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捂住连亭的耳朵揉了揉, 提醒道：

　　“耳朵怎么红了。.”

　　连亭没理他，目不斜视。

　　唐初低笑一声，继续朝前走。这次他更多关注两边所卖的奴隶了。

　　然后他带着连亭在其中一个摊位面前停下来, 因为这一个摊位所卖的人是穿着衣服的。

　　摊主也是一袭黑斗篷，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 桌子上摆着用来收费的终端。唐初走近这个笼子一样的房子，透过栏杆往里看，里面一共有十多个人,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竟然有九个都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身材纤细，长相或清秀或妖娆。

　　他敲了敲摊主面前的桌子, “不介绍一下？”摊主按下旁边一个按钮, 里面是录音：

　　“我这里有纯种人还有变异人，纯种人身体娇弱敏'感, 都是调'教好的，服侍主人绝对一流！变异人都是挑选了变异部位漂亮的货色，耳朵和尾巴都是自然变异出来, 绝对不是后天融合基因！尾巴和耳朵的触感灵敏, 在床上有大作用！”

　　纯种人唐初：“……”

　　“价格呢？”

　　摊主说道：“变异人一万一个, 都是性'奴, 不要觉得贵了，绝对值。纯种人比较难得，二十万一个, 就是你的了。”

　　一个人，一万星币就能买到？

　　唐初想了想，又觉得能够理解。奴隶买卖，几乎就是个无本生意，那些在矿星劳役的奴隶，算起来最高也就是一千星币；而奴隶的后代仍然是奴隶，这个便没有本金了。

　　一万星币一个人，摊主其实所需要做的就只是从基因异变者当中挑选而已。长相好看、变异部位好看的奴隶，一下子不就身价暴增了？

　　只是唐初想到这个行当，难免有些心里不舒服。同时他也知道，这个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而且他现在需要买一个奴隶。

　　唐初数了数自己终端上的星币，微微赧然，扯了下连亭，小声问道：

　　“我这里星币不太够了，你那里……？”

　　连亭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艰涩地开口：

　　“你……要买？”

　　唐初道：“嗯。”

　　连亭把终端里的星币全都转给唐初，说道：“这是回去的船票钱，只有五千星币。.”

　　“加起来够了。”唐初侧身微微挡着人，快速地掀起连亭斗篷帽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放心，回去之前能够挣回船票钱的。”

　　连亭低低“嗯”了一声，垂下头。

　　唐初没有注意连亭的神色，随便挑了一个兔耳朵猫尾巴的女人，付了一万星币，心里感叹自己作为纯种人，好像身价颇高？

　　……这好像也是个比较得意的事。

　　另一边连亭心里有些酸涩。

　　这种情绪是头一次，又涩又闷，堵得他难言。他摸了摸自己几乎形同虚设的双腿，心里有些难受。

　　就算他随时都用异能压制腿上暴虐的精神力和毒素，不会向上蔓延，那又怎么样呢？横竖他往后都要坐在轮椅上。就算能够有安装机械肢体的机会，他也说不上能是个健全的人。

　　唐初买了一个□□，变异部位很漂亮。那个奴隶身材丰满，容貌妖娆漂亮，并且比他健全。

　　这样一想，他原本在答应唐初的表白之前便有的考量，现在又悉数浮上来。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只是一个奴隶，他要与唐初这样一个贵族……一对一的相爱？

　　只是这样说起来，恐怕都能让人笑掉牙的，而他自然而然的信了。

　　因为唐初实在是……太让人放不下，太让人贪恋。

　　唐初已经从摊主那里领了人来，女人的脖子上被套了一根绳子，象征着她已经有了用处。绳子的另一头牵在唐初手里。唐初挑剔地打量女奴一眼，女奴风情万种地朝着唐初笑了一下，俯身跪下去，膝行到唐初脚边，就要亲吻他的鞋子。

　　唐初意识到她的意图，连忙抬脚抵住女奴额头，紧张兮兮地看向连亭。见连亭并没有往这边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叫我‘大人’，跟着走吧。”

　　女奴语气酥'软，答了一声“遵命，大人。”

　　唐初眉头紧紧皱起，看到后面跟着的那个十星币买来的奴隶，莫名觉得这个脏兮兮瘦小的奴隶比那个女奴要顺眼千万倍。他想了想，走过去，把连着女奴颈上的绳子递给小奴隶：

　　“喏，帮我拿着。”

　　奴隶惶恐地俯腰，双手递上前。唐初把绳子放在他手中，浑身松快地回到连亭身后，说道：

　　“我们继续走吧。你看那个女人，他们变异出动物部位的，是基因异变者没错吧？就是摊主说的变异人？”

　　连亭不与唐初对视，只是被动地被唐初推着走。麻木地回答他的问题：“没错，变异人在帝都星和中、高等宜居星并不多见，在低等宜居星偶尔能够见到一些，不过因为变异人被人们认为是邪恶象征，一般发生了基因异变的变异人，便直接被判定为奴隶，发买到奴隶市场去。你应该知道人类祖先改善基因有应用其它动物基因吧？基因紊乱之下，是有一定几率异变、返祖出其它动物基因的，只不过正常情况下很少。那些异变基因出现哺乳动物，类似于猫耳一类，竟然很受贵族们喜爱，争相购买作为奴隶。于是后来有些商人专门研究出来，在基因素质低下、基因崩溃率较高的奴隶身上注射动物基因，可以有选择的变异出动物身体部位。这就是之所以有买卖变异人的原因。”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你有一个属下便是变异人？”

　　“对。”连亭道。“但他是自然变异而成的，着两者并不相同。”

　　“我知道。”唐初终于有了一个能够炫耀自己并不是文盲的机会，回答道：

　　“自然地基因异变所返祖出的其它融合基因，同时得到的还有其能力。而人为的……啧，只是加工出了一件物品而已。”

　　连亭点头，没有多说。他有些担心自己一旦说多了，会泄露一丝自己的情绪来。

　　他是不允许自己……在唐初面前这样示弱的，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唐初来说实在不配有一对一对等的关系。

　　但唐初却突然伸出一根精神力细丝，伸到他耳廓里轻轻挠了挠。

　　连亭身体一僵，没有回头，也把自己的精神力实体化，伸过去碰了碰唐初的精神力。

　　唐初的精神力于是黏黏糊糊地蹭上去，把连亭的精神力缠了几圈。连亭有些惊怒地把精神力虚化了，收回去。

　　唐初的手伸过来揉了揉连亭的耳垂，同时耳廓里的精神力丝传过来唐初的一声轻笑。

　　连亭觉得自己心里所有的沉重都随着唐初这一声轻笑卸下去了。

　　唐初的声音近在耳边：“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

　　连亭从沉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表情更自然些，反问道：

　　“什么想法？”

　　“这个地方应该是不能够正大光明存在的吧，看这些卖东西的一身打扮就知道了。我想知道，如果帝国的贵族们知道了它的存在，会是什么反应呢？”

　　连亭连忙回头，半带警告地说：

　　“这个不是能让人知道的地方，特别是贵族和皇室。”

　　“这个我也知道。”唐初的表情云淡风轻，“所以其实我真正的打算呢，是……”

　　连亭半晌没有听到唐初的后续，不由疑惑道：“嗯？”

　　唐初用精神力缠着一个东西递到连亭面前。连亭用手触碰一下，仿佛是一个指甲大小的金属物。

　　唐初语气得意：“从老鹰头那里找来的好玩意，偷拍专用，他就是用这个偷'窥我们！哼，幸亏我们被他关着的一段时间没有做什么事，否则不就全让那个老变'态给看去了？”

　　连亭无奈地回头看唐初一眼。

　　唐初摸了摸鼻子，接着说正事：

　　“效果很好，一路上过来，那么多摊子的摊主都没发现被拍；就算是那个倒卖军用物品的，里面有检测仪，都没能发现。我打算的是把这里全都逛一遍，拍下来回去慢慢看。”

　　“好。”连亭点点头，“或许能把所有货物联系起来，找到一些这个地方的线索。”

　　唐初想起什么，捏了捏连亭的脸，“不许多管。”

　　“放心好了。”连亭道，“在这个地方没有威胁到公众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我是不会多管这个的，而且恐怕也力有不逮。”

　　只是两人终究没能探寻到这个集市的尽头，天已将近破晓。

　　远远的南方一丝光亮破出来，长刀似的，带起冷冽的锋芒。

　　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锣声响起，街上熙熙攘攘的黑斗篷全都停下买卖，朝来处走去。街边的摊子仍摆在那里，卖东西的摊主却收拾了物品，进去两侧的店铺，店门关闭。

　　唐初见所有人都要回去了，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一眼。后面仍然是摆有摊子的街市，他们还没能完全逛完。

　　然而为了不在这个全然都是未知的地方引人注目，只能也随着人流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