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踏出那道门后立即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

　　竟不知何时，后背已被层层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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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清晨，七点的闹钟吵醒了景瑟，景瑟从被子中探出手，把闹钟关掉。

　　周景年是家里最忙的男人，一早起来洗漱做早餐，等景瑟和宁思思起床洗漱好后可以直接用了去上班，以此节约时间。

　　景瑟迷迷糊糊的去卫生间，五分钟后又郁闷的拉开门。

　　周景年刚把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看到景瑟依旧蓬头垢面，疑惑又不悦的蹙了下浓眉，“洗的脸呢？不要脸了？”

　　景瑟无精打采的靠住卫生间门框，郁闷咬唇：“还没走……”

　　周景年微愕，“几天了？”

　　“我算算……”景瑟低头掰了掰手指，小声嘀咕：“从那天开始，一二三四星期天到现在，第八天了……”

　　“……量。”

　　景瑟生无可恋的摇头：“毫无退潮之势。”

　　“跟公司请假，跟我去医院。”周景年拉着景瑟进卫生间，让她用热水洗漱。

　　他许是习惯了照顾他人，亲手调试好水温，把牙刷杯接满水递给景瑟。

　　宁思思穿着HelloKitty粉色睡衣下楼，看着卫生间里的周景年和景瑟，捂嘴打着哈欠问：“刚刚你们在说什么？珠江涨潮了吗？”

　　景瑟闭口沉默。

　　周景年转身又把宁思思丢进卫生间，两个闺女一起教养：“动作麻利点儿，收拾好赶紧过来吃饭。”

　　宁思思被丢进本就不大的空间，景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让开位置，也以免被她撞到。

　　宁思思往后瞥了眼，不服气的嗤哼：“臭男人，一点都不温柔，你说是不是瑟瑟？”

　　景瑟龇牙对着镜子刷牙，权当听不见宁思思的吐槽。

　　刷着刷着，她牙龈出血了。

　　呸呸呸，真是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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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年先送宁思思去公司，景瑟顺便亲自上楼请了个假，而后又跟着周景年去医院，缴费做检查。

　　最后结果：屁事没有。

　　周景年上午较忙，景瑟一直在旁边等，从九点一直等到十一点，周景年手头的工作才处理完。

　　终于将近十二点时，景瑟总算能跟周景年好好讨论病情。

　　周景年坐在转椅中拿着景瑟的检查单，很认真的看，景瑟像普通病人般坐在他对面。

　　良久，周景年单手推了推眼镜框，抬头一本正经的说：“我建议你去楼上心理科看看。”

　　景瑟微愣，“啊？”

　　周景年把检查单递到景瑟跟前，纸张哗啦一声，语气泰然：“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太仔细了跟你也解释不清，反正就是硬件没事儿，问题出现在你心理上。”

　　景瑟眉眼微抽。

　　“我早就跟你说过注意情绪，你偏不听。知不知道情绪对女人身体的影响很大？有人还能平白无故的气出大姨妈，你信不信？”周景年倚着椅背懒洋洋的看着景瑟。

　　景瑟点头，“信。”

　　她生理期提前，一半是避孕药的缘故，但她总觉得是被沈步月和霍亦斯气的，不过是刚好碰上了吃药的时间。

　　不然人家几天就干净，她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走。

　　景瑟思索过后，小声问：“心理医生能解决妇科病吗？”

　　“你傻呀？”周景年看着小脸懵懂的景瑟，忍俊不禁：“我的意思是让心理医生开导你，让你心情变好些能帮助病情恢复，是药三分毒，我能不给你吃药就不给你吃，你真是……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心理医生能治妇科病。”

　　景瑟问出那个问题后自己也觉得蠢，傻乎乎笑了下。

　　去心理楼层的电梯中，景瑟郁闷的看着检查单，谁知道破心情还能憋出来这种难以启齿的病。

　　心理楼层的人颇少，空旷走廊显得有些冷清。

　　景瑟去挂号，看到杨央的照片亮在电脑屏幕中。

　　护士问：“有固定医生吗？”

　　“不要杨医生，其他随意。”

　　因着杨央跟霍亦斯略熟，她下意识的不想让杨央知道这丢人的事，谁晓得她会不会跟霍亦斯说。

　　护士很快给景瑟挂上号，递给景瑟一张收费单，收费单上打印了接诊医师的资料和诊室编号，景瑟按收费单上的信息在走廊里找。

　　诊室编号略微往后，预测在走廊深处。

　　景瑟刚走没两步，旁边的诊室忽然打开，杨央温婉端庄的身影出现，身穿白大褂的她宛若善良天使。

　　刚准备去吃午饭的杨央，见到景瑟后微诧：“景瑟？”

　　“额……”景瑟些微尴尬，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扯出一抹生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语速极快：“那个我走错楼层了再见。”

　　说完她便转身。

　　“诶，等下！”杨央叫住她。

　　景瑟的脚步一时顿住，杨央已经走到她身边，把她手中的收费单拿走。

　　“哇哦~你是被霍少传染了？”杨央发出一本正经的感叹。

　　景瑟想走也走不掉了，索性转身，窘迫朝她一笑，“这个谁知道呢，大概是他传染的……吧？”

　　“也是，整天跟有精神障碍的人在一起，若没有太强的自制力，很难不疯。”杨央表示理解。

　　景瑟点头。

　　长久跟精神病在一起，就像人和哈士奇在一起，人和狗总要疯一个。

　　“别去我同事那了，来我诊室坐坐。”她拉着景瑟的手，不给景瑟拒绝的机会就把她拽进了诊室。

　　她人很温柔，力气却很大。

　　景瑟被杨央按在沙发中，杨央接了杯热水，放到景瑟面前的茶几上，语声很是温柔：“哪里出了问题？有什么症状？”

　　景瑟咬唇：“也没什么……”

　　她自个都想不出该从何说起，又该怎么跟杨央说。

　　仔细想想，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不能心里有点郁闷就去看心理医生，简直浪费医用资源。

　　这么一想好像释然了。

　　景瑟起身，旷然舒畅的开口：“其实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先走了。”

　　“嘘……”杨央手放在嘴边，连忙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眼。

　　景瑟思绪微僵。

　　杨央伸手轻轻把景瑟按下，在她耳边低语：“他就在里面，这两天一直过来找我催眠。我原以为你能把他救出心魔的手掌，没想到你反倒被他拉了进去。”她调侃完，叹了口气：“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景瑟犹豫了下。

　　“沈步月把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你应该知道。”

　　杨央摇头，“你们不止这么简单吧？”

　　“我想他什么都没跟你说，他不说的我也不会说，这病我也不看了，你好好照顾他吧。”景瑟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抓着包起身。

　　“诶，景瑟……”

　　景瑟多一秒都不想跟霍亦斯同处在一个空间，抓紧了包闷头前行。

　　杨央一路跟到门口。

　　她着急的跟在景瑟身边，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音色也焦急几分：“你总不能和他这样一直僵持着，再这样下去你们两个都会疯的。”

　　“疯就疯。”景瑟面色冷然端的是无所谓。

　　走廊中的护士和一两个病人看到此幕，纷纷投来目光。

　　景瑟脚步丝毫不停留。

　　杨央见她瘸拐着也走的很快，知晓她心中是真有气，接着劝说：“你不能把事情说出来咱们好好解决吗？你和他两个人若是解决不了，那我们大家一起解决，人多力量大啊！”

　　景瑟刹那驻足。

　　杨央见有戏，接而追击：“你就当心疼一下他，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我？”景瑟看着她反问。

　　“嗯嗯，”杨央连声点头，无力的扯动唇角，温婉秀眉微蹙：“或者你就当可怜一下我，我是医生，我治不好他，我心里也焦灼。你跟我，咱们都希望他快点好是不是？”

　　“呵、”景瑟微垂眼帘遮住眸底嘲讽，沉默两秒后，又掀起眼帘看向杨央，扯出抹礼貌的微笑：“你错了，他好不好跟我没关系。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不想解决，是根本解决不了。杨医生你也不用把我当成他的救赎，我一个普通人真没那等本事，能救他的人只有叶依依。你若想治好他，就每天祈祷叶依依快点醒吧。”

　　杨央：“诶，诶……”

　　景瑟不想再废话，转身大步朝电梯方向走去，把背影留给了杨央。

　　杨央伸在空中的手僵住，无奈叹气。

　　这都什么破事儿……

　　“诶对了！”杨央望着景瑟进电梯的身影，大声喊：“要不你去旅游放松下心情？别不信我，我不会害你，我也是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话音落下，电梯门已关。

　　“真是……”

　　杨央再棘手的病都遇见过，觉得难办的就属当下这对冤家了。

　　“冤家，当真是冤家。”

　　杨央转身回诊室，刚转身便看到霍亦斯，心肝顿时被吓的一哆嗦。

　　霍亦斯站在诊室门口望着电梯方向，轮廓微硬，目光深的让人看不透。

　　杨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电梯，小声提醒：“已经走了。”

　　霍亦斯：“嗯。”

　　“什么时候醒的？”杨央问。

　　从那女人踏进诊室时就醒了，霍亦斯看向杨央，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但没有回话，转身进了诊室。

　　杨央抬脚跟进去，见霍亦斯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有离开的意思。

　　“你刚睡着，不再多睡会儿？”杨央想留住他，“你昨天就没睡多久，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还怎么把景瑟追回来？”

　　霍亦斯微顿。

　　想了片刻，他却是说：“以后不用拿我的病情绑架她。”

　　道德绑架只有在有道德有责任心的人身上起作用，景瑟明显不管他的死活，若是有人将责任强加在她身上，只会增加她对他的厌恶。

　　霍亦斯说完后便离开了心理科。

　　杨央呆呆的站在原地，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一个个都能耐的对她进行思想教育了。

　　当医生苦啊，当医生累。

　　冬日骄阳温度适宜，积雪已化，路边被积雪洗刷过的冬青翠绿亮眼，点缀着枯白乏味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