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好不好看
张德福不知道为什么要故意卡到八点,想着做完盘点也差不多这个点了,就说:“行,一会儿你先回去休息,我来看到八点。”
张德福把钱箱子打开,各种面额的钱都放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摆好了,一小摞一小摞的。
还有硬币,一个个也叠起来,像叠罗汉一样,越垒越高。
张德福都弄整齐了,然后一笔一笔往本子上记。
看着钱就不少,可真的算出来,才知道具体数目。
张德福越算越不明白,转头看向邵女:“昨天没盘点吗?”
邵女明白他的意思,自从开店,张德福就不知道每天邵女能赚多少钱,今天第一次算,看着那金额,也吓一跳。
“盘了。”邵女说。
“那今天一天就卖了这么多钱?”张德福惊讶道,“不少啊。”
“不用管营业额多少,利润少的可怜,所以,不咋赚钱。”
德福有点怀疑,看着邵女,“真的?”
“嗯。”邵女笑了,“你快弄吧。”
“你说德凤能干好不能?”张德福心里揣着事,总是不能消停,“她那么没长性,又是她不喜欢的酒厂,就算现在答应了,以后能不能干长还不一定。”
“那就看她自己了。”邵女说,“咱们都把她当大人看,其实德凤也就十七岁。”
邵女想了想,自己亲弟弟都二十了还是那副样子,更别说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了,“也不过是个孩子。”
“也是。”张德福手停了一下,“我也是十七上班的。当去煤厂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不过还好,当时有咱爸……有咱爸在一旁教着,他走的时候,我上班有大半年了,正好是个冬天……”
往事不可追,德福说着说着就不说了,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账。
邵女顺手从旁边拿起一本书,这次是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
书刚拿到手,才看了几页,邵女就被深深吸引了。坐在这里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拿书。
张德福听到翻书的声音,停下笔看她。
这一段时间,德福感觉邵女慢下来不少。
以前的她虽不爱说话,可经常性的急躁。对于没有做完的事或者即将要做的事,总是提心吊胆。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存不住事。事情会隔在她心里,一直反复戳她,叫她,让她不能安生。
可现在的邵女,坐在那里看一本书,喝一杯水,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焦躁。不管什么事情,她都不怕。也不再忧心。
这个世界对于她,好像天边的浮云。
永远离她远远地,哪怕某一天忽然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张德福都觉得,她会信步走在雨里,也不躲也不赶。
“这书好看吗?”德福突然问。
“好看。”邵女抬头看他,“记完了?”
“还差一点。”德福说,“我刚刚看了后面隔间里,存货不太多了。是不是又要进货了?”
“这周末该来送货的。”邵女道,“隔一周来一次。上周末已经把进货单交上去了。”
“哦。”
德福看看日期,这日子过的真快,再过一周就到月底了,他的石膏可以拆了。
要走的话总是要说的,德福思虑很久,就想着等拆了石膏再说。
反正拆完石膏也不可能立刻就能走,还要等个十天半个月。
工厂的事也要交接一下,一大堆呢。
想到工厂里的事,今天北京那边来了电话,技术科的主任说自己绝对回不来,身子不能再坏了,要坚持在北京治病。
厂长长吁短叹的,说听那意思,是不会回来了,直接办了内退,退休养病去了。
技术科的主任不回来,厂子里就缺了人。而且这位置可不好提,到哪里找对机械什么都懂的去?
厂长思来想去,也就德福了。
他特意把德福叫来,聊了半天,意思就是让德福接了技术科主任的位置。
从小队长到技术科主任,这是一次质的飞跃。
不但不需要下井,还可以升官,在本市工作,和家人在一起,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可张德福委婉的拒绝了。
他也说不上在厂子里不好,可他更惦念队上的人。
那是他从十八岁开始,就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
在他眼里,那不仅仅是工作,而是他生命的延续。
而且,只有在井队里,他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感觉张成文还活着。
他想走,想回井队。
第一道难题,不是厂长,而是邵女。
张德福慢慢记完账,又坐着等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他静静坐着想心事,邵女则捧著书在读。
一直到一串车铃声响起,几个姑娘骑着自行车从小卖部门口经过,邵女才合上书,对德福说:“咱们关门吧。”
关了店门,两人穿过院子。邵女走的很慢,夜里院子里黑洞洞地,张德福扶着邵女,经过德柱他们房间时,就听到一声响亮的“扑通”声。
邵女和德福都停下脚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德柱的声音在房间里、在院子里、甚至在整片天空中飞翔。
一声大叫:
“祖宗!”
第48章 好不好看
魏橙花怎么也想不到, 德柱竟然发疯一样,原本站在床上听她说所谓的秘密,听完后, 竟“扑通”一声, 跪在了自己面前。
这床上铺了一层褥子, 下面就是床板, 一块块搭上去的, 被德柱这么一跪, 魏橙花觉得床板都要塌了。
“你快起来啊!”魏橙花气个半死, “我还没老到让你跪我吧, 赶紧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