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66
"那结婚那天怎么办?"
"请事假,最多三天,拼个周末的话可以有五天。"
可见蜜月什么的就不用期待了。
陆郡心里不太舒服,但也只能人随事走,先把今天的事办了。
他把装水果的碟子往聂斐然手边推了推,"那再说吧,先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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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去申请结婚证的路上,聂斐然其实都还没有实感。
说了很久的结婚,大概大脑都快对这两个字失去了新鲜感,也加上他自己要求的要保持现状,所以住在一起后,除了房子大点,家里有人帮忙打扫做饭之外,其他时间过得和读书时候并没有分别。而理所当然地,对跨过那条线后未知的世界还能变成什么样子,是聂斐然当前想象力延伸不到的区域。
那天他们特意打了颜色相同的领带,穿得也比任何时候都正式,而进入办事大厅后,才发现排队的地方等着许多对和他们相似的新人:一样地精心打扮,一样地紧张期待,却又面含几分会心的微笑。
聂斐然深吸一口气,暗暗握紧了陆郡的手。
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业务非常熟练,信息登记一切顺利,拍的照片也令人挑不出不好。但等他们坐在宣誓处外的椅子等待叫号时,聂斐然突然转过脸没头没尾地问:"我们不办很正式的婚礼行吗?"
陆郡诧异道:"为什么?"
"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领了证,只请最好的家人朋友,大家开心地聚个餐,然后算我们结婚。"
陆郡心中了然,抬手替他别了别额上挡眼的碎发,"别的可以答应你,这个不行。"
"为——"聂斐然急着要答案。
但陆郡打断他,看着他眼睛郑重地说:
"因为我想让别人知道。"
不只是双方父母和好友,最好是所有人。
要真像聂斐然想的,那就如了他爷爷的愿,稍加手段,对外他还是媒体眼中的黄金单身汉,而聂斐然的身份会不明不白。
他不要任何一点可能这样的事发生。
他就是要正式的办,让圈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陆郡结婚了,选择的爱人叫聂斐然,他要避免聂斐然变成任何人的棋子,也不要自己成为有心之人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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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他们正式结婚。
婚礼那天发生了很多事,从早热闹到晚。但聂斐然记得最清楚的,是父亲把自己的手交给陆郡时两人眸底稍纵即逝的泪光。
这种场合好像特别容易让人感性。但至少那一刻,他感谢陆郡坚持要走完所有的仪式,不管它们多繁琐。
陆郡最大程度地考虑和包容了他的天真的想法,他们的婚礼在南部某座私人岛屿举办,请的人不少,但出乎聂斐然预料的是,并没有他害怕的乱哄哄的场面和若干从上到下审视的目光。
除了双方亲属和聂父聂母关系最为亲近的朋友同事,剩余大多是陆家故交或者信任的合作伙伴。
阳霖毛遂自荐当了伴郎,而聂斐然这边理所当然地选了衔华。这两人巧合地性格差不多,一唱一和,贡献了当天全场最多的笑声。
仪式场地是半露天的,陆郡请的团队契合海岛的自然地理特征,设计了一个海洋主题的会场,入场后穿着白色西装一对新人好像被包裹在贝壳里的珍珠,而宾客们在的区域被装扮成围绕在四周的海水。
等戒指交换完,四周灯光先缓缓暗下去,舞台降下后中心凹陷,变成一方人造湖泊,周围斑驳的树影投映在水面,配着现场演奏的爵士乐和重新亮起的灯光,充满了浪漫的小岛情调。
其实按流程最后还有新人的第一支舞,但策划时就被陆郡否决了。礼成,宴席直接开始,侍者端着菜肴鱼贯而入,而一对新人在祝福声中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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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长毯末尾,因为仪式的台子很高,楼梯有点陡,陆郡下去后怕聂斐然看不清崴到脚,自然地走到侧面伸手去接他。
四面暗而无光,聂斐然被陆郡抱着,看到他眼睛里盛着的月光和自己。
聂斐然没有说他为什么不想要盛大的婚礼。
也许只是随口一提,但他潜意识其实是对人性没有信心,当然也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参加过很多婚礼。新娘或者新郎扮了一生中最好看的样子,虽然面上可见的紧张,甚至微笑时嘴角也僵硬得微微抽搐,但最终还是用力地做出了神圣又庄严的幸福表情,迎接他们以为的新生。
好像所有的荣光都集中在这一刻,可之后的一切却刹车失灵般地变得模糊、涣散。
明明当事人应该是全场焦点的,但那些关注总是只持续很短暂的几秒,还不如宴席第一道冷盘得到的多。
甚至在离开舞台的聚光灯之后,等他们褪下华丽装扮返场敬酒时,他们其中的另一半才终于放下端了许久的架子,也像完成了一项任务,先前的含情脉脉似乎也这样跟着仪式一期一会地消失了。
火柴还没燃尽到木棍尾端,但拿着火柴的人已经"噗"地一声将它吹灭。
聂斐然觉得那些用尽全力的新娘和新郎们,就像那半截剩余的火柴。
所以他不想要什么排场,也不需要很多人见证,他说不清为什么,更不敢承认自己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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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场后,陆郡贴心地牵着他走到化妆间,造型团队也去参加宴席了,化妆间里空无一人。陆郡拧亮一面化妆镜上的暖黄排灯,对着镜子,从颈后帮聂斐然解掉领结。
这时外面的乐队开始演奏一首很老的歌,是聂斐然最喜欢的一首,在G国时甚至收藏过不同版本的唱片盘,不过一次也没给陆郡放过。所以音乐响起来时,他明白这是陆郡特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