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06
阳霖刚好在国内,一听就知道这人状态又出现反复,于是直接飞到寰市,去他家后,一点不给他留面子,开了门就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怎么回事?又犯病了?来说说,哥哥开导开导你。"
陆郡胡子拉碴地站在水池边刷牙,看了一眼镜子里映出好友的身影,声音沙哑地说,"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往前走了。"
"说人话。"
"他好像有情况了,一个公司的。"
"真?"阳霖的惊讶只持续了五秒,转而又开口道,"其实也正常……四年了嘛。"
"下个月,五年。"
这一年多,陆郡又搬公司又查这查那,阳霖再没心没肺也知道他心里那点打算,但这会儿,看着他窝囊的样子,决定这次不要他再这么跟自己较劲下去。
没结婚前多么潇洒一个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结了婚后却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陆郡,我真是后悔没有早点骂醒你,"阳霖叹了口气,心直口快地问:"你他妈演什么苦情戏男主?这么久了,他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结果你还在这儿要死要活个没完,何必呢?"
陆郡拢拢睡袍,垂着眼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看阳霖,"有烟吗?"
"不是早戒了?"阳霖说着,还是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扔他腿上,"你总笑我多情,我看你才是个情种,不是我说,放过聂斐然吧,也放过你自己……"
闻言,陆郡颤抖着手想要点烟,阳霖劈手夺过打火机,稳稳凑到他嘴边,快刀斩乱麻地劝他,"你清醒一点,如果他已经move on了,你……唉,也去见一见新的人,不求什么结果,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要这幅萎靡样子,越活越倒退,以前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那现在,怎么也是当爸爸的人了……"
陆郡痛苦地闭上眼,不懂为什么所有人对他都是同一套说辞。
但他又知道,阳霖没说错,甚至那个颜饶也没说错。
一个耽于过去的人,情绪不稳定的人,变态渴望亲密的人,怎么配得上善良又坚韧的聂斐然,又怎么能当一个让孩子真心亲近的爸爸。
他从没有这样过,但颜饶的出现让他感到的不仅仅是危机,而是自卑。
竟然是自卑。
他无法接受,却又忍不住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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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霖走后,他继续胡思乱想,最后痛苦到又开始喝酒。
晚上,陆毓打电话来,张口就跟他说游迩集团的郁家,最小的儿子郁禾,如何优秀,如何懂事,要他无论如何抽出时间见一面。
但电话接通后他只是听着,没有应答,陆毓不知道他当下什么状态,以为他又在打游击战,"你不要嫌爷爷烦,跟你好好说了几次你算算?"
陆郡根本想不通是什么让对方这么锲而不舍,过去一个月,托共同的朋友,托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拒绝了若干次,最后有本事把陆毓也搬来当说客。
"你要养孩子还是什么我都不管你,但你总得见见吧?啊?不说别的,爷爷问你,你去寰市一年,有什么结果?"
讲到这里,陆郡终于忍不住笑了。
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一口喝光杯中残余的酒,身子朝后仰在沙发上,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自暴自弃地张口胡诌:"好啊,见吧,今天?明天?现在?"
第106章 106
怀孕以后聂斐然一直滴酒不沾,习惯延续到现在,突然放纵一次,后劲慢慢上来后才感到难以招架。
在路上的时候还不觉得,因为注意力早被陆郡夺得一点不剩,虽然闭眼假寐,实则清醒白醒,只想着时隔几年,再梗着脖子跟他实实在在地吵这么一架,简直像开闸泄洪,一切来得又急又莽,回忆和情绪搅在一起,撞在胸口上火辣辣地疼,半天还平静不下来。
他本可以忍住不说话,甚至上车前也确实是那么打算的,可陆郡三言两语,又把矛盾拉回到难以忽略的问题本质,且他越是沉默,陆郡越是步步紧逼。
什么都在释放——愤怒,嫉妒,不甘,屈辱,简直快要把车顶都掀翻,唯独他压抑在心底的迷茫和痛苦,无人过问,过了那么久,还是一样的多,一样的满,不见消减分毫。
而讽刺的是,他对陆郡发了火,却不得不承认:陆郡的态度让他很难受,但他的回应同样糟糕透顶。
互相伤害和攻击,直接跨过对方的情感诉求去谈论矛盾本身,这些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远走他乡那几年间他早早想明白的事。
可他又懂,他单方面地想明白并没有用。
从来都没有。
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改不掉过去的烂脾气,就永远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凑在一起。
而谈爱已经太过奢侈,聂斐然想都不敢想,更没勇气把自己放在值得被爱的位置。
因为无论他还是陆郡,都已被那段失败的婚姻磨得失去了正常表达情感的能力,他骂陆郡多管闲事的同时,也知道这样的自己不对方高尚多少,同样像个轻飘飘的笑话。
而时至今日更甚,不过因为孩子才勉强面对对方。
事实就是,即使他愿意伸出双手,恐怕也不知从哪里开始可以帮助彼此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不提他在明处,对方在暗处。
在聂斐然这里,这场争吵只是又一次证明了,在用感情规则约束他人而自己置身其外这件事上,陆郡已经彻底输光,甚至是透支着他的耐心。
无解。
总是过后才后悔,但下一次依旧会如此循环。
可能他们两个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