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上一秒他还想直接跟陆郡面对面说明白,而下一秒,从计程车上下来后,他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
时间是下午三点,他鼓起勇气,直接走进了安陆的大厅,说明身份后提出要见总裁。
这不是聂斐然第一次来安陆,但那天当班的前台似乎是新人,并不不认识他,公事公办的让他登记信息,打了一通电话表示相应职级处理总裁事务的助理不在,歉疚地请他改日再来。
似乎每一步都不顺利,但到这里,聂斐然的直觉告诉他,陆郡很大可能就在公司。
他固执地等在大厅,想陆郡总不可能不下班,但后来又回忆起,陆郡通常是走专用通道的。
半时后,下来一个他不认识的职员,但对方认识他,说大厅嘈杂,毕恭毕敬地请他去会客室。
这件事是衔华做错在先,他做不到去质问或者直接闯入陆郡办公室,这是陆郡工作的地方,那样也许会给助理们添麻烦,也让陆郡在下属面前下不来台。
所以他耐着性子耗。
也因为他隐约感觉到,也许今天他不来的话,陆郡晚上不会回家了——
大概他以为的家丑不可外扬,其实陆郡已经提前知道得清楚明白。
而接下去一个小时的等待,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
-
陆郡的几个助理轮流进来嘘寒问暖,一会儿送毯子,一会儿送下午茶,委婉地暗示陆总今天行程排得很满,下班前赶不回来了,还善解人意地提出帮聂斐然安排车回家。
聂斐然没表态,僵持不下,助理们接连碰壁,默默退了出去。
他翻出在家装好的牛皮纸袋,把聂衔华的一叠单据理好,企划书和账本通读两遍,可以说每看一行都心如刀绞,一点点拼凑出时间线,不知道为什么陆郡要这样。
不说这个企划写得漏洞百出,这些钱也不是一次性交易,除了他方才看到那项之外,最早的记录竟可以追溯到一年前。
从断断续续每次一两万,渐渐变成十几万,最后上百万。陆郡私人账户转账,国内和海外都有,经手人大多是吴慧,甚至他们去E岛度假的几天都还在操作。
两百七十万,对应那天早晨他误接那通电话,也对应了陆郡频繁的走神和反常的回应。
其实每一个打款日期聂斐然的印象都再深刻不过了。
因为最大额的两笔交易,一笔是半年前书房大吵一架后聂斐然躲去酒店那次,500万,一笔则是两个月前,他跟陆郡说要去K国外派的第二天——
整整1000万。
当然,近段时间也丝毫没有停下,甚至有变本加厉的意思,一路看下来,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今天家里闹这一出,陆郡会一直纵容聂衔华胡闹下去。
他的目的很多,却没有任何一个是堂堂正正想要投资一桩可能有回报的生意。
聂斐然原本没有质疑过陆郡,因为太明显,错误开始于聂衔华,但这一刻,在陆郡心虚的逃避和助理们帮他撒谎而装作无事发生的剑拔弩张下,他突然拼凑完整了这一切演变的路线,感到可怜又可笑,笑自己怎么敢这么跑来向陆郡兴师问罪。
可他不能离开。
表面上不知羞耻的人是聂衔华,可理清脉络后,只有他知道,造成这样的局面他也脱不了爪。虽然是被动的,但为了父母也好,为了这段目前看起来苟延残喘的婚姻也罢,他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陆郡继续犯糊涂。
-
点心铺满了桌面一半,空调温度已经打得很高,但冷意来自心底。
他不吃不喝地静静等待,最后一次,吴慧提着一只保温盒推门进来,刚要开口便被打断。
"我不要咖啡和点心,什么都不要,不见到他我不会离开。"聂斐然疲惫地看向窗外。
没再等多久,陆郡终于舍得屈尊驾临,却做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解开西服一粒扣,拉开聂斐然对面的椅子坐下,眉头紧锁,表情冷峻,仿佛聂斐然的不顺从使得他不快。
"现在是工作时间,什么事不能等回家说?"
聂斐然抬眼,注视着他,"我不来的话,你今天会回家吗?"
"为什么不会?"
他回答得颇有底气,一眼看去,是全然不知的样子,但聂斐然已经在等待中磨干净了冲动和脾气,他没力气去纠正和撕破这层伪装。
他平声说:"我不是来吵架的。"
陆郡没吭声,等待着聂斐然的爆发。
可聂斐然只是看起来有些心痛,没有预料中的激动和指责质疑,他默了默,眼神黯淡地说:"陆郡,你不可以再私下给衔华钱了,好吗?"
-
那天晚上陆郡确实没有回家,紧接着第二天,吴慧告诉他陆郡临时出差,回程未确定。
平安夜和圣诞节,哪里有工作需要他出差呢。
但聂斐然没有感到意外,他甚至理解陆郡为什么胸有成竹地继续躲他。
因为网终于织好了。
第71章 71
聂衔华那堆狗屁倒灶的事,陆郡一周以前就知道了。
或者说,刚开始他就没抱什么希望。
一个暗地勾结的草台班子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不出意外,也绝非偶然。
但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
他记得,一开始聂衔华并没有对他的出现展现过度的关心和热情。
家庭聚餐时寒暄几句后递根烟的关系,仅此而已。
是因为那时他还没被正式宣布接任安陆,甚至外界鲜少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对聂斐然家,除了聂父聂母,亲戚们都只当他是普通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