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愚梦国度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53章 Story090
作者有话要说: 太美好的东西,是靠不住的。
人生的过往与流徙,最终也会是一出戏。
导演是时日,演员是你。
——葛亮
《冷静的打手》
两行清泪划过周沫的脸庞, 她以为自己会瘫软在地上,哭噎着求他理理她, 可让她震惊的是, 她定定着看着二人向路口走,缓了会气才出了超市。
冷静得像个杀手。
一道闪电, 就像大自然的心电图,曲线波澜在了天空,刺破乌沉的傍晚。
周沫看着那高大的背影, 从后面将他急促的步伐领略了一番,新鞋新衣服,他是怎么过上了好日子,还住在这样的好地方。
他们定在了一根电线柱下,两人似在商量事情, 周沫也没动没躲, 余味和她90度角站着, 他眼睛的余光一定能扫到她,头稍偏10度便能看到她。
可他在说话说到一半是整个人忽而僵住,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转头。
周沫冷笑, 你看,你都不敢看我。
杨博书注意到余味的异常, 顺着路看过去, 周沫冷静地站在那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好整以暇的模样。
两个月,余味,你真的是个王八蛋。
她攥紧拳头,看着前方的王八蛋,试图从他的身形判断出他也是煎熬的,可读取的数据告诉她,他过得很好,皮肤养白了,人甚至还胖了。
杨博书微张口讶异地说:“你......没走啊?”
四五米的距离,小区外的街道空空,滚雷没能掩去她的冷冷低低的回应:“我有事没做。”
她捏着拳头,快步走到余味面前,他一动不动,眼睛都没看她,气得她嘴角溢出了笑,“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要搞失踪?要其他人来告诉我?”
余味喉头发紧,目光在地面的石阶上无意地来回扫视,一时竟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不知所措地一言不发。
他转头,“我......”
“啪——”周沫瞬间扬起手,人生第一次扇人巴掌就像是排练过无数遍,力道方向掌风都准确凌厉,目光亦是带着恨意的凶狠,“余味你这个王八蛋!”
杨博书吓了一跳,“卧槽周沫你疯了?”他抓住周沫动过手后余颤的手,却没想到,她又迅雷不及掩耳扬起左手,又是“啪——”地一下,只是左手劲小,余味又低着头,只打到了他的耳垂和下颌。
“周沫你......”杨博书都想骂人了。
余味垂着头,脸上的火辣辣不若心里的刀割,愧疚和心疼凌迟着他,让他不敢看她,长睫抖了两下仍是没抬得起来,只能扫到周沫穿着凉鞋的脚趾,气得根根揪起。
周沫见他不抬头,手又被杨博书束住,破口大骂:“你有什么话,你当面跟我说,你说呀,你现在说,你要说的那些我要一字一句听你亲口说。”
“......”
周沫抬脚就是一蹬,对着裆,下了狠脚。果不其然,余味的皱起了眉头,表情痛苦,可还是闭着眼憋住呼吸,没后退。
“你不说我就打死你!”周沫看着他吃痛的模样蓦地涌上心疼,可还是有无穷的怒意,“你说呀!说呀!”今天的眼泪迟到了,这会才被震动出来。
杨博书叹气,“你别怪余味。”大家都有苦衷,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委屈。
周沫不敢置信,颤抖着唇,“不怪他,怪我吗?怪我死缠烂打,怪我自作多情,怪我被人绿了还要费尽苦心追着屁股低三下四求一个面对面的解释?”
余味感受着那处的灼痛,咬着牙关忍住没吭声,拼劲全身气力才没倒退,因为那处确实该踹。
杨博书很想替余味开口,却发现自己在他们这场幼稚的感情推拉里毫无话语权,都是好友,又都明白他们的苦衷,却没法替他们任何人说话,“好好说话,别动手,余味刚恢复。”
“恢复”恢复什么?周沫大概又扫了一遍,“难道得了绝症?”
“呸,胡说八道。”
“不是绝症你就给我去死!”
周沫哪是那种人,一直是蹬鼻子上脸,杨博书刚松了手,她见余味垂着脸还是没说话,心中这阵子稍稍熄火的委屈又旺盛了起来,扬手便又是一记耳光。
这一下不算多突如其来,只是力道很大,扇得余味耳内一阵耳鸣,整张脸先是绵密的针刺样痛,后续接上了麻木感。
他看着周沫通红的手心,轻轻叹了口气,“不疼吗?”声音哑哑的,闷闷的。
“什么?”两个月来,她听到他的第一句话,眼泪瞬间开了洪闸,奔涌而出,模糊得她都看不清他了。
余味缓缓抬眼,“对不起,回去吧。”
那双紫葡萄苞了水珠,楚楚惹人怜,她揪着裙子问他:“要我走可以,我要当面听你把你要对我说的话说一遍。”
“好,我要去美国了,我...”还没说完周沫的手将他的嘴堵住,“我知道了,你去美国可以呀,但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为什么不要我?”
余味嘴唇在她手心微蠕动,要开口,却被她加大了力道将出气口死死堵住,濡湿覆在手心的温热,是她这么多日感受的第一抹余味的温度。
“你这样让他怎么说啊。”杨博书无奈开口,其实他很想拔腿避开。余味说过,不能当面去说就是知道自己一定会缴械在她的眼睛下,没人受得了那双眼睛看自己。他知道余味撑不住的,没人受得了坚强又娇柔的周沫,可还是出于道义为他助一点微不足道的力。
“是啊!我堵住你的嘴你怎么说话,可是,”她一手抹了把花糊了世界的眼泪,“你不自己开口,让别人传达你以为很厉害吗?”以为是什么大佬,躲在幕后吗?
余味失笑,但没掰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死咬着忍住颤抖的唇上。
周沫的手伸在半空,由于抬起高度导致肌肉做力又供血不足,指尖发麻,开始微颤,余味感受到嘴边的震动,和渐渐远离的手心,心知她坚持不下去了。
杨博书一把撑住她的手,“你再坚持坚持,等下雨了也好演出偶像剧。”
周沫踹了他小腿一脚,看向余味,他长睫微垂,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处,“余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告诉我?”
“我现在松开,你说实话。”她手垂了下来,等他开口。
又是一道闪电,杨博书下意识地看看头顶有没有树,看到是电线杆就放心了。
“周沫你听好了,我要去美国,我不想回来了。”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周沫根本没看清他的眼神。
他骤然抬眼,对上她的乌珠,“不回来了。”心一下被猛锤了一记,刘小萍找上门时,他都没这么难受,“还有丁柳柳说的是真的。”
周沫还微楞在所以他不要我了的怀疑里,这一句又催动了泪腺,“什么是真的,哪句话?”她真的想到这一点就想死,这个王八蛋。
“你知道的。”
“什么是时候的事?”
“前年冬天,我没去美国。”他轻轻地说了出来。
杨博书倒抽一口气,他一直以为是假的,是余味找了个人来骗周沫,像是电视剧的男主角用谎言逼女主角离开,再一个人舔舐伤口。是真的?
周沫猜出了时间,肯定在那一年里,丁柳柳说过之后她想了很久,即便回避还是去翻找了护照,看不懂就百度,知道他没去美国,却对他“在美国”的日子回忆不出一丝伪装的蛛丝马迹。
“那你们上床了吗?”
杨博书和周沫同时看向他,等他的反应。
余味无奈,怎么问这种,都说这么明白了,“这还要问?”
周沫扬手又是一巴掌,余味的左脸高高肿起,怖人的巴掌印将俊脸饰得失了原本的形状,脆弱的皮肤已经在反复的凌虐里破开了皮,露出了血印子。
“你胡说!”
“周沫都这么明白了......”他的左脸烧了起来,微扯动都疼得慌。
“余味,你是多想让我离开,丁柳柳说你们根本没有!你却在误导我!”她的眼中清泉倾泻不止,余味似是而非的误导让她满腹疑惑。
“我真的......”余味叹气。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
“不够忠诚呗。”
雷声迟到了30秒,盘旋在头顶立体播放,风渐渐大了,周沫的裙角在风中打了个卷儿,迅速被膨开,下摆微拢的裙子被风鼓吹成一个花苞的形状。
“我不信!”
“周沫,所以我说你不懂男人,”他又何尝懂呢,还不是一次又一次交付信任又被蒙蔽,“男人都是这样的。”
周沫又是一个巴掌,仍在左脸,只是力道小了很多,“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误导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泼脏水,为什么要逼我离开?
“你怎么知道什么都没做?”
“丁柳柳已经被我打了三次了,”她抖着唇,她去找展览馆那次在休息室又动手抓了她的头发,她一开始还说做了,尺寸不错,后来周沫急得又气又恼,头发毛囊都渗出了血印,她身高又不如周沫,这才承认只是勾引了并且有了反应。但是他立刻走了,什么也没发生。
周沫不知该庆幸还是悲伤。
“你再说一次我就去打四次!”反正谁都不无辜!
余味蹙起眉宇,“你打人家干嘛?”
“你看,她是人家。”她揪住他的用词,哑着嗓子戳破他。
周沫上前抓住他的手,剪水瞳期期艾艾地撞向他的星眼,含着祈求一样地开口:“所以你跟她根本没什么是不是?”她求他告诉她,丁柳柳最后的话是真的,只是反应而已,没做,没做。
余味避开她凑上来的眼神,斜看向盲道的凸起,艰难开口,“我......”
“可是,”她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换了右脸,因为右手抓着余味的手,“你有反应也不对。”
余味高高肿起的脸让心疼和舒爽夹杂地窜涌在体内。
杨博书看她怎么又动手,不是说清楚了吗?童子鸡本来就很容易被撩起,憋久了怎么受得住绝对领域很绝对的那个姑娘啊。男人特别理解男人。
余味被一下一下抽得傻了,本来涌杂了无数的压抑和忍耐,一时竟透过破开的皮肤,漫出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多日闷在黑屋的寂寞和煎熬似是有了出口。
“我已经惩罚过你了,这不算什么。”她说是这么说,可还是呜呜地没憋住哭腔,出了声,像是哀嚎的小兽,可怜巴巴倔强地睁着乌珠,“你不要再提这件事。”
“沫沫对不起。”
周沫又扬起了手,这次余味自动偏了头,等她这一巴掌,可她温柔地覆上了伤口,“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不是你对不起我的地方,你做了才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把我扔在了那座孤岛!”
她想起那段浸在春日阳光里的深海,绝望漫过头顶,却还不断地给她希望。
“好!”余味听到“孤岛”这词,心像是被万剑穿了心,“对不起。”
“好,我接受。”她死死咬住唇,“那可以不分手吗?”
“赶紧走吧,要下雨了。”杨博书头顶是压抑的天,面前是压抑的景,鼻尖是沉闷的空气,简直了。
就说偶像剧就应该在电视里看,现场真的一点都不好玩,没有剧本真的很害怕突然有打戏。
话音一落,雨滴吧嗒打在了周沫头顶,挺大一颗,砸的有点疼。
来不及感受那一颗,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地面的点点雨花,氤氲成一片深色。
余味沉默,他疯狂想说好,那不分,你等我,我还没申请到offer,我可能要去读预科,美国的医科很难,学费很高,我可能还有很长一段艰难的穷苦日子,你陪我?不,不行。
“那那个没去美国的寒假干了什么?和五十万有关是吗?”周沫见他沉默,又换了个话问,她好不容易逮到余味,她积了两个月的问题,她要问个清楚。
杨博书一看还在说,拉了拉周沫,见她愕然不动,又拉了拉余味。
“你不是一直不问我吗?”不是宁可问大黑濮金都没开口问他吗?
“所以在问,一次性说清楚!”
“是,去酒吧打工闹了点事,欠了债,想不靠家里最后还是靠了家里。”没有了定海神针,他什么都不是。
“是大家一起闯的祸为什么要你来赔!为什么大家都回去过年!就你没回去!余味你不是什么罪人,需要承担这些,你也不需要做了这些仁至义尽,还要背负愧疚。”在宿舍,她先是拿着刀装作自尽,再是爬到阳台要跳楼,大黑才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这件事,全宿舍都羞愧羞耻。
可她知道他们没说完,因为他们不停地对视交换眼神,头小幅度的摇晃着。
还有事情没说,死活都没说,一帮大学生,像是藏了海一样深的秘密似的,她非要做潜水艇,把这些挖出来。
一分钟,雨水便将他们三只傻子淋了个湿透,杨博书正在抹脸上的雨水呢,忽然想起他和余味为什么出来,“津津!我们要去找津津。”
余味眼睛骤然亮起,脚步往左挪了一步,周沫见他刚刚整个人冷静淡定这会听津津淋雨就受不了了,她还淋着呢,遂气恼地拽住,“津津死了!我亲手收的尸!”
雨水顺着发丝,零落在地上,余味缓缓抬眼,见周沫气鼓鼓又信誓旦旦的样子,舒了口气,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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