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办的安排是期考后学生可以回家休息三天，然后返校进行为期八天的补课。

　　ABC三个班都有鬼哭狼嚎之辈，更别说楼下几个班。

　　楚永继听人说在期考之前就有同学发匿名短信给市教育局举报一中违规补课，但最终没逃过一个石沉大海的结局。

　　陈禾比较听天由命，他不仅要补学校的课，寒假还要跟着朱鸣涛叶爱一块搞物理竞赛。后来又听说周牧一也去顿时觉得释然。这种事，一个人遭殃很惨，但大家都一块的话就仿佛痛苦被平摊。

　　放假的第二天这座城市开始下雪，新城不是那种年年都会下雪的城市。

　　下或不下就像开盲盒，楼下有穿袄子的小孩叽叽喳喳地又笑又叫，老人则杵着拐杖沿路边走去菜市场买菜。

　　早上醒来外面白茫茫一片，光亮得刺眼睛，陈禾起床透过窗户往下望，发现居委会的人在路边铺草席。

　　陈禾他妈把早饭热在锅里，现在还是温的。

　　莲藕排骨汤，藕太脆了，排骨的味儿也没炖到藕里去。

　　陈禾在做饭这方面的天赋值算是出生就拉满，他把大葱打了结放进去又重新开小火炖了二十分钟，这才感觉入味了很多。

　　快过小年了，李春下午跑去找认识的厂家进货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饭，陈禾找了个隔热饭盒给他妈送下去。

　　“你等会去拿两条烟给灵灵她爹送过去。”李春坐在收银台前的椅子上边烤火边喝汤，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比较清闲，“刚刚去德叔厂里拿了一批酒，洋河的，你也拿了送到沈老师家去。”

　　陈禾语气上扬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李春喝完了汤然后指着储物间的方向，“去挑瓶好的，麻溜点给人送去，少耽误事……见了老师说话呢也要讲礼貌……你妈没文化，你这好成绩得亏了这些好老师。”

　　“我没不愿意，给灵灵姐送就算了，给沈老师送……，”陈禾抓了抓头发，“现在老师都不收礼的，要是其他老师同学知道了多不好。”

　　“你不说谁知道？”李春说陈禾要懂得感恩，然后又去抽屉里的记事本把沈卫国的住址翻了出来。

　　“好，知道了。”陈禾说完跑去储物间看新进的货，然后选了瓶贵的塞自己运动背包里。

　　“你就穿这身去？”李春在陈禾要出店门的时候又把人拽了回来，“大冷天的净瞎穿衣。”

　　李春让陈禾换了件羽绒服才出的门。

　　灵灵姐家离得近，灵灵不在家，陈禾就跟她爹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后走了。

　　新城不算大，但也不是小城市，六十年代那会儿靠有色金属发展起来涌现出一小批矿材老板，后来搞对外商贸终于挤到二线城市打头的位置。

　　陈斌辉跟李春曾经都在钢材厂里做事，自然而然地相识相爱。后来李春不想给别人打工了，就辞职跟几个姐妹开了店，陈斌辉开始坐享其成，婚姻也走向破败。

　　陈禾扫码租车，按着导航骑了半小时才到沈卫国住的老式居民宅。

　　沈卫国有个女儿，在外地工作，老婆是附近人民医院的护士长，一天到晚忙得脚不着地。

　　陈禾敲门的时候沈卫国还在家搞年前的大扫除，高压锅炖着东西一直往外冒气。他见人来了装模作样地责怪陈禾不好好在家呆着跑这来干嘛，但脸上的笑盖都盖不住。

　　“怎么不进门？”沈卫国把拖把扔一边立着，然后招呼人进来，“家里在炖老鸭，来都来了一块吃呗。”

　　陈禾把酒从包里掏出来，外包装骑车的时候被磨了一下，“不用不用，我妈让我过年给您送点东西，我在家吃过了来的。”

　　“吃什么了？怎么这个点就吃了？蒙我呢？”

　　“没蒙您，我出门前喝了汤。”

　　“喝汤哪里算吃过了？再来接着吃点。”

　　沈卫国不肯，收了酒就非要拉陈禾进来吃晚饭，不然就让他原封不动带回去。

　　陈禾拗不过，给她妈发消息说今天得晚点回。

　　沈卫国家挺朴素，户型是最普通的两室两厅。陈禾坐在沙发上，沈卫国扯过来一个小太阳的电暖炉。电视剧开着，播的是民国大宅院的勾心斗角。

　　“你等我再炒两个小菜。”沈卫国围上围裙一副家庭主夫的架势。

　　现在天黑得早，陈禾往向窗外一愣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着这蛋打鸡飞的电视剧看到了这时候。

　　“辣椒炒蛋，卤牛肉。”沈卫国指了指桌，说：“吃吧。”

　　“师母不回来吃？”陈禾拿出手机对着菜拍了张照。

　　“她是大忙人，晚上也有工作要干，一般吃她们医院那小食堂。”沈卫国解开围裙扔一边，给自己倒了半杯米酒，“你给谁发消息呢？你妈？”

　　陈禾摇头否认，然后把手机对着沈卫国晃了晃，说：“周牧一，我跟他说我上您这来了。”

　　“呵，是么？”沈卫国笑起来，“我之前排座位还担心你俩坐一块会不对付，后来不是想着肖晓慧语文好能带带你嘛，我就又跟周牧一提换组那事，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说要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