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灰色的数据越来越多，几乎占满了她的整个屏幕，这六年的回忆仿佛在她的脑海里重新走了一遍。

他赶通告累了，只需要打个电话，她就算有再多的工作也会立刻赶过去看他；他喝酒喝醉了，是她把他带回家，然后仍由他胡作非为撒酒疯；他在网上被粉丝骂了，是她安慰他，也是她登上账号大战三百回合。

…………

终于要结束了。

她按下“Ctrl+S”保存了整个表格，眼眶热热的，她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这两天她已经哭得够多了，多到她要不是以前课本上写着人类身体70%的组成都是水的话，她觉得自己都已经哭成干尸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上面写着阿帆的名字，她抬起手地擦了擦眼泪，又清了清嗓子，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渺姐。你刚给我打电话我没听到，怎么啦？”

“景枭有空吗？我找他有点事。”

她一直没能打通路景枭的电话，给他发的消息他也没回，这才无奈找到了阿帆。

“我们在B市呢，刚在飞机上，景哥估计关机了。”

“哦，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荣渺渺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有一点区别，阿帆故意在接通电话后就点开了公放，果不其然，他景哥在听到渺姐在找他时，冷了一整天的脸终于缓了下来，就连

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景哥？”阿帆捂着话筒问道。

“后……明天吧。”路景枭不自然地说道，一双桃花眼微微调起，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哼，你问问她，想清楚了没有？”

又是许一鹿、又是江默辞、又是新下属的，荣渺渺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

看到两人情绪变好，阿帆终于松了口气，这几年来他也算是明白了，只要有渺姐在，景哥的心情就算再差也会很快变好。但每次只要是和渺姐吵架……那不管是他们手下的人还是谁，都过的战战兢兢，稍微哪里没做好可能承受来自景哥无处可泄的怒火。

“渺姐，我们明天回来。”阿帆一边说一边看着路景枭的眼神，吞吞吐吐地补充道：“还有，景哥问你想清楚了没有？”

虽然不知道是想清楚了什么，但景哥让他问他就问，这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所必备的素养。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没多久，阿帆听到了一道很轻的声音。

“想清楚了，我等他回来。”

阿帆当时其实听出了语气里的不对劲，但他没多想，在看到路景枭脸上久违的笑容后，他欢欣雀跃地挂断了电话。

还是渺姐好。

也不知道景哥怎么想的，竟然要和那个于家的小姐订婚……

哎，要是渺姐知道，该伤心了吧。

翌日。

荣渺渺以为他们说的明天是第二天晚上，毕竟从B市到S市怎么都得三到四个小时的飞机，没道理头一个晚上刚到，第二天一早就飞回来。

所以当她在办公室里接到路景枭的电话时，心里其实有一瞬间的茫然。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好像是你已经决定好了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死亡，然后夜幕一边对你说着“我这就来”然后突如其来地将你笼罩在了一片黑压压的世界里。

压抑，痛苦，不想面对。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她感受到了一旁的三岁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她这才强忍着心里的不情愿，按下了通话键。

“喂？你去哪里了？我不是和你说了今天回来吗？”路景枭的语气里满是抱怨、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生气：“你知不知道我赶早上的第一班飞机很辛苦的，你那个破班上不了就别上了，烦死了。”

荣渺渺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所有的踌躇、迷茫和痛苦，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清晰，心底里油然而生一股壮士断腕的绝然。

“喂？你在干嘛？你听不到我说话是吧？”

“听到了。”荣渺渺淡淡地说道，起身拿起了包。

“你现在就给我立刻回来！”

“嗯，我半小时就到，你稍等。”

“快点！我一大早上就起来赶飞机了，现在连饭都没吃上。”

“冰箱抽屉里有吃的，你可以自己拿。”

“我不吃，你回来给我做，我想吃糖醋排骨。”

“……嗯。”

荣渺渺还是挺佩服自己的，挂断电话后，她先是有

条不紊地在后台挂了个假条，接着还快速点开了买菜软件下单了购买了一份肋排骨。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时间刚好。

她熟练地打开了车，朝家的方向开去。

而这边的路景枭在挂断了电话后，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昨晚爷爷身体又不太舒服，他连夜飞了北京，但老爷子属于是慢性病了，他其实也就只能守在病床前陪爷爷说说话，什么都帮不上忙。在家里还得一直听爸妈唠叨订婚的事，烦都烦死了。所以一大清早，他就让阿帆定机票赶回来了。

也不能说是于央央有多讨厌，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生活，一想到自己后半辈子可能要和另一个女人绑在一起，他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如果这个女人是荣渺渺，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脑子里生出这个想法时，路景枭顿了一秒，随机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他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就荣渺渺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想嫁给自己？

做梦。

荣渺渺打开门的时候路景枭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熟练地从门把手上取下了刚买的排骨，换好了鞋，径直朝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