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怨妖正立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云笙将剑抽出,又伸手捏诀,将长剑蓦然朝它刺去。
只是这一刻,被刺穿的仍旧不是怨妖,而是阿苗。
她温和地盯着自己,手里却是将剑倏然刺进,喷溅而出的鲜血洒在自己的脸上,云笙愣愣地张着嘴,大脑恍若停止了思考一般。
“你猜,她们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有没有在想你?”怨妖行踪不定,又冒到她跟前,“别自作多情了,是你杀了她们。”
“滚开。”云笙被它这句话刺过了神,冷冷地抽出剑朝它的方向挥去。
这次没有任何东西阻挠,怨妖实实在在被贯穿了,但它似是没有任何痛楚般,依旧说道:“若是那些被你珍惜之人都不认你了,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
云笙冷笑一声,将剑刺得更深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怨妖痴痴地笑着:“你的同门,全都不认你了。”
“笑话。”
“不信?”
怨妖身形忽然消失,随后一股强劲的力气弹上手腕,将原本完完整整佩戴于腕间的珠子扯烂,一颗颗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朝地上滚落。
第五十二章
◎他们都是殊途同归◎
漫无边际的黑雾扩散着, 云笙沉默地立在原地,怨妖的身影早已没入曼朔的暗色之中。
她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又蓦然放松。
缓缓地, 眼前那些细碎的光影被黑暗交织着,重重叠叠,朦胧的雾气涌上眼眶。
“师姐?”
雾气的尽头, 微弱的光时明时暗, 透过无边无际的暗色,循循落在下来。
少年乌黑漂亮的眸子里尽是焦虑,声音也带着沙哑。
云笙吸了口气缓过情绪,抬头看着上方弥散的黑气,许久后,金色律动的光线刺过眼了,才低着声回道:“我在。”
郁起云表情稍霁,见她此刻安然无恙, 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些。
适才众妖穿梭, 仅仅回首之际,他便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妖鬼了。
“咒鬼没逃到这里,回去吧?”郁起云走上前,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着。
“嗯。”云笙淡淡地应了句, 若无其事地跟着他朝前走。
脚步声轻慢,叩在地上异常低沉。郁起云回头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试探性地问:“刚才, 有遇到什么吗?”
云笙眨着眨眼, “妖气太重, 引来了许多妖怪, 不过好在已经跑了。”
郁起云狐疑地瞥着她,但也只是张了张唇,安慰了几句便没有多问。
出入瘴???*气林显得异常通顺,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不长眼的妖怪撞上来。
偏院里,小雀点上烛台,平静地盯着跳动的火光,眼里映出闪烁不断的泥金色。
殷小姐偏着头,毯子虚虚盖在身上,长发全然没心思打理,泪痕未褪,脸色显得很是疲惫。
“殷姑娘,在救得您的家人前,若是不介意,是否愿意带着小雀先暂住到我们那边?”
云笙推开门,直接了断地问她。
现如今咒鬼不知去向,她们二人留在这也是危机重重,保不齐哪天又被咒鬼找上门来。
殷小姐无神的双目逐渐有些不解,她与小雀面面相觑,但害怕的心理在不断叫嚣着,她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颤巍巍地看着他们,轻轻点着头。
不消片刻,他们便齐齐离开了波澜诡谲的离阙,只是尚未回楼,便收到了当今陛下的召见。
此时京都已至初秋,高大的梧桐树淅淅落落地轻晃着,朱红宫墙上,是半轮耿耿无言的昏黄落日,缄默地洒在墙上地面。
郁起云神色一凛,眸色深沉地跟着在前头引路的宫人。
大殿里,褪下龙袍的李钰只着常服,揉着额头有些烦躁地批阅奏章。
一旁的戚珩正定定地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殷小姐和小雀被安置在偏殿,他们二人则被宫人领至殿堂。
许久不见的戚珩蓦然出现在眼前时,云笙还有些恍惚,之前见他还是多月前,好些天不见,他倒是沉郁了不少。
行了礼后,戚珩率先开口,也不欲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先帝曾经与巫女联合,将蛊种植进了前朝古树里。”
“什么蛊种?”
“一种可以封印记忆,甚至杀人灭口的毒物。”
云笙呼吸一滞,挑着眉头去看戚珩。
李钰将手头那些枯燥冗长的奏章随意掷在一边,从龙椅上下来,神情严肃:“从暗信和前朝旧仆的口中得知,他曾经为了巩固皇权,不惜与巫师连手去迫害那些肱骨大臣。”
李钰眼底带着厌恶的情绪,不想唤他父皇,甚至连先帝的称号也懒得授予。
从之前那些断断续续的事情里,郁起云窥探出了一二分,他剑眉紧紧锁着,带着笃定的语气看向戚珩:“你是前朝旧臣的遗孤。”
戚珩点头,“可以这么说,但家族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不留余力地支持着新王朝的诞生。”
前朝末早已腐朽不堪,因而民间有人揭竿而起,家财万贯的戚家也实在是不忍旧制,响应了那些有胆识有谋略的开山祖。
到了先帝年前,家父从众多皇子中挑选出一位不甚起眼的皇子,也就是先帝,尽心尽力地辅佐他一步步从不受宠的皇子蜕变至东宫之主,最后君临天下。
先帝的确是有几分智谋在身,但他性情多疑、野心勃勃,对于实权的渴望早就掩盖住了以往共度的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