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2
他没再回复,但一直坐在车里发呆,习惯性去摸衣服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过去几年,烟是戒了又抽抽了又戒,只是这一次为了女儿,下定决心重新做人,所以已经很久没再复吸,口袋里自然不会有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而这个时间点,实在不早不晚,回璟市等着的是参加不完的酒肉朋友应酬,而待在寰市就注定了整个周末都在空虚与百无聊赖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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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十一点半,一张意想不到的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小区门口。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陆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人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剃了个清爽利落的寸头,有些吊儿郎当地提着两大只超市的塑胶购物袋,袋口伸出的半截黄绿色的菜叶,陆郡叫不出具体名字,但隐约记得是聂斐然喜欢吃的一种。
对方根本没留意到路边这辆可疑的黑色保姆车,头歪向一边,正把手机夹在肩膀上讲着电话。
但他经过时,陆郡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眯起眼,像野兽嗅到危险的气息临近。
这个时间点,实在引人遐思,陆郡心中升起不安,忍不住吩咐司机发动。车身缓缓往前滑行了十几米,使得窗子看出去的角度刚好直达聂斐然家附近。
陆郡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确切地说,只是聂斐然家所在的楼道口。
而接下去的一切发生得无比流畅和自然,就像已经融入生活的某种习惯。
不管他怎么在心里大声喊不,最终那个叫颜饶的男人还是打开了聂斐然家单元楼下的门。
没有摁铃,也没有呼叫等待。
——因为那个男人是自己输入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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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怀疑,因着这个小插曲,陆郡度过了重逢以后最糟糕的一周。
——努力想要从记忆中抹去那个男人站在单元楼前驾轻就熟的剪影,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那天他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再次被嫉妒冲昏了头,想不管不顾地上楼一探究竟。
可转念一想,发觉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也担心吓到女儿。
而聂斐然大概率不会给他开门。
「离婚」这两个字时刻提醒着他,除了孩子,那个人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你都没资格指手画脚。
综合以上,陆郡没有勇气再等下去,尽管他想等,但他太怕自己等到的不是简单的朋友或者同事拜访,而是娱乐板块头条那种"欢度一整夜,中途未离开"的戏剧结果。
他会疯掉。
更不要提,他压根不敢细想,上周他把女儿接走后,那个混球是不是也这么抓紧时间上门找聂斐然"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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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第三次周末监护,集团那边却临时捅出个篓子,需要亲自他飞一趟北边城市进行协调。
外忧内患不过如此,陆郡简直心灰意冷,不知道这半个月耽误下来,加上那个阴魂不散的颜饶,女儿是不是要更不认他这个糊涂爸爸。
那天聂斐然跟他说完女儿的不满后,他羞愧难当,挂了电话很久后耳朵还一直烧着,而聂斐然安慰他的话被他凭着回忆打进了手机记事簿——
「养育一个孩子不只是像你想的那样,周末开开心心地接走,陪她在游乐场痛痛快快地玩一天,然后用糖果和玩具来讨她喜欢。
那当然很轻松,我也想当这样的家长。
但更多时候,想要她跟你在乎她一样在乎你的话,需要付出的东西很枯燥也很琐碎,像一份你不会感兴趣的工作,容错率非常低,而你无法要求回报。
孩子的世界很小,而她才四岁,虽然已经接受了你的存在,可我们不能寄希望她一定会完整地回应我们给她的爱,我们都再耐心一些,等等她,让她习惯这样的安排,好吗? 」
聂斐然照顾他的感受,没有说得很直白,但足够帮助陆郡疏解心中的郁结与难受,所以心空的时候,他会打开记事簿看看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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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随便看看,晚点或者明天白天还会再更一些。
第102章 102
碰见颜饶后的一段时间,陆郡一度像换了个人,而聂斐然蒙在鼓里,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还以为他只是季度性的工作繁忙。
但本质上,只要不涉及女儿,两个人就不会有过多交流。
陆郡出差之前托人私下查了查颜饶,不是好习惯,可眼看火势已经蔓延至脚下,他没办法坐视不管。
其实在颜饶提着菜出现在聂斐然家楼下之前,对是否想要求得聂斐然回心转意这件事,陆郡并不那么坚定,想法和意愿也不够清晰。
重逢的一年,两人关系始终处于停滞状态,孩子的问题是第一道阻碍,而最初的不甘平息以后,陆郡花了很久才敢承认自己还爱聂斐然,而要问聂斐然是否还会再爱他,对他而言实在像一种奢望。
他完全不知要从哪里入手,又怕处理不好,惹得聂斐然像在咖啡店那天一样伤心痛哭。
遑论他过去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聂斐然的混账事,随便哪一桩都无法轻易揭过。
所以这样那样的顾虑,让他忍耐得颇为辛苦,而这个关头,颜饶的出现像火上浇油,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深深陷于巨大的矛盾与摇摆中。
这种感觉就像,知道那个人在他身边,在他生活的城市,跟他共享一片蓝天,甚至抚养着跟他们两人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但他一天比一天清晰地感觉到,他对对方的实际状况已接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