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定亲
沉鱼自然不敢说是上一世做了皇后之后才知道的,便压低了声音,道:“我那日在卫伉大将军府中似乎瞧见了。”
姜亦风轻松一笑,道:“怎么可能?绣衣使者武艺高强,各个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会让你这个小女娘轻易瞧见?”
“阿爹见过?”
姜亦风摇摇头,道:“我自然无缘得见,也不想见到。”
“为何?”
“你可知绣衣使者是什么人?他们是陛下亲随,只听陛下一人调遣,专司监察之事,必要时候,甚至可以代陛下行事。若被他们盯上,那十有八九是不得善了的了。”
“可他们为何会去调查卫伉大将军?”
“若非陛下授意,他们绝不会调查任何人。卫伉大将军是国之栋梁,陛下不会派人调查他的。所以我说,一定是你看错了。”姜亦风认真道。
“可我分明看到了一团黑影……”
姜亦风打断了她,他握着她的肩膀,郑重道:“沉鱼,此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无论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你记着,你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
“可是阿爹,若是他们对卫伉大将军不利呢?”
“那也是陛下的意思,明白了吗?”
沉鱼望着姜亦风如墨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她怔怔的点了点头,道:“阿爹,我明白了。”
沉鱼只觉得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深深的绝望从她心底满溢出来,让她不知如何挣扎。这种感觉像是坠在泥沼中,所有的努力和挣扎都不过是徒劳,又或者,只会加速这一切的到来。
她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无力阻止,只能袖手旁观。
她缓缓站起身来,像行尸走肉般朝外走去。
“沉鱼!”姜亦风突然唤她。
沉鱼如梦初醒,慢慢回过头来,道:“阿爹还有何事?”
姜亦风似乎觉得自己很卑劣,连看向沉鱼的眼眸也与往常不同,他道:“若是……若是当真如你所言,那么卫家,只怕是要倒了。”
“嗯。”沉鱼机械的应道。
“你应该知道,卫皇后、太子与卫家的关系。”
“我知道。”
“那么,你还要嫁给太子吗?”他承认这样问太过自私,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问。他不在乎什么天下,不在乎什么权势,可他在乎自己的女儿。
“是。”沉鱼道,“若是阿爹害怕我牵累姜家,我可以……”
“不许胡说!”姜亦风打断了她。
他走到她身边,无限疼惜的看着她,道:“为父知道了。沉鱼,做你想做的事吧。”
沉鱼的眼眸倏的收缩,道:“阿爹不怕我牵累你们吗?”
姜亦风笑笑,摇了摇头,道:“你是爹娘的女儿,任何时候都是。”
“阿爹!”
沉鱼扑入姜亦风怀中,她第一次忍不住在父母面前放声大哭起来。她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两世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上一世,卫家倒台之后,整个朝堂局势大变,皇后自尽,傅恒之横死,而堂邑侯府便成为能左右朝堂的最大势力,为皇帝所忌惮。长公主和姜亦风也不得不过得步步小心,生怕触碰了皇帝的逆鳞,连姜子彦和姜子默的亲事都要被皇帝拿捏。
后来沉鱼嫁给傅言之,堂邑侯和长公主一步步扶持傅言之登上帝位,却又为傅言之所忌惮。傅言之一步步设计瓦解了整个堂邑侯府,害得姜亦风和姜子彦惨死,姜子默苦守边境,傅婠郁郁寡欢……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她想救卫家,想救侯府,更是真的想陪傅恒之走下去。他等了她两世,她不能辜负他。
她抬起头来,道:“阿爹,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是我的女儿,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想求阿爹派人去卫伉大将军府打探一番,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绣衣使者跟着。”
“好,阿爹会派人去查的,你放心。”
他轻轻拍拍沉鱼的后背,道:“也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但是你要记得一点,此事绝不能告诉旁人,连太子殿下和太后也不能说,知道吗?”
“嗯。”沉鱼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此间厉害,就是太知道帝王之心不可测,她才害怕。什么妻子儿女,什么父母兄弟,于皇帝而言,都只是臣下,是棋子罢了。
“阿爹也不要将此事告诉阿娘。”
“你放心,你阿娘多思,我不会说的。”
第23章 定亲
自侯府出来,已是晌午时候了。
沉鱼坐在马车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整个人都觉得浑浑噩噩。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夫挑起帘子的一角,道:“二娘子,是贺兰止大人。”
“就说我病了,着急回宫去。恕不能下车拜见先生了。”
“青天白日的咒自己生病,只怕不吉利。”车外传来贺兰止的声音。
沉鱼无奈,只得掀起帘栊来,道:“贺兰先生,我今日心情不佳,便不陪先生说话了。”
她说着,便要将帘栊放下去,却见一把扇子挡住了帘栊,贺兰止笑着道:“我恰巧知道一个地方能清心,二娘子随我去坐坐如何?左右离宫门下钥还早,你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吧?”
沉鱼只觉心乱如麻,听他如此说,也就应了。
*
“请吧。”贺兰止说着,朝着沉鱼微微颔首,道:“我常来这里坐坐,还算清静。”
沉鱼四处打量着,周遭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巷子,也不在什么繁华富庶的坊里,想必没有官宦会住在这种地方。而她面前的宅子小门小户,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实在不像贺兰止这种习惯了声色犬马的人会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