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严听完，脸上老泪纵横，不住地拍桌子愤怒不已，“真没想到，师父行医救人，为人心善一世，竟然被奸人所害！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师兄不要这样想，我们都在师父身边，都没能阻止悲剧发生，只能说那些人早就有备而来，防不胜防。”白微风安慰道。

　　程家几个嫡系子孙也全都默然，程志阳问：“那既然有证据在手，以咱们和警察局的交情，将苏芷梦抓捕了，打个招呼，押回上京也不是什么难事，适师弟为什么要放苏芷梦走？”

　　战北城和白微风同时看向秦筱筱，程志阳也看过去，这才发现秦筱筱始终低着头，头发垂下，遮住了脸颊，看不清脸上表情。

　　“小小师叔？”程志阳疑惑地唤了一声。

　　秦筱筱迟钝地抬起头，程志阳看到她眼神也是空洞茫然的，正想稳稳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却见秦筱筱脸色倏然变了。

　　“小小！”战北城反应很快，在秦筱筱面露痛苦，再次用手狠狠锤头的时候就抱住了她。

　　“放开！放开我！”秦筱筱却一改平时温柔安静的模样，突然拼命挣扎起来，一边还大喊大叫，声音尖利。

　　“小小，冷静一点，不要多想！”秦筱筱突然发疯，力气太大了，战北城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秦筱筱。

　　白微风和熊清流也想帮忙，但是却不能近秦筱筱的身。

　　“快，准备镇静剂！”程凤严急忙说道。

　　“不用！”战北城一口拒绝，因为他已经看到小白跳了出来，爪子里拿了个红色的果子，正在往秦筱筱嘴里塞。

　　“这小家伙在给小小吃什么？”程志阳试图阻拦，却被白微风拉住了。

　　“不要紧！”战北城也不多解释。

　　好在秦筱筱吃了小白塞个红果子后，果然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出三秒钟，她直接闭上眼睛，晕倒在战北城怀里。

　　战北城有点紧张地看着小白，见小白对他点点脑袋，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幕却看得程凤严和程志阳父子满头黑线，你说这一屋子都是医生，包括战北城自己都是医学博士，他不问他们就算了，竟然还指望这么一只小动物。

　　程凤严真觉得师父晚年收的这几个徒弟有些不大靠谱。

　　战北城一心扑在秦筱筱身上，也没管程家父子在想什么，见秦筱筱晕倒，他确认她没事之后，就将她抱到沙发上，让她躺下休息。

　　……

　　可是秦筱筱这一睡，就是几天，战北城和白微风几人都很焦虑，生怕秦筱筱又像三年前谈九通刚去世时那样，一睡不醒。

　　不过这次有小白在，它能传递秦筱筱的身体信息，也让战北城几人稍稍放了心。

　　因为程凤严的盛情挽留，也因为程家住的地方空气很好，又清幽，所以战北城和白微风商量了一下，就在这里住下了，等秦筱筱醒来再说。

　　这几天，白微风又将当初谈九通去世前后发生的事告诉了程凤严，程凤严也明白了，战北城和白微风不是真的放苏芷梦走，只是这女人如今已经变成这样，让她胆战心惊的活着，每日为了生活而奔波，过着三餐都不能果腹的日子，还要忍受身体病痛的折磨，比将她抓起来，更能惩罚她。

　　何况，战北城也不是完全放任苏芷梦离开，他也派了人跟着，虽然说苏芷梦已经对秦筱筱造不成威胁，但是最好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秦筱筱是在第三天的傍晚醒过来的。

　　663 剜心之仇

　　战北城也就是出去打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就发现秦筱筱不见了，当时就惊的战北城一身冷汗。

　　没过一会，整个程家诊所都沸腾起来，此时临近傍晚，夕阳西下，有些不知情的病人发现程家上上下下全都出动，似乎在找人，于是也加入，帮着一起找。

　　当他们得知要找的人是前几天那个长的特别漂亮的姑娘时，就更起劲了，几乎要将程家这方圆几里都翻个底朝天。

　　然而半小时过去了，即使有这么多人在找，却依然没有发现秦筱筱的身影。

　　战北城都快要急疯了，上一次他也就是出去了一会，秦筱筱就出了门，然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好怕，怕秦筱筱又会不告而别，这一等，又不知道会是多久。

　　“阿峰，别急，小小说不定就是醒了随便转转，一会就回来了。”白微风虽然也很着急，但却还是出言安慰战北城。

　　程凤严不放心，也出来了问问情况。

　　这时，有人过来向战北城汇报情况，“战少，外面有人说大概二十分钟前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在马路边走过去，朝城里方向走了。”

　　熊清流激动地跳了起来，“一定是小小！可是她进城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我们有车送她啊，她干啥要一个人去？”

　　白微风脸色凝重，问战北城，“会是小小吗？”

　　战北城眉头紧皱，“跟上去了吗？”

　　来人恭敬地点头，“我们已经派人找过去了，一有消息就会回来禀报。”

　　战北城哪里能坐得住，起身就往外走，白微风和熊清流自然也跟上去，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秦筱筱应该不在程家诊所这边，至于她为什么出去，要干什么去，也只能等找到她才能知道了。

　　刚走到门口，战北城忽然顿住脚步，白微风和熊清流见他脸色沉重，两个人都紧张起来，“怎么了？”

　　战北城却扭头问旁边的手下，“知道苏芷梦住哪吗？”

　　那人点头，“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就让人跟着了，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后门村那边，有人一直盯着。”

　　“走，直接去那边！”战北城吩咐道。

　　白微风和熊清流对视一眼，同时正了脸色，眼底隐隐有激动浮现。

　　因为他们也想到了，若是秦筱筱一醒来就去找苏芷梦，那岂不是代表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别那么乐观，也有可能是小小仍然不清醒，忘记这是在哪里了，所以走出去了。”战北城倒不是悲观，只是他不想失望，所以不敢往秦筱筱已经恢复正常那方面去联想。

　　白微风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熊清流却明显有些沮丧，嘀咕道：“也有可能就是小小想起了一切呢！”

　　不过说归说，几人并不耽搁，直接出门上车，朝后门村开去。

　　程凤严不放心，让程志阳带着两个程家的人也跟了过去。

　　后门村是港岛一块著名的贫民窟，这里的房屋都很陈旧，电线交错，地面坑洼不平，人们住在一个个鸽子笼一般的地方，夏天闷热难忍，很多人就搬着椅子在外面坐一整夜。

　　战北城几人过来的时候，正是夜幕降临，这边没什么路灯，只有房屋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一张张麻木的脸在狭窄的道路两旁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这里的气味很难闻，有一种腐败的气息，战北城始终皱着眉，他那两个手下都有些胆战心惊。

　　“战少，那里就是苏芷梦住的地方。”先前跟踪苏芷梦过来的人给战北城指了一个方向。

　　战北城抬眼看去，眉头皱的更紧了，前面有个公厕，卫生条件太差，屎尿都流了出来，这味道简直让人要吐，关键是路上都有。

　　两个手下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战少，这边有个公厕，味道难闻了点，不如战少就在这里等一会，属下过去看看小小姑娘来了没有。”

　　战北城摆摆手，“我自己过去！”

　　两个下属不敢反对，连忙在前面开路，又从旁边找了些砖头，垫在路上。

　　战北城倒是没露出什么不快神色，很快就过去了。

　　等一行人到了苏芷梦住的那简陋小房子外面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响起尖利的叫声。

　　“秦筱筱，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你已经抢走一切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战北城和白微风几人全都精神一振，接着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女声缓缓说道：“苏芷梦，你还是这么不要脸啊，我抢走一切？那你倒是说说，我抢了你什么？是你张翠花女儿的身份，还是苏家千金小姐的地位？”

　　苏芷梦回答不上来，愤怒道：“秦筱筱，你怎么这么恶毒，我身上的病是你弄的吧？我这几年天天忍受着奇痒难耐，浑身流脓，没有一块好皮肤，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就不怕你的真面目被人发现了吗？”

　　秦筱筱嗤笑一声，“你奇痒难耐，浑身流脓，那是你坏事干多了的报应，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芷梦恨的咬牙切齿，“随便你怎么说，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只想能活下去，你要非杀我，那我也没办法。”

　　秦筱筱摇摇头，“杀你？苏芷梦，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呢？这是犯法的事！”

　　苏芷梦气道：“那你拿把刀来找我干什么？”

　　秦筱筱轻笑：“当然是吓唬你啊！”

　　苏芷梦：“……”

　　屋外的战北城等人，“……”

　　熊清流扒着窗户缝往里看，忍不住暗自嘀咕，“小小这是还没完全清醒吧，怎么感觉有点幼稚啊！”

　　屋子里，秦筱筱蹲在苏芷梦面前，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一脸嫌弃：“你这身上，常年这么臭，当年养尊处优的苏大小姐，竟然沦落至此，苏芷梦，你这些年没少诅咒我吧？”

　　苏芷梦看着那拍在她脸上的明晃晃的匕首，死死咬着牙关，才忍住没有发抖。

　　以前的秦筱筱冷虽冷，但眼神还是平和的，不像现在，她虽然在笑，却满脸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秦筱筱看苏芷梦不说话，她又笑了笑，“不过苏芷梦，虽然我不是来杀你的，但是那剜心之仇，却是不能不报的！”

　　664 老东西该死

　　秦筱筱这话一说出来，苏芷梦先是愣愣地看着她，显然没反应过来，接着，那张瘦的皮包骨的脸上，闪过了惊恐，她指着秦筱筱，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你，你，你……”

　　窗户外，熊清流和白微风几人都是一头雾水，轻声问战北城，“阿峰，小小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什么剜心？她和苏芷梦有这个仇吗？”

　　战北城沉着脸，抬手制止熊清流说话，示意他们接着听，其实他心里也是疑惑的，据他所知，秦筱筱十八岁之前一直生活在秦家沟和清含县，直到她去上京上大学之前，都并没有和苏芷梦有过任何接触，那么她此时说的剜心之仇又是什么意思？

　　秦筱筱垂下眼皮，往身后扫了一眼，似乎是沉吟了一下，接着抬起头，对着苏芷梦温柔一笑，“怎么？你当初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夺走我的一切，毁掉我的人生，到最后，还剜了我的心，苏芷梦，这也没过多少年啊，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苏芷梦再也坚持不住，见了鬼一样，一下子往后拼命躲去，“秦筱筱，不，这不可能！你不可能——”

　　秦筱筱依然是笑着，“好吧，你说不可能那就不可能吧，苏芷梦，废话少说，现在该是你把东西还给我的时候了！”

　　苏芷梦告诉自己不能慌，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行镇定下来，“秦筱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天闯入我家里，我可以报警告你强闯民宅的！你马上、立刻给我离开这里！”

　　秦筱筱撇了下嘴角，匕首在手里转了一圈，再次贴着苏芷梦的皮肤划过，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危险的光在眼底闪过，“那你报警好了！就算警察来了，我也还是要把我的东西拿走！”

　　苏芷梦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匕首紧贴着她的脸，她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抖的跟风中落叶一般，就是这样要划却又不真的划下去，才让人发自内心的战栗恐惧，苏芷梦终于忍不住了，崩溃大叫道：“秦筱筱，你到底要拿什么？”

　　秦筱筱匕首往下一落，指着苏芷梦的心脏处，微笑着说道：“苏芷梦，你装什么傻，我唯一落在你那里的东西不就是心脏吗？”

　　苏芷梦拼命摇头，“这是我的心脏，不是你的！”

　　“那我的心呢？你把我的心脏弄哪去了？”秦筱筱迷惑地问。

　　听到这里，熊清流已经满头都是黑线加问号了，他刚要再开口问，却被战北城和白微风一边一个拉着他离开了窗户那里。

　　“干什么拉我走啊？我还要听呢！”熊清流想要挣扎。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白微风回头看了眼，脸上神色淡淡的，但眼神里却透着凝重。

　　战北城则是沉着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子里，苏芷梦已经吓得快要失禁了，只能拼命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边了，那边的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不要，你不要剜我的心，我的心脏坏了，你要了也没用啊，我不想死，呜呜……”

　　“你不想死？那我就该死吗？”秦筱筱脸上的笑容骤然收起，眼底迸出了凛冽的寒气，“苏芷梦，我的好姐姐，你们勾结起来骗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你们生剖我，剜我心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有这么报应的一天？”

　　苏芷梦眼泪糊了满脸，她眼中布满了惊恐，牙齿都因为害怕在打颤，“秦筱筱，可，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啊，你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你看看我，我已经遭报应了啊！”

　　“呵！”秦筱筱却冷笑，她手下用力，匕首的锋刃在苏芷梦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她的声音冷的像冰，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可是我觉得还不够！苏芷梦，我本来是不打算和你计较的，这辈子，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可是你却指使张翠花虐待我，甚至是想害死我，这些我也可以不计较，毕竟，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但是——”

　　说到这，秦筱筱顿了一下，本就冷的眼睛里，这一刹那，像是被冰雪覆盖，没有了一丝生气，“你竟然害了我师父，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那么尊敬他，可是他却被你害死了……”

　　苏芷梦突然呵呵呵笑了起来，她也不管脸上还流着血，只在那笑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你笑什么？”秦筱筱皱眉。

　　苏芷梦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起来，她早已经病入膏肓，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心脏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又好起来一些，就这么半死不活的拖着，死也死不掉，活也活不好，今晚被秦筱筱几下吓到，苏芷梦就觉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心脏一阵阵针扎般的疼。

　　但苏芷梦还是勉力让自己顺了气，满脸都是疯狂的得意，“是啊，我就是看你不快活，我就是恨你，所以我听了战小浩的话，去找了谈九通那个老东西，我说我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他敢不出来，我就去告诉上面那些人，那些人哪个不怕死，要是知道能有让他们延长寿命的宝贝，肯定会把你抓起来研究！”

　　苏芷梦一边咳嗽一边说着，口水和鼻涕都混在了一起，但她的神情却是疯狂的，带着对秦筱筱的痛恨，她尖利的笑道：“你师父那个老东西也是真疼你，还真就出来了，他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对他客气一点，没想到他竟然训斥我！他凭什么训斥我？对你秦筱筱好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所以我就把战小浩给我的东西悄悄洒在了他身上，战小浩说那毒粉无色无味，就算是谈九通也发现不了。”

　　“不过他说的不对，谈九通发现了，不过已经迟了，他走的时候是多么焦急，我看着就高兴！后来没几天就传来他死了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苏芷梦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秦筱筱，我真的很讨厌你，为什么你不早点死掉，这老天爷明明让我重生了，为什么不把你彻底弄死！老天爷，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