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历史 > 《踏月问青山章节列表在线阅读+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蛊发
江月辉脑子千回百转,到底还是想了个无懈可击的答案暂时应付了过去,只要江眠回来的这几天他好生将手镯保管好,唐昀一定不会发现异样。
确实也如江月辉所说,白秋令发现那股劲儿过去之后自己就又和正常人无异了,便也放心许多。
江季文和江眠都不在,江月辉突然觉得自己身兼重任。他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在宿宁堡和归合镇巴掌大的地方仗着他爹和他哥的护佑,当惯了小霸王,到处惹是生非,唐昀和白秋令不是他得罪的第一个人,倒是他头一回自作主张请进家门的“贵客”。
他轻功好,像是天生的,又像是常年挨揍练出来的。以往他惹了别人,拔腿跑了就是,然而唐昀算是他运气不好踢到的一块铁板,直到被唐昀追进了碧心门的大门,他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天不怕地不怕,这普天之下却有两个对他来说比天还高的人,他是绝对不敢在他们面前胡闹的。他爹江季文,碧心门门主,碧心门与悬玉宫并称“西域双蛊”,两家几十年前结了姻亲,江季文娶了悬玉宫的女儿,育有一女一子,江玉烟和江眠。
江眠是江月辉的哥哥,江月辉是江季文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碧心门上上下下都这么传,江月辉已经听习惯了。
他不在乎,反正江季文和江眠都对他好,他便知足。
江月辉没什么秘密,就连喜欢他哥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热热闹闹地在碧心门传开了。
这西域远离中原,各族风俗各异,男子成婚比中原常见,江眠的婚事一拖再拖完全就是因为江月辉不断捣乱搅和。无论江季文给江眠说的亲事是男是女,江月辉都有本事将婚事搅黄了。江眠从来不生气,但他也从来不回应江月辉,江季文气急了顶多也是指着江月辉骂一句“成何体统”。
江月辉生得可爱,一双大眼睛,鼻梁高挺轮廓尽显,眉宇间英气十足,不仅是性格,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跳脱。近段时间江季文外出办事,江眠又回了一趟外婆家,碧心门暂时便归他“管”了。
他好吃的好喝的亲自“伺候”了唐昀和白秋令两天,碧心门里里外外除了密室禁地,他都带两人转过了,好不热情。这日晚些时候,三人一同用餐,白秋令与江月辉问起了江玉烟,江月辉倒也大方,爽口承认那是他大姐。
“大姐要嫁给那个中原人,但是阿爹不答应,大姐与那中原人一道走了。”江月辉吃了口青菜,而后拿起另一双干净筷子,献殷勤似的给唐昀夹了一筷子肉,又道:“唐大侠多吃点肉,这羊肉鲜嫩非凡,——白大侠也吃点。”
唐昀向来信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说法,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那过于兴奋的少年,道:“你自己吃,菜我们会自己夹。”
江月辉筷子都伸出去了,听他一句冷言,又转了个弯准备把菜放进白秋令碗中。唐昀见状直接伸筷子过去拦了下来,“不准给他夹菜。”
“我——我就是......”江月辉觉得心里憋闷。明明他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怎么到了唐昀面前就这么乖巧?
白秋令笑了笑,说:“江公子今日像是格外的高兴。”
“哎!对对对!”江月辉这下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咯咯的笑,站起身从自己座位挪到了白秋令身边坐下,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道:“哥哥今天要回来了!白大侠,你是没见过我哥,你若是见了他,也会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样像,也不是说你样貌上多像,就是啊,你把这个——”他一边说话一边四处张望,抬手指了指白秋令方才摘下来的席帽,又道:
“你只要戴上那个席帽,莫说我,就是我阿爹,他都认不出来!而且你们说话声音都太像了
!......要不是——要不是你早就有主了,阿爹不让我和哥哥成亲,我和你成亲也行!”
江月辉口不停歇这一段话说出来,最后一句话说完像是谁从背后打了唐昀一掌,他难得的失态,一口汤喝下去呛得剧烈咳嗽,一手抬起来指着江月辉,张张嘴竟不知道怎么骂。
白秋令赶紧出言帮江月辉打圆场:“成亲之事岂可儿戏,江公子万万不可胡说。”
唐昀终于缓过来这口气,他放下碗筷走到江月辉身边一把抓了人的手腕,将他从凳子上扯起来,像拎小鸡仔儿似地扔到了一边,冷冷道:“那时你这碧心门该化成灰烬了。”
碧心门自然是不会化成灰烬,毕竟江眠在,江月辉眼里不会有别人。
他身边的小跟班跌跌撞撞跑进来,左脚拌右脚摔了四仰八叉,嘴里还不忘高声呼喊:“少爷!少主回来了!!”
“到哪儿了?!”
江月辉转身拔腿便跑,唐昀和白秋令相视一眼,也放下碗筷跟着出去迎这碧心门的少主。
江眠今年及冠,与白秋令同岁,比江月辉大了三岁,他拿这个弟弟是没什么办法,不过好在江月辉十分听他的话,只不过有些“屡教不改”的意思。
十分听他的话,可也还得除了不要喜欢他这件事。
他回悬玉宫一趟,带了个软糯团子回来——表姐出远门,家里留了个不足三岁的小孩儿,小孩儿见着他就不松手,临他走的时候哭喊吵闹不可开交,无奈之下外婆只好让他把人带了回来,只说过些时日来接。
小家伙看什么都好奇,明明自己会走路了,非要江眠抱着。江眠只好一路从悬玉宫抱回了碧心门,江月辉兴奋期待地跑到门口,就看到他哥怀里抱着个娃娃,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两眼,见自己都到跟前了江眠还没发现,满眼就只有那牙齿都没长全的小孩儿,立时便醋意大发。
他一把将小孩儿从江眠手中抢过来,顺手就塞给了刚刚过来的唐昀。
小孩儿撞了唐昀满怀,唐昀杀人不眨眼的事都干过了,独独是从来没和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他由着那小孩儿在他怀中仰躺着,抬着手臂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白秋令也不会抱孩子,两人笨手笨脚好不容易将小孩儿“抱”住,那小孩儿便双手捧着唐昀的脸照着他的嘴吧唧亲了一口狠的。
这声音太响,白秋令愣了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江月辉也在江眠怀中转过头来看,而后小孩儿又亲了唐昀好几口,亲得他满脸都是亮晶晶的口水。
唐昀脸都黑了。
江月辉还抱着江眠不撒手,江眠两个手臂高高抬着,试了好几次都放不下来。待那小孩儿都撒开脚丫子跑了,江眠才长叹一口气,哄江月辉道:“好了好了,客人面前,成何体统!”
“阿爹说成何体统,你也只会说成何体统吗?你不想你弟弟吗?弟弟每天想你想得觉都睡不好——”
“阿月!”江眠让江月辉一句话说得耳根泛红,狠心一手推开他,看他脸上委屈的表情又凶不起来,语气软了又说:“阿月,你今年十七了,该有十七的样子,整天粘着哥哥,日后怎么娶媳妇?”
江月辉听这话听惯了,他双手环胸盯着江眠看了半晌,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江眠整理了刚才被小外甥抓乱的头发,衣服也收拾妥帖,上前一步站在唐昀和白秋令两三步开外,微微侧身问江月辉:“这二位是阿月的朋友?”
“啊...是——是朋友...吧?”江月辉眉心拧在一处,实在不知面前这两人算不算“朋友”。
好在唐昀和白秋令都是见过了许多大场面的人,江月辉解释清楚了便也不和他计较
,两人向江眠问好:
“唐昀。”
“白秋令。”
江眠忙后退半步,躬身回礼道:“二位好,在下江眠,阿月的哥哥。”
唐昀毫不客气地将江眠打量了好几遍,对于江月辉说白秋令与江眠神似这一点不甚认同。他一把折扇在面前打开,笑道:“久闻少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实属唐某荣幸。”
“定是阿月又说些不着调的话,二位见笑了。”江眠身为碧心门的继承人,果真如江月辉所说,不仅生得清秀漂亮,更是气质出尘举止得体。
这一点来看,确实和白秋令极为相似。
江眠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昀,沉默半晌他试探问道:“这位唐昀唐公子,莫非就是凭楼阁阁主?”
“是在下,没想到我小小凭楼阁,这名声都传到西域来了。”听唐昀这假意谦虚,白秋令不由得颔首轻笑着摇了摇头。
“阁主自谦了,不仅凭楼阁声名远播,阁主您的皓月掌和踏月逐云步更是名震四方,有机会还请阁主不吝赐教。”江眠面上一直是温和的笑意,他抬起手,江月辉就乖巧地站到了他身边,朝他眨眨眼睛笑了笑。
江眠又道:“阿月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若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还请二位——”
唐昀倒也大方,他摆摆手笑说:“这江小公子乖巧懂事,碧心门擅用蛊,江小公子不过是让在下见识了一番。”
江月辉张嘴想据理力争,却被江眠甩袖打断:“我走之前与你说不准贪玩!你给阁主下了什么蛊,速速给我解了!”
“不是...哥,是这样的,这个蛊只有你能解,你这一路奔波累了吧,先去吃饭然后我再慢慢和你说——我保证!这蛊对人没有什么伤害!”
江眠将信将疑地被江月辉说说着话推进了门,又和唐昀白秋令二人道了歉,责备了江月辉两句。
不多时厨房上了菜,白秋令和唐昀以不打扰他们兄弟家宴为由,先行回了房间,江眠让下人备了热水药浴,妥帖地安排好一切后,才回房换了衣服出来吃饭。
江月辉本来吃过饭了,说什么也要陪江眠吃,抱着碗筷从桌对面挪到了江眠身边,将原先位置上把碗筷敲得叮当作响的小孩儿抱了下去,还学着江季文的语气恶狠狠地说教道:“饭桌上碗筷敲得滴零当啷,成何体统!”
“风儿才三岁,你要人家懂这么多规矩做什么?”江眠笑道。
被唤做风儿的孩子落地之后也没走,扯着江月辉的衣摆不松手,口齿不清呜呜啊啊地“抗议”,他准备好好和他哥讲讲道理,这孩子实在是太碍事,耐心全无的他忍无可忍,随便从袖中抽出个锦囊扔给了他就将人赶走了,“去去去,去那边玩!”
他只顾着和江眠“讲道理”,全然没在意自己方才扔了什么东西出去。
风儿吃饱喝足了很好照看,不哭也不闹,自己跟自己都能玩好一阵。他像是得了什么宝贝抱在怀里,小跑到角落一屁股坐在地上,埋头专心地开那个锦囊。
江月辉养了一条狗叫鱼儿,鱼儿性情温顺,就是跟主人一样,十分贪玩,它此时也守在风儿旁边,歪着脑袋等他把那“宝贝”拆出来。
锦囊封口的棉绳对于风儿来说确实很难解,但他十指灵活,花了点儿时间倒也解开了,然而他太小没办法控制力道,使劲一扯,那锦囊开了口,银铃铛直直飞了出去。鱼儿候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一口叼了银铃铛便跑。
风儿眼见着满心欢喜拆了半天的小玩意儿被一条狗抢了,自然是不乐意,嘴一撇从地上站起来迈开小腿就追了上去。
银铃铛叮铃作
响,江月辉还在和江眠讨论何为“体统”,而唐昀和白秋令的屋子里,场面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风儿拆锦囊的时候那铃铛就开始响,彼时白秋令正脱了衣服一脚踏进池子里,唐昀在他对面,仰头靠在池子边上惬意地小憩。他只觉得腰腿一软,险些直直跌进水中,好在他常年习武,这一跤并没有跌下去,还算稳当地也坐在了池子里。
池中水温热,二人这两个多月的疲惫一点点被洗净,药材的香味窜进鼻尖,白秋令惬意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体内又窜上些难以言喻的感觉来——他此时全身赤|裸,刚才那瞬间,全身的体温和血液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直直向下涌到那处去了。
他有些窘迫,又往下坐了坐,小心翼翼抬眼看唐昀,生怕让他把自己这模样瞧了去。
浴池离门远,外面风儿追着鱼儿跑了一圈又一圈,两人没听到,那银铃铛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反而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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