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云笙回过神来,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过还是放松眉眼安慰道:“无妨,既是梦境那必然与现实相反。”
小雀懵懵懂懂地点头,又弯起眼冲她笑道:“姐姐正好,我把这个梦和别人讲的时候,他们都说我定是又胡思乱想了,根本不会听我说完。只有姐姐会认真听完,还会安慰我。”
云笙站起身来,轻笑着:“以后若是还做了什么噩梦之类的,都可以和姐姐说。”
她眉眼柔和,温和的气质和明艳的颜色相映衬,倒是别有风光。待小雀走后,云笙顷刻间沉下脸。
不对,这很可能不是简单的梦境。
天边仍是悠悠白云在浮动,晃散着的竹林此刻也是一片祥和。云笙抬头,看着眼前一掠而过的飞鸟,心头隐约有不详的预感。
明日,就是新婚夜了。
府上均是沉寂的一片,云笙被殷老爷身边的仆从叫来,定定地立在外头观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于檐角,洇出别样的深色来,室内均已布置完善,红烛轻点囍字贴门,宅子里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新娘子早早地呆在闺房,白锦在身旁候着,有嬷嬷教导她新婚夜的规矩和步骤。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但云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来看热闹的乡邻们也不自觉地染上喜气,毕竟在这穷僻的村落里,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的事了。
红艳的灯笼照在他们脸上,个个都是面带潮红。
云笙抬头望天,适才还是蔚蓝天色的长空,不知何时聚拢了数群雾云,如细水长流般落在殷家宅院里。
满眼都是鲜艳的刺眼的红,显得奇诡瑰丽,像是真假未知的梦,云笙茫茫然地看着天幕和屋脊上端那抹红艳,有些恍惚。
真真假假掺和着,她怀揣着茫然,回到偏院静候。
今夜郁起云没有回来,外面静悄悄的。
云笙揽过冷衾,听着翠竹轻摇声,渐渐坠入梦乡。梦里,似乎所有人都带着模糊的面容,眼神却是凌冽而嘲讽。
忽地,画面徒然转变,又是冰天雪地的山间,漫天大雪落在肩上,她缓缓低头,手心握住的剑鞘上还淌着血珠,一点点浸染着地上平铺的白雪。
漫山遍野均是横尸一片,血流以极为迅疾的速度将白得不可方物的雪染红,放眼望去满是刺眼的红。
云笙看着自己独自立在长风之中,深深的脚印点在地上,鞋尖上已是杂乱的红褐,孤独地迎着寒风向上走着。
但每一处脚印很快被席卷而下的细雪覆盖,她漫无目的看着前方,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酸楚。
这是怎么回事?她倏忽间从梦中惊醒,背脊上已是汗涔涔的,沾湿了她压在背后的乌发。
这个梦,和之前与楼主比剑时恍然看见的一样。
帘子被紧紧地拉着,没有任何光线透进来,室内显得昏暗无比。
云笙深吸一口气,起身将帘子拉开,顿时略显刺眼的阳光直直射入她的眼底,她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没过多久,那股无力的又带着压抑的气息又侵袭过来,密密麻麻的令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飞快地穿好衣裳,却听见小雀在外喊她:“姐姐,今天是殷姐姐的大婚之日。”
是了,今日便是咒鬼前来索命的时刻了。
云笙心下了然,略施轻功飞至外头。
宅子上空浮着黑沉沉的乌云,像是被妖气层层包裹了一般,但云笙却没感受到有任何妖气浮现。
——
天蒙蒙亮时,殷老爷便从床上爬起来,将头夜里准备好的新衣穿上。
妻子早逝,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天赐良机有个探花郎的学生前来入赘,女儿今后定是贵不可言。
只是他尚未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只见仆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神魄未定地喘着气,艰难地咽下唾沫后苦着脸道:“老爷,不好了,姑爷他被歹人绑走了。”
“你说什么?”殷老爷唰地站起身,很是不可置信,“姑爷被人掳走了?”
这像什么话?一个大男人能被谁掳走,更何况这已是新婚之日了。
他有些气急,长袖一甩,“找到了没?”
仆从腰弯得更低了些,摇头。
“不过,听人说半夜里有人上了山。”仆从试探性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接着找!”他瞪着这仆从,眼珠子一转又道,“哪座山头,我和你们一起去。”
今日可是女儿的大婚日,若是出了这种岔子,恐怕今后她都会被人笑话非议。
那可绝对不行!殷老爷瞪着胡子急匆匆地跟着他出了门。
第四十九章
◎我代你成婚◎
昨夜山阴之上下了点雨, 路上都是带点滑腻的泥土,粘在鞋跟上显得毫不雅观。
不过殷老爷也无心关系这些了, 目前他们一群人从小道上来, 四处搜寻着新郎的身影。
天色稍显暗沉,只在尖端微微露出些芒光。
这里有很多人都是想趁着千金新婚之日偷些懒,没成想尚在睡梦中便被突然喊了起来, 此刻仍是睡眼迷蒙, 只凭着囫囵的意识朝前寻找。
这里已是在离阙的边缘上了,最靠近些便是那片阴森的瘴气林,因此他们也不敢再往深了走,毕竟谁也不敢预料那后头会不会有些妖鬼。
殷老爷有些焦虑,他拿着帕子拭去额角微微流出的汗,看向远方逐渐升起的旭日,心里那点急促愈发浓烈了。
怎么偏生就遇上了这样的事?他紧紧皱眉,哪会有贼人去掳走新郎官的啊?除了想故意扰乱这场婚约的人, 他实在是想不到任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