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做贼
顾翌安并没否认,反倒沉默好几秒,低声说:“我在赌。”
这样的回答太出乎徐暮意外了。
赌这样的字眼跟顾翌安实在是搭不起来,他性子实在过于沉稳,向来不会把自己置于这种毫不确定的风险当中。
“赌?赌什么?”徐暮问出口时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可能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顾翌安随后淡淡笑了笑,回了句:“没什么。”
大巴车已经停到酒店门口,徐暮也没再多问,目送他上车然后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去机场的路上,顾翌安看着窗外发呆,曹俊坐在过道对面的位置忽然叫了他一声。
顾翌安不明所以地转过去。
“有样东西差点忘了还你。”曹俊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只钢笔递到他手上,“前台给我的,说是有客人捡到了让我转交给你。”
钢笔是蓝色的,笔身掉漆严重,一看就用了很多年了。顾翌安握在手里怔愣一秒,视线落在笔帽顶端。
那个地方有一只游动的小鱼图案,金属线条雕刻,鱼尾翻转,眼神灵动,是顾翌安当年亲自刻上去的。
顾翌安呼吸一窒,转头问曹俊:“有说是谁捡到的吗?”
“没说。”曹俊摇头,随即又‘哦’了声,“但酒店前台认识他,说是跟你师弟一起来参会的那位霍医生。”
第10章 做贼
俞锐遇上顾翌安是在十五岁。
那会儿手机还是诺基亚小灵通,微信微博还没出来,聊天软件靠的是短信□□,社交平台还集中在人人和贴吧。
俞泽平当时在理工大任职,沈梅英也从疾控中心抽调至医大任教。
那一年,赵东高考超常发挥进入医大,而俞锐恰好就在大学城腹地的三中读高三。
作为竞赛保送生,俞锐的高三上得极其随心自在,除去正常上下课,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往医大跑。
魔兽世界新版上线那天,赵东约他去医大西苑的网吧开黑。都走到医大门口了,俞锐才发现身上没带钱,想回家又发现没钥匙,想来想去只能就近去找沈梅英。
偏偏那天沈梅英也不在,教务处老师全都叫去了大礼堂开会。
九月的秋老虎打头晒着,俞锐绕着行政楼晃悠两圈,热出一脑门子汗。最后实在等得不耐烦,便索性撬锁翻窗跳进了办公室。
他进去的时候里外都没人,只是拿个钱包而已,出来得也很快。可谁能想到前后不到五分钟时间,俞锐一个单手撑刚跳上窗台,办公室门就被人用钥匙从外面捅开了。
听到动静,俞锐下意识抬眼去看。
开门的人长相气质出众,T恤外套白衬衫看着清爽又干净,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中间夹了一本医学生的专业书籍,另只手还握着门把,隔着三米不到的距离正跟俞锐对视。
倒也没什么恶意,但眼神里明显带有打量的意思。
办公桌抽屉还是敞开的,俞锐两条腿散漫地半蹲着,两手撑在窗框边上,嘴里还叼着沈梅英紫色的牛皮钱包。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入室盗窃的大型抓包现场,但做贼的明显毫无自觉,且半点心虚的意思都没有,食指轻点了下额角,主动跟顾翌安打起招呼。
“同学,你好啊。”他说着跳下窗台,将钱包塞进裤兜里,“知道你有钥匙,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顾翌安看他腰上系着三中校服,又看他脸上稚气未脱,挑了下眉说:“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俞锐睨眼看他,‘昂’一声说:“不是。”
对面人长得实在挺扎眼,中二少年忍不住就想耍个帅,于是扯下校服甩两下,自以为很酷地往肩膀上扔,却明显忘了校服兜里还揣着烟,被他这么一甩,兜里的烟直接甩到了顾翌安脚下。
顾翌安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起来把烟拿在手里。
俞锐愣了愣,然后蹭蹭鼻子走过去,冲对方伸手,还自以为很礼貌地说了声:“谢了。”
谁知顾翌安并没有要还他的意思,反而直接揣回自己兜里。俞锐眨了下眼,随即抬起下巴,看着顾翌安:“怎么个意思?”
顾翌安跟他对视却没说话,嘴角挂上点被俞锐归类为嘲讽的浅淡笑意。
俞锐一脸不爽的皱起眉,心道笑你奶奶。
“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俞锐摊着手,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没事儿烟还我。”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顾翌安语调没什么起伏,开口还是这句。
俞锐耐心告罄:“怎么?当我是贼呢?”
那会儿俞锐混在医大的时间甚至比在家的时间还多,哪怕是见到医大的老教授都一点不犯怵,何况顾翌安当时在他眼里,顶多就是个学生或者助教。
但毕竟他才十五岁,瘦瘦小小的也就一米七出头,行事张狂却长得过于水嫩,放谁眼里都只是个小屁孩儿,还是个做贼抽烟的小屁孩儿。
顾翌安很轻地笑了声,倒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跟他说:“你可以试着解释一下。”
野蛮生长那么多年,俞锐一向随心所欲惯了,字典里压根儿就没有解释这两个字。
他额角有道明显的旧疤,头发剪成圆寸,抬起下巴瞥向顾翌安的时候,眼神连带五官都嚣张得不可一世。
“关你什么事儿,我用得着向你解释?”一包烟而已,俞锐也不打算要了。
手揣进裤兜里,俞锐嘴里不屑地哼出一声,绕过顾翌安要走,顾翌安却一把抓住他手腕:“的确不是跟我解释,但跟别人解释还是有必要的。”
俞锐都还没回过味儿来,人就已经被对方拉到了保卫科,紧接着保安大叔唾沫星子便飞了他一脸,莫名其妙强制他听完一堂思想政治课,内心差点没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