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就是生产队用木头自己做的，用铁丝捆着，平时也就用来运运人，哪儿经得起他这么造？

　　他用力一猛，船整个往左边倾斜，她身体失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耳边传来“噗通”一声，整个人没入水里，她连眼睛都睁不开，鼻子嘴巴耳朵全是水，呼吸不过来了。

　　她奋力挣扎，手好像抓到了什么撑着出了水面，狠狠呼吸好几口，才看到自己手里抓着的是已经翻过来的船。

　　她想爬上去，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船的弧度让她都没着力点，她只能放弃。

　　旁边还有求救声，她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正在水里起起伏伏的建业。

　　江春柳咬着牙，沿着船的边缘一点点往前移动，到他附近，伸出一只手去拉他，一碰到她的手，建业两只手就都抓了过来，死命把她往水里压。

　　江春柳又被按到了水下，水再次往她口鼻里灌。

　　她想她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个害死她的杀人凶手！

　　在她觉得自己胸腔快要炸了时，肩膀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健壮的胳膊，下一刻，她被一股大力拖着破水而出。

　　她长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胸腔扩大到极限，心脏也剧烈跳动地，将她呼吸的新鲜空气传遍全身。

　　身子被拽着拖到船边，她耳边响起一个低声好听的男声：“扒着。”

　　江春柳睁大了眼睛，这才发现船已经被翻过来了，她双手紧紧扒着船舷。

　　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等我回来。”

　　江春柳也顾不上回答他，只胡乱喘气，感觉身后拖着她的力道消失了，她缓过神再看去，就见不远处露出的一个头正从背后接近还在水里起起伏伏的建业。

　　那只胳膊穿过建业的胳膊，将他拖出了水边，建业的手还在挣扎着，嘴巴也如同她一般张大了大口大口地呼吸。

　　等到了船边，那男人将建业拖着往船上推去，建业手脚并用爬上去，摊在船上剧烈咳嗽着，吐出不少水。

　　江春柳尝试着自己爬上去，可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她只觉得自己一肚子水，涨得难受。

　　那男人再次绕到她身后，双手伸着她的两条胳膊将她往上推，她顺着就往上爬，上半身总算是爬上去了。

　　一条腿被身后的男人举了起来，她就着力道放到了船上，身体顺着一滚，整个人都压在了建业的身上。

　　这么一折腾，她连着呕了好几回，吐出不少水出来。

　　“锄头……那两把锄头……”

　　建业一边咳嗽，一边念叨着。

　　等江春柳喘过气，第一反应就是去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就见那男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再起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锄头，放到船上，还不等她看清他的脸，他再次扎进了水里。

　　江春柳缓过神，狠狠拍了建业的大腿一巴掌：“你都不会游水还折腾？我差点被你害死！”

　　建业惨白着一张脸，闷闷的应道：“我会水，就是腿抽筋了……”

　　“那还不是差点死了？！”江春柳恶狠狠吼他。

　　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死亡的可怕，然而这样的感觉她不到一个月里经历了两回。

　　第11章 就她这样的能干啥活？

　　“谁家来了这么个丫头片子？她连担子都挑不起吧？为了挣工分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啊！”

　　“做河堤可是力气活儿，老书记，这你可得管管啊！”

　　四周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江春柳看过去，就见大家都停住了手里的活儿，指着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起哄。

　　不等她开口，老书记就拉了自己披在背上的一件中山外套走了过来：“这是江原家的，他家就她能来干活，都是一个村的，你们也体谅体谅。”

　　江原家里那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就是有些不满，这个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

　　“行了，大家都赶紧动起来，得赶紧把这大堤修好了去赶春种！”

　　老书记发话了，大家又各自忙了起来。

　　江春柳正准备去挑土，就被老书记喊住了。

　　“咱们这河堤要草抓泥，这边的都挖得差不多了，你跟我那小儿子一块儿去河对岸挖草运回来。”

　　说着，就喊了江建业过来。

　　这江建业跟江锦华差不多大，比江锦华矮了一个头发盖，看到江春柳那瘦瘦巴巴的身体冷嗤一声：“就她这样的能干啥活？爸，我一个人就够了。”

　　老书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叫你带着就带着，哪儿这多话？”

　　被这么一瞪，江建业只能偷偷瞪春柳一眼就不敢开口了。

　　小屁孩。

　　江春柳心里给了他定义，拿了锄头跟在他身后上了船，由着他摇船去了对岸。

　　一过去，江建业就着船放着的位子在地上画了一条线，指着江春柳不满道：“你去右边我去左边，挖了草就放船上，要是你挖的没我的多，我就收拾你！”

　　江春柳瞥了眼那条淡淡的线，扛着锄头转身就走。

　　建业举着拳头对着她后背比了个手势，才不甘心地转身去挖草了。

　　找到草比较茂盛的地方，挥舞着锄头就开始挖草。

　　这活儿可比挑土轻松多了，老书记对她也是真照顾了。

　　以后要是她家日子好过了，她肯定是要还人情的。

　　挖了一会儿，她就抱着草放到船上，正巧建业也抱了满怀的草过来，看了眼她怀里的草，到底没再说什么。

　　江春柳放下草转身时，右边的辫子被人狠狠扯了一下，她挥手就去打，那只手飞快躲开，她转身看去，就见建业已经跑远了。

　　这小屁孩，下手没轻没重的。

　　江春柳只能忍着发麻的头皮继续去挖草。

　　等他们将草装了大半个船了，两人坐上船，建业摇着船横渡北河。

　　他们半坡村被这条北河横穿过去，连着好几个村子。每年一到春天就得加固河堤，要不雨一大了村子就得淹了。

　　到河中间，建业突然跟江春柳说话：“你会游泳不？”

　　江春柳摇了摇头，她一直就是个旱鸭子。

　　谁知道建业坏笑了起来，使劲摇晃着船。

　　江春柳紧紧扒着船舷，“船要翻了！”

　　“哈哈！好玩不？”建业笑得更高兴了，身子的幅度也更大。

　　好玩个屁！

　　江春柳恨不得收拾他一顿。

　　“哈哈！你太胆小了！”

　　那小伙子取笑的声音更大了，船在他的大小声里摇动的幅度也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