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悬崖195
其实君姑娘说的她都明白。
不论是在凤岭听到的话,还是自雪神那里听到的话,其实她都听得懂,只是不愿去理解,不想明白这些事,所以欺骗自己。
她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想和师傅在竹林悠闲地度过此生,可师傅死在了凤岭。她愧疚无比,但可以暂且放下师傅的死,去完成师傅交代的事,是以在遇到君姑娘之后,她在乎她,非常在乎。
但那是原本……
现在好像哪里变了,似乎没有师傅的托付,她也想要照顾怀中人一辈子,想要保护君姑娘,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想要如此一直抱着她,更是会因她的拒绝而无比难过痛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离朝不清楚,但她清楚自己的决心——不论如何,即使会被君姑娘讨厌,她也绝不会在这里放开她。
若非要如此……
“君姑娘,你可会走壁之术?”
许是因着方才被某人凶了,挽君衣沉默许久,直到闻得这句话时才复又开了口。
“会,可你不愿弃我,我自也不愿弃你。”
她似乎有些生气,虽然语气很平和,声音也不冷,但离朝就是如此觉得,且听了这句话,心底煞是欢喜,哪怕现在生死难料。
“呼——”又一阵风刮来。
风凶骇,离朝闭眼,又不自觉地偏了头,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君姑娘的面颊……心下当即激起雷鼓声,她赶紧转回头却忘了屏息,被兜头灌了一肚子风,可是自心底生出的热气充斥全身,久久挥散不去。
而挽君衣亦是面色通红,不过她晓得离朝并非故意,是以无有怪罪,只是多少有点羞恼,遂在风稍有息止时淡淡道:“现下我想弃了你。”
“唔,也好。”离朝很是开心,她还是第一次见君姑娘发小脾气。且这话也不假,因为她握着曈昽的右手已是没了知觉,随时可能松开,所以很希望君姑娘能弃了自己。她觉着以君姑娘的轻功,只要有一踏板撑起第一步,要上去并不难,而自己就可以做这个踏板。
仿佛知其所想,挽君衣松了抱着这傻瓜脖颈的左手,举起来恰好可以够到曈昽剑柄,如此她也可做这“踏板”,也可代替这傻瓜再撑一会儿。
“既已决定同生便不许乱想。你若累了就……抱着我,我替你。”
闻言,离朝微怔,而后笑着应了声“好~”,似乎右手复又有了知觉且气力充盈,故而刚有些松动就又稳稳地抓住了曈昽,虽然她蛮想两只手抱紧怀中人,但果然还是不忍君姑娘受这等苦,遂只是想想。
如此又过了好一会儿,风是一阵阵地撞来,撞得悬在半山腰的二人犹如乘着秋千一般荡来荡去,又伴着雪花的捶打与堆积,不断被夺走生气。
此刻离朝的右手已是血肉模糊,黏在了曈昽上,每晃一下都好似要将皮撕下来,可她不甚在意,她在意的只有怀中人。
因着风势猛烈迅疾,她们已经好一会儿未说话了,离朝有些怕君姑娘睡过去,便趁着风稍小的时候开了口,虽然风雪依旧冲进了嗓子眼,但她的声音还是飘了出来,就是甚为虚弱。
“君姑娘……你可还好?”
“嗯。”
得了一声轻应,她安了些心,刚想说一句“那就好”,就觉脑袋为一股轻柔的力抵按?
被迫将头埋在怀中人的肩膀上,离朝覆了雪的眼睫轻眨,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
“下不为例。”
这四个字轻轻拂过耳畔,明明是对“下次”的拒绝,可她却是心满意足并笑着应了声:“好~”
少时,待风势又小了些,挽君衣打算替换下离朝,由自己来抓着剑柄,然而刚动了一下就听埋在自己肩头的人呜咽了一声。
“君姑娘,不动好不好?”
“……”挽君衣复又重新环住了她的脖颈,蹙着眉思量几息,还是开口道,“换我来可好?你的手臂再撑下去许是会落下病根。”
“没关系……”离朝闭着眼轻声喃喃着,恰好此时又刮来一阵极冷的风,将这三个字吞没的同时好似携来冰渣,覆在了她们身上。
待风过,挽君衣轻轻打了冷颤,又尽量稳住声音,问:“可有说了什么?”
然,离朝却没有回答。
“离朝?”
无应。
心兀的一颤,挽君衣眉心紧锁,刚想再唤两声时,觉察手底下渐渐充盈了热气。
这是……
轻叹一声,她垂眸,心绪实属复杂,而千言万语唯凝结两字——“傻瓜”。
可不是傻瓜,便是这风再冷,对于常年为寒症所扰的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偏偏死死抱着自己的人如此在意,竟主动激发流灵引出内炎,在这等情况下实属送命之举……
挽君衣本应生气,气离朝一点也不爱护自己,气她完全将自己之前所言当作耳旁风,可这份温暖自肌肤传达至心底,落在心湖中,波澜叠起,难以平复。
她终究生不起气来,只有动容与无奈,以及愧疚,对离朝,也是对……
“呼——”又是一阵呼啸。
为这风击打,挽君衣回了神,她望了望上方,虽说依旧白茫茫一片,但好似隐约能看到崖边,可是该如何带着离朝上去?或者下去?
看了眼底下,她摇了摇头,自己的倾雪剑在落下悬崖时脱了手,没入底下这片雪海中不见一点踪影。如此,上方生机更大。然即便自己内气充盈,足底覆内气行走壁之术,也难以带着一个人上去,而一旦自己脱出怀抱,这傻瓜怕是瞬间就会没了坚持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