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马跃麟，你不是说乖乖没事吗？这都两个月过去了，她怎么还没醒。”

　　“这……卦象上是说晴晴没事，最后会平安醒来，但具体什么时候醒，家仙都没法确定，我也……”

　　“不过北堂你别急，之前医生不也说过晴晴身体没事么，可能只是她暂时不想醒来吧，毕竟百里长歌的爷爷……就死在她面前。”

　　房间开始陷入沉默，祝晴闭着眼听了一会儿，这才回想起被系统调回天庭之前发生的事。

　　百里爷爷殁了，她的二十点修为……没了。本就没剩多少时间，现在还直接睡过去了两个月……一想到这些，祝晴就头疼不已。

　　【大佬，我回来啦。】

　　【任务有变，二公主传令所有部门更改主线任务，现在大佬您的首要任务是诛杀魇妖。】

　　【诛杀魇妖？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也有魇妖？这不是一本书么？】

　　【就因为是书中世界，所以才会被大量魇妖侵入蛰伏。大佬你刚飞升，莽荒位面又没有出现过魇妖，所以你不知道，魇妖是专门以负面情绪为食，以吞噬身负异能灵力的人来壮大自己的一种妖物，而书中世界很容易出现性格偏激负面的人物，只要稍微挑唆催化，就会成为魇妖最美味的养料。】

　　【你也知道，小说嘛，最容易创造这类阴暗角色了。】

　　【……那主线任务更改，是不是代表我只要完成就能恢复所有修为？】

　　【唔，我看看——不是诶，任务完成的奖励是休假三个月，换算成书中时间的话，大概八年左右吧。】

　　休假时间算的是天庭的时间，一天等于书中世界一个月。

　　【八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在这本书里再多待八年？】

　　【嗯，可以这么理解。】

　　祝晴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等活动结束后一检测标着一个大大的未完成，再被检查出修为不够达标，被遣送回莽荒位面，那她这大佬的面子就彻底丢没了。

　　没了时间的压迫，祝晴终于安心地睁眼了，这会儿北堂和马跃麟都不在房间里，似乎是有事出去了，而她意想中的那个人，却没在房间里看到他，眼神黯淡了一分，有点内疚。

　　下床拉开门，猝不及防地看到一直守在门外的百里长歌，祝晴难掩惊讶，但四目相顾许久，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

　　最后，还是祝晴先开的口。

　　“爷爷的事，对不起。”

　　“不，这事在我。是我太莽撞。”

　　祝晴懊恼地皱起眉：“当时那种情形，怎么能怪你……”说着，祝晴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太心急了。”

　　如果她能早一步发现系统离开，就不会那么冲动选了一个不凑巧的时间。

　　“不，是我太大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不期然抬头对上彼此眼睛，祝晴无奈笑了一下：“算了，说来说去，也改变不了爷爷去世的事实。我昏睡的两个月里，爷爷的丧事——”

　　“已经办好了，明天我带你去祭拜。”

　　“嗯。”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相顾无言，徒添一丝尴尬。最后，依旧是祝晴先开口：“你现在有空吗？躺了那么久没吃东西，有点饿了。”

　　“有，当然有，你要吃什么，我带你去。”

　　祝晴没在昆山市中心逛过，乍然从祝家坐车出来，头一次见识到昆山的繁荣和热闹，眼中不由多了分迷离。

　　这个时候的市中心意外热闹，即便将近十二点，街上的行人依旧很多，人来人往，穿着厚实喜庆的冬装，穿梭在各种街头小摊前。

　　“这里一贯这么热闹吗？”

　　车厢里，祝晴一路望着车外景色，不禁问道。

　　百里长歌对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临近过年，回来的人多。”说着，百里长歌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城西这些天有开庙会，要去逛逛吗？”

　　“庙会？听着好像很热闹，不过这个点还开着吗？”

　　百里长歌看了眼腕表，眉头微动，掏出手机给齐进简短发了个消息后，肯定答道：“开着。”

　　今年年关一到，百里集团开完年终大会之后就宣布放假，足足有一个半月的假期令得整个百里集团的员工极为兴奋激动，其中最高兴的无疑是齐进。他一回到自己老家就计划好了整个假期的行程安排，今晚更是差一点就要买下明天前往布里斯班的飞机，结果这个紧要关头，收到了百里长歌的信息。

　　齐进：……

　　说好的假期呢？说好的放假期间没有公事的呢？让他一个小时内令昆山市庙会重开？当他是神仙吗？！

　　苦大仇深地盯着百里长歌的那条消息瞪了半天，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齐进自知不能再拖，向百里长歌征得公司资金使用权后，开始苦逼地各种打电话。

　　齐进作为业内响当当的名牌顶级律师，人脉那叫一个广博，一个电话和钱能搞定的事，绝对不会让他瞎走一步。只是这个点打电话叨扰，还要求办的是那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末了不请一次客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齐进小半个月的假期旅游计划泡汤，天天泡在维系人脉还人情的酒席上。

　　齐进的苦逼作为他的顶头上司百里长歌自然不知，他要的只有结果，只要结果满意，过程如何艰辛他不在意。

　　城西有一座城隍庙，庙前一条长街放眼望去全是张灯结彩的店铺，即便现在是大半夜的，店铺老板们也丝毫没有困意一般，带着喜庆的笑脸招揽着过路行人。

　　除了有固定店铺的，街道边还有行走的冰糖葫芦小贩，卖糖人糖画的小摊子，生意兴隆的炸货车……各色小吃和古典乐器、生活用品、年画炮仗等等应有尽有。最特色的是，居然还有人当街叫卖财神爷像。

　　“小姐先生，要财神不？”贩主见祝晴有兴趣地停在自己小摊前，立马乐呵呵地招呼起来。

　　祝晴拿起其中一座财神像看了眼，摸了把材质后摇摇头放下，正想说不要，百里长歌及时拦住，率先说：“家里有了。”说着，百里长歌自然地牵起祝晴，往下一个小摊走去。

　　祝晴猝不及防地被百里长歌牵了个正着，脑袋顿时一阵空白，呆滞地跟着百里长歌走了几步，这才缓缓回神。垂眸看了眼被百里长歌牵住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只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麻软的失去了知觉，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一阵湿热，好像，好像是她手心的汗。

　　祝晴下意识紧了紧手，结果尴尬地发现，这一收紧，正好握紧了百里长歌的手，像是给他回应似的。耳朵霎时红了个透，尤其是百里长歌还不动声色地同样紧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为了摆脱这种莫名的羞耻感，祝晴随意找了个话题，磕磕绊绊的：“那个，刚刚，财神像，额，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听出祝晴的窘迫和不自在，百里长歌不动声色柔和了眉眼，解释道：“你如果跟摊主说不要，那就意味着你不要财，会得罪财神的。”

　　“得罪财神？呵，你想太多了吧，只是一个财神像而已。”祝晴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她虽然刚飞升成仙不久，没机会上九十九重天，但据她所知，自从魇妖突袭天庭战役结束后，九十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仙都被下派到各重天参与重建事务，哪有空管理凡间事务，更别说是书中世界，能不能上达天听还不是那些编书神仙们笔下的一句话。

　　“在普通人眼里，这当然只是一座普通的塑像，但在有心人眼里，这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再者，神需要有人信仰才能现世，不然人若是都不把他们当回事，他们岂不就不复存在了。”

　　虽然祝晴依旧不能苟同，但百里长歌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世人将神忘却，那么就算天庭有这么个神仙存在，知道的又能有几个？有时候说是人创造了神，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逛完庙会，沿路边逛边吃，等回到车上时，祝晴已经撑得连动都不想动了。

　　“撑得很难受？”

　　看祝晴一个劲儿的揉着胃，百里长歌在意地皱了皱眉。

　　“有点。”祝晴揉着胃笑了两声：“太久没吃那么多，感觉消化符有点不管用。”

　　“我帮你揉揉。”

　　当百里长歌温热的手覆盖在微鼓的胃部时，祝晴下意识攥紧了手，浑身紧绷，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心脏因为缺氧而梆梆乱跳，担心这如擂鼓的心跳声会被百里长歌听到，祝晴惶急之下深呼出一口气，恰巧吹在百里长歌的手背上。

　　尴尬地抬眸，同百里长歌那双幽深浓黑的眼睛对接，霎那间，车里的气氛凝固了。

　　嗞——

　　车子停在了祝家大门前，隔了好一会儿，祝晴才不自然地从车上下来，随后下来的是百里长歌，在祝晴忙不迭快步进门的那一刻，忽然叫住了她：“晴晴。”

　　祝晴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低沉性-感的嗓音唤她的名字，但每一次听到的感受都各不相同，这一次，她原本就没怎么安分下来的心脏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成功又跳出了一支错综复杂的舞步。

　　为了维持住自己身为大佬的颜面，祝晴咳嗽一声，压粗声音正经道：“还有什么事？”

　　只见百里长歌微微一笑：“晚安。”

　　这是祝晴第一次看到百里长歌除了面瘫以外的表情，笑的模样那么自然，仿佛以往的面瘫冰冷都是他的伪装她的错觉。

　　微微一愣，祝晴再度重重咳嗽一声：“嘁，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呢。走了。”

　　祝晴说着要走，但余光瞥见百里长歌还站在车旁没动，似乎在等着她说点什么的样子，不自在地停下脚步，回头迅速说了句“晚安”，立马头也不回地快步进了祝家大宅。

　　听到了想听的话，百里长歌这才慢吞吞地上了车，盯着祝家大门留恋地看了几秒，开车回了百里家。

　　如今祝晴醒了，是时候腾出空解决禁-书被盗的事了。

　　祝晴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今天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亲上百里长歌了，还好她及时悬崖勒马，不然这大佬的脸面绝对会在小弟面前丢个干净。

　　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祝晴又不可抑制地想到刚刚在门口跟百里长歌相互道别的场景，当时身在其中不自知，现在一回想起来祝晴就觉得自己没脸见人，那么黏糊娇羞的人真的是她？她刚才绝对是被下咒了。

　　推门进房，祝晴刚摸到灯的开关打算开灯之际，忽然察觉到乌黑一片的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眉目一凛，指尖骤然浮现一张五雷符。

　　“是谁？”

　　“乖乖，你选择了百里长歌，是不是？”

　　原来是北堂。认出来人，祝晴放松下来，收了符箓，刚打算继续开灯，手上多了一份微凉的温度。

　　是北堂的手。

　　他阻止她开灯。

　　“别开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乖乖，你不要我了对不对？”北堂的声音意外低落。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现在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弟弟。”

　　意识到北堂的情绪不对劲，祝晴担心地问：“怎么了？难道是祝家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别理他们，他们只是在妒忌你。”

　　“你，只是把我当弟弟吗？”

　　“怎么，难道你想当我哥哥？”祝晴说着忍不住笑了，以她的真实年龄，当他奶奶都绰绰有余。

　　北堂没有说话，只是那沉闷又低落的情绪浓郁得即便不是本人的祝晴都能清楚感知到，祝晴笑不下去了。

　　“到底怎么了？”

　　“我看到了。”

　　祝晴一脸懵。

　　“你接受了百里长歌。”

　　祝晴：？？？

　　“你们在门口相亲相爱……”

　　“等等等等，什么相亲相爱，我们只是道别……”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喜欢百里长歌，可是，我不甘心。我明明才是最了解最喜欢你的人，乖乖，我就真的不行吗？”

　　祝晴：……

　　“北堂，我跟百里只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你别想太多。至于你……我只把你当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