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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衷情

姜久久 22467字 2023-03-02

  谢允川回府, 谢夫人已经等在了厅里。

  她见谢允川回来, 心下顿时松了大半,她问道:“怎么样了?刘协怎么说?”

  “那老匹夫非说他儿子的死和琛儿有关, 我气不过, 去叫了三司衙门的人来问话。”谢允川声音洪亮:“我总不能让他们将琛儿带去衙门像犯人一样审讯吧?”

  谢夫人有些担心:“是这个道理, 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说到底是谁杀了刘桓谷?”

  “他在外为非作歹, 名声早就坏了, 被杀有什么稀奇的。”谢允川恼火地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又说:“三司衙门的人应该快到了,叫个人把琛儿喊出来。”

  谢怀琛昨夜淋了半天的雨,脑子有些昏沉,早上起来喝了半碗粥又回笼去了。

  睡梦中的谢怀琛哪只外头的变故, 被人叫起来的时候睡眼惺忪, 犹带几分慵懒。

  他出来时, 御史台和大理寺的长官都已经到了,刘协抹着眼泪也在堂上。

  刘协一见谢怀琛就激动地扑了上去, 揪着他的衣襟问道:“小公爷,我儿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自有我们做父母的管教, 你又何必下那么重的手?”

  谢怀琛扬起唇角,笑了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刘尚书, 你管教不好的儿子,自有人帮你管教。刘尚书今日上门,莫非是来要药钱的?”

  说罢,他转身对谢染道:“去取银子给刘尚书。”

  “琛儿!不可胡闹!”谢允川神情严肃,道:“刘公子昨天夜里被人杀了。”

  谢怀琛微微怔忡了一瞬,喃喃道:“死了?”

  大理寺卿徐哲道:“昨天夜里刘公子从医馆回去的路上被人杀害。”

  谢怀琛望了眼徐哲,又看了看刘协,道:“所以刘大人怀疑是我杀了刘桓谷,来找我算账的?”

  刘协眼中憋泪,双目通红,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不敢,只是小儿死得蹊跷,有些事情想问问小公爷。”

  谢怀琛心情颇好,怪不得被人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刘桓谷的报应这么快就到了。

  他在凳子上坐下,神态悠闲自得:“请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理寺卿便问了他几个问题。

  谢怀琛便将自己如何在栖月楼遇到刘桓谷,他又如何口出秽言,自己又是如何打他,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最后,他还总结了一句:“我下手的时候有分寸,每一拳都避开了要害,他只是会痛上一段时间,绝不致命。”

  他腹诽道,我只是想让他痛上三五两月的,结果有人却想要他的命。

  刘协听到自己儿子死前被谢怀琛暴打了一顿,思及儿子长这么大,自己连手指头都舍不得碰,谢怀琛打他的时候他该多痛!

  老父亲的心痛得难以呼吸。

  他浊泪滚滚,道:“然后呢,小公爷你从栖月楼出去又去了哪里?”

  谢怀琛心头一顿。

  从栖月楼出去,他径直去了陆晚晚窗下,看了半晌她窗纸上的剪影。

  但,如何能启齿告知众人?

  人人都知他翻墙去找陆晚晚,别人会怎么想她?怎么说她?

  他缄口不言。

  “又和何人在一起?有谁能为你作证?”刘协见他沉默,追问。

  谢怀琛眼神闪烁,他道:“出来后我心情烦闷,一个人在街上逛了逛。”

  “那便是无人能为你作证了?”刘协凹陷的双眸鹰隼般攥取着谢怀琛的脸:“也就是说,你是有机会对桓儿下手的?”

  “刘协!”谢允川忽的拔高音量:“因你刚刚丧子,我体恤你的一片父母心,不欲说重话,可你越说越离谱,非得咬定我儿是凶手,这是什么道理?照你的说法,昨天独处的人是否都有嫌疑杀害令公子?”

  刘协道:“小公爷前脚和我儿起了争执,我儿后脚就被人杀害,小公爷又说不出自己的去向,下官只是有理有据地怀疑。”

  “是非公正自有三司论证,三司尚未查出真相,未定琛儿的罪,你为何胡乱引导?”谢允川毫不示弱。

  他当年骑在战马上打天下,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他也没怕过,更何况是区区一刘协。

  当初谢家权势滔天,无论谁当皇帝,谢家偏安西南都没什么差别。反正西南人只知谢沈两家的侯爷,而不知天子。

  他之所以扶持太子,从西南一路打回京城,是因为太子仁厚爱民,他想让全天下黎民百姓生活安定祥和。

  他尚且能以一肩之力担起整个国家的和平,便不会让自己的妻儿受丁点委屈。

  他能让人,却不是处处都让,什么都让。

  徐哲见刘尚书和谢允川针尖对麦芒,心想,这事若是处理不好,镇国公府和尚书府起了龃龉,可不好收场。

  他道:“此案还有很多疑点需要细查,不知小公爷是否可以据实以告,昨天到底去了哪里?何时回的府?我们也好早日查清真相。”

  谢怀琛颇有几分心烦气躁,他道:“我就在街上随意逛了逛,A时末便回府了。”

  “A时末?”徐哲思虑片刻,仵作验过刘桓谷的伤,他应该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遇害身亡的。

  谢怀琛若真是这个时候回的府,案发地到镇国公府有一定距离,他便不可能出现在现场杀人。

  但他言辞闪烁,又不肯交代昨天究竟去了哪里,倒像另有内情似的。

  谢怀琛从小到大别的优点没有,首要的一点就是从不说假话。镇国公府家风豁达,谢允川管教他粗放得很,只要他不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便什么都由着他去。

  镇国公府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只要他不干杀人放火作奸犯科,这点家产够他用上十辈子的。

  是以就算满京城的人都说谢怀琛斗鸡走狗不上进,谢允川都不在乎。

  他想得豁达——自己辛辛苦苦打江山,不就是让老婆孩子过好日子的嘛!

  谢怀琛还是头一回被人怀疑,顿时有些不悦。

  他道:“没错,A时末,我家门房和侍卫都看到我回来的。”

  徐哲点点头,他道:“话已问完了,刘尚书可还有什么问题?”

  刘协看了看谢怀琛,又看了看徐哲,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徐哲便道:“既然如此,最近这些时日,大理寺或许还会来问小公爷一些事情,还请……”

  他话未说完,目光落在谢允川脸上。

  谢允川了然,他对谢怀琛道:“你滥用私刑,重伤刘公子,最近这一个月,你给我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闭门思过!”

  徐哲朝他拱了拱手:“多谢国公爷。”

  谢怀琛一脸愤懑,别过头,闷嗯了声。

  片刻后,徐哲便拖着悲愤的刘协出了镇国公府。

  他有些焦头烂额。

  众人去后,厅里只剩谢家父子俩。

  谢怀琛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说:“爹,我先回去了。”

  “站住!”谢允川一声厉喝。

  谢怀琛脚步一顿。

  谢允川走上前,抬起巴掌就要劈下,谢怀琛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他的高高扬起的巴掌。

  谢允川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你这臭小子,做事怎么就……”

  他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知道隐秘一点?”

  谢怀琛眼睛一眨,看向他爹。

  谢允川教训他:“等天黑了,往巷子里一拖,你想怎么打怎么打,想怎么揍怎么揍,偏你小子,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你是谁还是咋的?”

  谢怀琛脑门里一团浆糊,他爹在说什么?

  他喉头嗫嚅,问:“爹,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谢允川烦躁地抹了把头发:“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老子辛辛苦苦爬得位高权重可不是让人欺负老婆儿子的。”

  “爹……”

  “滚滚滚,滚回书房面壁思过去,天塌下来老子给你撑着呢。”

  谢怀琛只好回到书房。

  他以手为枕,枕在脖子下,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着屋顶。

  想起他爹的那番话,他颇有感触。

  他生来便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将来要承袭他爹的爵位和谢家的万贯家财。

  在他投胎进他娘肚子的那一刻,他什么都不用做,便拥有大多数人穷极此生也挣不到的财富和名利。

  那都是他爹和他娘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换回来的。

  而自己呢?

  为谢家的荣耀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他仅仅是比别人更会投胎罢了。

  他以后能留给孩子什么东西?

  只要不为非作歹过分挥霍,或许他能将国公府的爵位和财富留给他儿子。

  告诉他:“这些都是你爷爷当年披荆斩棘为你攒下的家业。”

  那是他爹留给孙子的,他只不过守着罢了。

  自己难道要留下象牙双陆和京城最厉害的斗鸡给他?

  父亲能护国公府于风雨之外,自己是否有这么能力?

  他从心底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成功地困惑住了。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比起父亲来,自己一无是处。

  这样下去,他这一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躲在父亲的光环之下,享受他的荫庇,顺遂却没有波澜地过完这一生。。

  原本父亲也可以走这一条路。

  但是他没有,他放弃了偏安西南的康庄大道,而选择了护幼主进京的悬崖小道。

  他练就一身铁骨。

  所以在自己出事的时候,父亲能站出来,担起风雨。

  若是自己到了这一步,能如此有底气地为妻儿老小撑腰吗?

  谢怀琛心如江水笼雾,迷茫了又迷茫。

  他眼前闪过陆晚晚娇小的身影,犹如一个白点,在他迷乱的江面上一闪而过。

  掠起的却是惊涛骇浪。

  他陡然坐起。

  ————

  陆晚晚第二天就听说了谢怀琛禁足府上的消息。

  这件事情闹得极大,刘协一哭二闹,闹得满城风雨。

  陆建章听说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刘协和成平王关系极好,谢怀琛杀了刘桓谷,遑论凶手究竟是不是他,总归现在刘协打定主意要把这盆水泼到谢家身上,如此一来谢家和成平王府就站成了对立面。

  他究竟该偏向哪一方?

  陆锦云对陆晚晚恨之入骨,她知道谢怀琛的事情后欣喜若狂。陆晚晚不是想嫁入谢家吗?她偏不让她如愿。谢怀琛遇到这样的事情,陆晚晚退避三舍,不知谢家人会怎么想她?

  陆锦云对父亲再了解不过,他胆小怕事,此时肯定在摇摆,自己该如何站队。

  她能做的就是让陆建章站到成平王和刘协这一方,阻止陆晚晚和谢家来往。

  她悄悄找到陆建章,告诉他:“不管小公爷有没有杀过人,如今他的名声是彻底坏了,成平王府好歹是皇亲,和皇上打断骨头连着筋,权贵当中还有谁比它们更显赫的?”

  陆建章顿时有了偏向。

  陆锦云最近和宋落青关系极好,宋落青隔三差五就邀请锦儿去成平王府,每回回来还会给他带贵重的礼物。

  他若有所思。

  陆锦云又道:“大姐姐聪慧过人,又生得眉毛,要是白白折损在谢家,多不划算。”

  她说到了陆建章最担心的事情,陆晚晚是一张绝佳的牌,利用她他或许能赢得盆满钵满,谢家犯了事,陆晚晚再和他们来往只怕没有好处。

  他让陆文给陆晚晚带了话,让她最近就在家里,不许出门。

  陆晚晚眼眸低垂,很快就明白了陆建章的想法。

  谢怀琛禁足府上,她心里如猫儿在抓,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的。

  下午,她换了衣裳,命人套车出门。

  到了陆家,徐笑春恹恹地从里头出来,身后跟了几个丫鬟,每人手上都拎了不少礼品。

  她爹最迟下月就能抵京,她本来很开心,没料到谢怀琛竟出了这等事,给她灿烂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云。

  “笑春,你去哪里?”陆晚晚同她打招呼。

  徐笑春见了陆晚晚,笑了起来:“晚姐姐,你来看哥哥的吗?”

  陆晚晚头一低,说:“好久没来拜访谢夫人和国公爷,来给他们请个安。”

  徐笑春噗嗤一声笑,看破没说破,她道:“我得去一趟见青姐姐那里,你多待些时辰,晚些时候我回来了咱们一起玩。”

  “你去昌平郡主那里做什么?”

  徐笑春神秘兮兮地说:“见青姐姐有身孕了,我去送礼。”

  “好事啊。”陆晚晚眉眼一笑,道:“代我向郡主问好。”

  徐笑春答得干净利落:“没问题。”

  两人分开之后,陆晚晚便径直去找谢怀琛。

  镇国公为了做样子,派了十几个侍卫守在书房门口,不许谢怀琛出去,也不许旁人进去。

  这群侍卫尽职尽责,见到陆晚晚还挡刀拦了一拦。

  得亏谢染及时赶到为陆晚晚解围,他挤眉弄眼地对那群侍卫说:“这是陆家的大小姐,不是闲杂人等。”

  然后毕恭毕敬地带她进了书房。

  谢怀琛躺在榻上,脸上蒙了一本书,鼻尖满是墨香,正打着瞌睡。

  陆晚晚蹑手蹑脚走过去,去拿他脸上的书,谢怀琛惊醒,睫毛微微颤了颤,反手将她的手腕捉住:“大胆小贼,竟敢擅闯小爷的书房,活腻了?”

  陆晚晚白皙的手腕顿时浮起青痕,她说:“我不是有意的,小公爷饶命。”

  谢怀琛听到她柔柔软软的声音,鼻尖嗅到香甜的气息,眼睛一睁,便见她如一株新荷似的站在自己床前。

  因走路走得极了,汗湿了额前一小缕碎发,微微卷起,风情无限。

  他松开手,问:“你怎么来了?”

  陆晚晚的目光却落在他在手背,他骨节处有好几处伤痕,没有及时处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跟人打架了?”

  谢怀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那是昨日揍刘桓谷时蹭破的,他笑着摇头:“无事,小伤。”

  陆晚晚没管,走到门口,喊了谢染送来伤药。

  谢染办事极快,不过片刻便寻了药来,他问:“公子受伤了?”

  谢怀琛缩回手,抿唇道:“没有。”

  “没事,你先出去吧。”陆晚晚轻声说道。

  谢染便放下托盘,尽职尽责地出到门口守着。

  窗外暖风轻送,竹影婆娑,陆晚晚端着药走到谢怀琛身边,她说:“手伸出来。”

  他不肯,缩了缩。

  陆晚晚抓住他的手腕,强硬地让他伸了出来。

  她的手极软,犹如一团软软的棉花,带着些许暖意,将他宽大的手掌轻轻牵住。

  她用棉纱沾了些许药,轻轻擦在他破皮的地方。

  “疼吗?”她轻轻问。

  谢怀琛喉头滚烫,声音有些沙哑:“不疼。”

  “你打刘桓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眼睛轻垂,专心致志地看着他手背的伤口,表情宁静得很:“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找我来了?”

  她微微抬眸,望向谢怀琛。

  谢怀琛沉默着,没有说话。默了片刻,他才问:“你信刘桓谷不是我杀的?”

  “我当然信你,你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也不会为自己的罪行狡辩。”陆晚晚长吸了一口气,她说:“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发梢拂过他的手背,酥酥麻麻。

  陆晚晚继续说道:“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直到今天听说你昨天行踪不明,有可能杀了刘桓谷之后我才敢确定,你昨夜来过,是不是?只不过倩云也在,你没有来找我。”

  不是问句,她很肯定。

  谢怀琛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她轻轻吹了吹上过药的地方,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掌纳入掌心,小心翼翼地握着。

  “谢怀琛,你为了我的名节,所以不能自证清白,才会被关禁闭,对吗?”陆晚晚眼里仿佛盛满星光,有着琉璃般的光华璀璨,静静地凝睇着他。

  谢怀琛甚至能感受到她吐纳的气息和自己的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被她牵住的手,仿佛握着一个暖炉,暖意沿着奇经八脉缓缓淌遍全身,抵达四肢百骸。

  他一低头就对着陆晚晚的眉眼,距离是那般近,眉眼相对,呼吸相闻。

  他喉头微动,道:“你是无辜的,我不能拖你下水。”

  风过竹墙,吹得竹叶哗哗作响,在耳边吟诵成了晚春的一曲离歌。

  陆晚晚迟疑了一瞬,缓缓开口,她道:“我和宁蕴,不是褚怀和李远之想的那样。”

  谢怀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陆晚晚用力,他动了两下,便停住了。

  陆晚晚素来伶俐的口齿忽然变得愚笨起来,她几番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捋了半晌,她才攥紧他的手,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但我上次去栖月楼,是另有苦衷。我……”

  谢怀琛不太确定地问她:“不好解释吗?”

  陆晚晚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我。”谢怀琛强调了一遍:“不许骗我。”

  陆晚晚又点了点头。

  “你心上有宁蕴吗?”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头摇得特别干脆,她恨他都来不及,怎会将他放在心上。

  谢怀琛脸上松了两分。

  “你找他是和你继母有关?”他又问。

  陆晚晚倒是一愣,她没料到谢怀琛竟会猜中。

  谢怀琛眯着眼,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满意。

  他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欢快,尽量用平缓的语气继续问:“你心上是有我的?”

  陆晚晚眼睛瞪圆了,一慌一乱,将他的手彻底撒开。

  谢怀琛反客为主,反握住她柔嫩的双手,慢慢的收拢。他低下头,靠近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迫得她心间一窒,呼吸猛地乱了起来。

  谢怀琛压低了声音道:“不能骗我。”

  陆晚晚臊得双颊通红,别开眸子,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谢怀琛见她一直回避自己的眼神,手把手给她打了个样:“陆晚晚,我心上有你,我喜欢你。来,就这样说,很简单的。”

  陆晚晚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脸皮果然是比不上他,说不出来。

  “陆晚晚,你要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她气鼓鼓的,看出他有意捉弄自己,气鼓鼓地说:“那你就当我默认了吧。”

  谢怀琛却心情大好,笑得爽朗,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我不管,那你就是默认了,不许反悔。”

  他欢喜得过头,陆晚晚趁势抽回自己的手,她恼羞之下用力过大,差点跌坐在地上。

  幸亏谢怀琛眼疾手快,攥着她的手腕往回一拉,她朝榻边一跌,便伏在他的胸膛上。

  他一抬眸,她一垂眸,目光交织在一处,难分难舍。

  谢怀琛犹如独行于波澜壮阔的海上,随波而起,随浪而落。

  他抬起手,拢了拢她垂于鬓边的碎发。内心一股汹涌的悸动来得铺天盖地,他单手搂着她的背,抬首,凑在她唇边,用唇瓣轻碰了下她殷红饱满的唇。

  如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谢怀琛声音低沉嘶哑:“盖章了,陆晚晚,以后你都不能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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