查，脚下踩空，人从二楼保架上摔了下去。

　　对面住户人家刚好有人，听到响动，看到躺在地上的身影，连忙叫了几声没人应，这才知道事不好的慌了神的往程家没拆的老屋里跑。

　　“阿婶，伯伯（bai）从新屋里摔下来了！我叫他半天都没应，人躺在地上哩！”

　　程妈正在拖地，听到话踩错了台阶，人往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台阶上，疼得腰杆子半晌直不起来。

　　“阿婶，你慢点，你别出事，你出事伯伯怎么办？”

　　“宵宵，你快……打电话叫急救！”程妈疼得冒汗，手摸了好几下，把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

　　程宵这才想起这茬，“我拿了手机。”

　　程宵叫急救，这种摔伤村镇医院没法治，需要送到县人民医院。

　　程妈哆嗦着手翻出号码叫了弟弟过来，又给在做事的程家兄弟两通知过去，末了才想起来女儿女婿在县城。

　　“妈！”

　　程香刚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电话里听到程妈的哭腔，人怔了怔。

　　“妹丫，你爸不好了……你爸在二楼撒水，人从屋上摔下来了……”

　　脑海里被什么刺了一下，程香紧张的跳起来。

　　“妈，你别哭，叫急救没？”

　　“……叫了，叫了。说发车在路上了。哎呦，你爸挺在地上不动哦……”

　　“妈，妈！你别慌，来的是哪个医院？我马上回来！”

　　程香握着手机抓钥匙不是抓门也不是，来回在屋里兜了几个圈，眼泪唰唰往下掉。

　　楚旭厕所出来看她六神无主的样，着急问:“出什么事了？”

　　“爸从屋上摔了下来，人摔昏了……”说着哭起了鼻子。

　　楚旭花了点时间问清楚情况，让程香先别着急往回赶，提醒她去空间里找点急救保命药，这会儿开车回去太慢，等他们赶去急救车都打转了。

　　程香慌慌忙忙进去又匆匆忙忙出来，把楚旭落在外面了。情急之下，忘记门都没有关。好在店里没有人。

　　空间里也有不少药品，活死人肉白骨的，却是不存在的。即便高等位面有，造价也非常之高，交易界面上连看都看不到。至于科技位面，那边的仪器无法传送位面使用，主要针对的药品范围也都是增强细胞活性强身健体，抵御身体衰老相关的。

　　程香找来找去，只能在凡修位面找点护心丸，先把命保下来。其他的还要靠医院里的医生。

　　楚旭让她准备隐形披风，魔法位面的扫把，出来找到没人的地方，披上骑上扫把飞到空中。黑猫和小秋扒上来，两人没空计较。

　　穿行在建筑物之间，与鸟儿平行飞翔，程香睁着眼睛心里的慌乱压住恐惧，这会儿只希望飞行的速度越快越好。

　　蜿蜒的路在脚下，风刮在脸上身上，簌簌的吹响披风。

　　看到了熟悉的道路，楚旭指着一点。“急救车到这里了。”

　　程香吐了一口气，灌了一口风。

　　两个呼吸间将救护车甩在身后。山岚叠起，空气中的湿度大了起来，温度也寒凉刺骨，需要调动身体里的灵力进行抵御。

　　程香破天荒的打了个喷嚏，抱紧了楚旭吸取温暖。

　　黑猫在她怀里拱了拱，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前面的小秋兴奋异常，嘴里“啊啊哇哇”哼出了音调感，听着有靡靡之音的神秘味道。

　　心绪平静，眼里是秋深冬浅的厚重浓墨景色。水雾里夹着林木里特有的暗香，振翅的小虫拼命藏进更深的树林里，泥土枯木的腐烂物中有勃勃生长的新芽。

　　周身被柔和的力量包裹着，感觉身体在下沉，程香猛然睁开眼睛。竟然不知不觉从小秋的哼声里陷入了玄妙的境界里。

　　“刚才……”

　　“我们到了。”楚旭让她抓好，他控制着高度，让扫把落在程家旧房子二楼阳台上。

　　一前一后的落地，解开披风，两人往楼下走。家里房门大开着，堂屋里很多说话声。

　　程香身体先行的朝着声音处跑去，拨开人群，看到里面放在棉被上的程爸，眼泪一洒落了出来。

　　屋里那么吵，他却躺着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一点反应，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程香都要站不住的跪下去。

　　“香妹丫！”

　　“香妹丫回来了……”

　　周围说话声叨叨不停，程香爬到程爸身边，拿出护心丸捏开程爸的嘴喂进去。药丸入口即化，旁边的人急着劝:“妹丫你别给你爸乱喂东西，他这状况连喂水都喂不进，呛到了还去多的！”

　　程香看药吸收了，揪起的心放了下去。

　　程妈歪在地上哭，几个人扶着没扶起来。

　　“妈，爸没事的，你别哭了。”程香扶程妈发现她全身的力道都压在她手上，脸色一变。“你腿怎么了？”

　　“哦，阿婶听说伯伯摔了，在楼梯上晃了一下，摔在台阶上。”

　　程宵把他知道的说了，心里有点懊悔，他要是手快点扶住程妈，她也不会摔倒。

　　“你这一会儿跟爸去医院拍个片子。”程香别着眉头。

　　程妈拉住程香:“学校里两个孩子快放学了，你去跑一趟。”

　　“大哥呢？”程香心里有了点火气，家里建房子，两个哥哥人影子都没有，还把两个孩子塞在家里。好像家里的事都不是他们相干的。

　　“他外头挖路，打电话去了，开车也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程香心里有怨气忍着没发作，问了两个孩子的幼儿园班级，去学校里面接人。

　　周五放学早，刚到门口就被老师问了，程香表明身份，把两小孩儿牵住。

　　“姑姑，奶奶怎么没来？”

　　大宝瞬着水灵的眼睛问，一张小脸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

　　“爷爷从新屋上摔了，奶奶也折了腰，都来不了。”

　　小妮吊着程香的手，两个羊角辫在肩上一摆一摆的。

　　“是不是很痛？我割了手，上次好疼的。”软糯糯的声音，听着能柔化人心。

　　大宝挣开程香跑在前面。“我要去看爷爷奶奶！”

　　“大宝你慢点儿！”程香揪住他的书包，把人拉住。“慢点走，路上有车！”

　　真是爱添乱的，她把大宝的小手拽紧，不准他再跑开。眼神也严厉起来。

　　大宝和小妮没见过这样的程香，害怕的不敢乱动。

　　到门口，救护车停在屋前，程香知道不能生两个孩子的气，可看到家里的事和他们两的父母，就觉得意难平。

　　“跟车家属！”

　　医生喊着。

　　楚旭应了一声，走到车边:“香香，我先过去，小秋他们，”指了下屋里的沙发，“你们留在家里等大哥，二哥过来了我一会儿来接你们。”

　　“好。”

　　程妈也探头出来:“楼上还要洒两道水，你不会让你舅跑一趟。”

　　程香不痛快的“哦”了声，脸上没把情绪露出来。

　　救护车拉上门，速度不慢的开走。

　　程香面对一屋子邻居街坊的宽慰，一一作答了一番，看到家里三小孩儿聚在一起，头又有些隐隐作痛。

　　大宝上手捏了一把小秋的脸，觉得这个小妹妹珠圆玉润，可爱的让人爱不释手。触感软软的滑滑的，嫩乎乎的好舒服。再伸手摸第二下，小秋精准的一巴掌呼下来，打出响亮的“啪”声响。

　　两小孩儿都瞪着眼睛，没一会儿大宝笑了笑，扭着头居然害羞了。

　　小妮瞅小秋的肉肉小脚，又看自己黑瘦的腿，眼睛里全是对小秋的喜欢。在看到小秋手里抱着的黑猫后，这份喜欢就变成大大的惊喜了。勾着脖子，很想摸一摸黑猫。

　　“这是妹妹，你们一起玩，不要打架。”

　　程香把前面的门锁了，以免小孩子跑出去，拿了些吃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开了电视让他们在屋里玩。自己去了新屋那边，插上水管子爬上楼撒水。

　　洒着洒着心里不是滋味儿，拿起电话打给程修。

　　“二哥，家里你和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房子不是爸妈的，是你们的，你们丢着不管，是等着要把爸妈磨死才甘心？早知道会弄成今天这样，我当时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拿钱出来。”

　　程修那边只有气流声，程香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但她还是要把话说完:“别怪我说话难听，爸这回不好，我不会再让妈回来，也用不着你们养老，那房子谁爱要谁要去！你们这些人做事太缺良心了，什么事都只顾自己。”

　　“这事我回来跟你说！我在赶车。”

　　“行，那你忙。”

　　挂断通话，呼吸更不畅了。程香心里清楚，这事她插手上也没用，爸妈又不会听她的，身体一旦好了又得操劳两个哥哥的事。人就是怪胎，明明苦了一辈子，一把年纪了努力还要散发一下余热，不想帮不上子女的忙，显得好像被淘汰了一样。

　　带着火气洒了一遍水，程香在路边蹲了一会儿。

　　房间里三小孩儿有动画片相处的还算和谐，程香把程妈没弄完的家务事做完，歇了手屁股刚坐到椅子上，楚旭的电话进来。

　　“……爸要做手术，里面有内出血。”

　　“我们这边的医院能不能做好？”程香又揪起了神经。

　　“爸这情况比较急，医院里做过同类手术，医生都是老资格的，爸身上还有粉碎性骨折。电话里不好说，你心里自己有个准备。”

　　程香深呼吸，“你说最差的情况。”

　　“下肢瘫痪，风险占60%。”

　　生命是保住的，程香也不知是喜是忧。

　　“住院的钱，我的卡放在出租屋里，你去拿一下，我把密码发给你。”

　　“我带了有。”

　　“别逞强了，我爸这手术要不少钱，你哪里有那么多。再说，我现在不能用你的钱。”

　　知根知底了，楚旭根本没有想表现的机会，他现在的状况确实手头不宽。

　　楚旭松了口，但这次的事也给他多了些思考，总是接外单不是事，他还是要做为她遮阳的那把伞，不能让她一个人冲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