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齐润如何也没有想到，再见佟雅的时候，她是那副样子。

　　那是个从小美到大的姑娘，永远一头漂亮的长发，穿着一条裙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可眼前的人一身病号服，披了一件朴素的羽绒服，带着一顶红线帽，憔悴的一张脸，竟不像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他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敢上前相认。

　　对方瞧见他，明显也是震惊的，震惊的慌忙转过脸去，去看外头的风景。

　　林书程随着沈齐润的方向看来，只见到了一个后脑勺，他把一只手揣在绿色羽绒服的口袋里问：“熟人吗？”

　　“没有，许是认错了，走吧。”

　　沈齐润牵起另一只林书程还没有来得及装起来的手，握着一同塞在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两个人正走在楼梯道里，林书程下意识躲闪着把手往回缩：“这都是人呢。”

　　“怕什么”沈齐润握的紧紧的，牵着他往二大爷的科室里去。

　　二大爷最是见多识广的，瞧见上回坚决打胎的林书程这回带着对象和和美美的来做产检，一点也不意外。

　　他目光扫过两人牵着的手，这一回也不用赶人出去了，引着林书程躺在了一张窄小的医用床上。

　　“来吧，大侄子把衣裳掀开，露出肚皮来，瞧瞧你肚里的小家伙。”

　　林书程很喜欢二大爷这个人，但从本心上却很排斥到医院来见他，来医院势必要和身体出了问题挂钩，谁心里能不害怕呢？

　　这次也实在说不上算好还是算坏，原本就心里打鼓，沈齐润又在一旁看着，更让他紧张。

　　好不夸张的说，林书程是咬着后槽牙躺在床上撩开衣服的。

　　仪器照在他白嫩的肚子上，林书程下意识的紧闭上了眼，他实在没那么大的勇气去看显示屏。

　　从前是好是坏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现在却牵扯到了另一个不成形的小东西，还牵扯着沈齐润，整间房间里都是他入擂鼓一般控制不住的心跳声。

　　声音太响了，传到耳朵里，更让林书程觉着羞耻，恨不得拿一个塑料袋子把头套上才好。

　　然而就是拿塑料袋子把头套上，眼前的两人哪个是不认识他的？照样遮不住什么。

　　沈齐润屏住呼吸一手握着林书程，目光都集中在显示屏上，可他一不是个有经验的爸爸，而不是医生，根本分辨不出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二大爷瞧着这俩二傻子，一会皱皱眉头一会又舒展开来，等林书程都忍不住睁了眼，沈齐润张了好几回口问情况，他老人家才慢慢的行了好。

　　他指着显示屏上一团小小的东西，清了清嗓子：“孕囊26x20x28mm怀孕五十天左右，看到胎芽和心血管搏动都是正常，多休息，口服叶酸片，怀孕13周再复查彩超看胎儿颈项透明层的厚度。通俗点讲就是孩子一切正常。”

　　沈齐润跟二大爷道谢，肉眼瞧着彬彬有礼，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林书程却感觉到他握着他的手，紧的不行的力道终于放松了一丁点，可见是这人是多紧张了。

　　这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人生的大考，出了医院的门，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沈齐润看着他笑了笑，阳光下洁白的牙龈闪着耀眼的光。

　　“我想走一走。”林书程身边的人说。

　　沈齐润把刚刚掏出来的车钥匙放回口袋里：“那我陪你”。

　　“好”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眼弯弯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样子了。

　　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雪，人行道上已经被环卫工人清扫过来，边上的绿化带上还覆盖着一层莹白。

　　林书程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又望向路边上不知道谁堆起来的小雪人，心旷神怡通体畅快，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的在路上走一走，赏一赏风景了。

　　“哎，你喜欢夏天还是冬天？”他走在凸起的一条瓷砖上回头问沈齐润。

　　虽然瓷砖垒的不高，不到二十公分，沈齐润还是在后头小心的护着他听见这话，停了停脚步笑道：“很小的时候喜欢夏天，因为有雪糕可以吃，后来喜欢冬天围炉夜话别有一番意趣，再后来嗯……现在都有暖气和空调冬夏没有多少分别，忙起来都还好，闲下来总让人觉着有点孤单。春夏秋冬什么样的天气又有什么要紧的，有你在才是冬天夏天，春天秋天都好。”

　　林书程愣了一下，然后差点从瓷砖上晃下来，沈齐润赶紧去接，把人抱到了平地上。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好像不大舒坦的样子，沈齐润赶紧问：“怎么了？”

　　林书程抬头看了他一眼，撇下他往前走：“听着耳朵酸~”

　　沈齐润追上去：“这是我的真心话！人家不说听了好听的耳朵会怀孕吗？你怎么会变酸啊？老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唉~”

　　林书程止了步，有点无奈的抱怨：“那你让我怎么办？说你的话辣耳朵吗？”

　　追上来的人像是被打击到了，撅起了一点嘴巴：“呃……真的那么糟糕吗？”

　　绿衣少年表情有些微妙，沈齐润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自己真的惹这个大宝贝生气了吗？刚要做两万字的深刻检讨，嘴唇上没防备的沾了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

　　等他反应过来，林书程已然退出了一步之外。

　　沈齐润愣愣的摸了摸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嘴唇的温度的嘴角，磕磕巴巴的说：“你，你干嘛呀。”

　　林书程勾起一边的嘴角，扬起一个坏笑来：“你不是说男孩子撅起嘴就是要亲亲吗？”

　　得了便宜的人，掩不住眼睛里的喜色，上前讨好道：“我觉着，我的嘴可以一直撅着。”

　　“走开！”某人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没使什么力气的把他推开，但是现实是，你永远也推不开一个热情的想要贴在你身上的狗子。

　　被缠地实在有些受不了的林书程，把人抵在相对隐蔽一点的边角处连亲带啃的缠绵了一番，沈齐润才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