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身旁的侍卫袁摇答:“殿下,这玉确有奇功,我们是否现在就交给三殿下?”
李钰收回视线,神色恹恹:“不急。”
待到傍晚,悬于宫墙之上的落日铺着余晖,如一顶红缨枪上的绣珠,将深红的宫墙印于其下。
轿子停在东宫墙门外,李钰只身一人没入长门。
“六弟你可算是来了,本宫在这可盼了你好久。”
迎面而来的是太子李唯,他生的一双丹凤眼,嘴上道是盼着自己,眼睛却是始终不离他手头上的鎏金箱。
李钰俯首致歉,眼睑下垂,只能望见对面人雪色衣摆上绣着的麒麟图案,样式复杂,并用金丝细细描摹过。
太子将所有宫人都遣散了,大殿里唯余他们二人。
李唯接过他手里的乌溟玉,旋即转身开盒,将那玉置于手里仔细摩挲一番后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稀疏的烛火点在四角,照在金碧辉煌的大柱上,又落下李钰垂首弯腰的影子。
太子得了乌溟玉,便把他忘之脑后了,也未曾让他起身。
许久,李唯转过身来时,见他还是躬身的姿势,便上前将他扶起,嘴角是掩不住的满意。
“六弟这次倒是解了本宫的燃眉之急。”
“是臣弟的分内之事。”他显得愈发恭敬,只敢垂着眼不敢抬头。
李唯摇头:“那怎么行,回头本宫定会为你向父皇邀功。”
言语间,屋檐上的黑鸦嘶鸣一声,伴着凄楚的啼鸣珠帘后的琉璃花瓶蓦然从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钰被这忽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愣,压低声线试探性地指着珠帘后散成碎渣的花瓶:“殿下,帘子后似乎落了什么……”
“无妨。”李唯大气地挥着手,似乎落地的不是什么宝贵的琉璃瓶。
看着这人胆小慎微的模样,李唯心下越发满意,眼中深意也是呼之欲出。
这样胸无大志、出身低微的人倒是丝毫不必忌讳,量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倒是那个成天张狂妄行的四皇子,思至及,李唯眸色染上凶狠的意味,他冷笑一声。
等明日他献上这乌溟玉后,父皇身子必然痊愈,不日后便会大摆筵席,届时看那人还能不能陆梁放肆。
既与自己作对,那他就该想到这般后果。
……
翌日,太子献宝有功,皇帝在乌溟玉的治愈下,体内那些巫蛊邪气尽悉消散,整个人像是容光焕发。
陛下顿时龙颜大悦,宣布三日后由太子亲自督办宴席。
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朝堂后宫里无不赞扬太子仁义至孝。
四皇子听闻后一口银牙几欲咬碎,殿内摆着各种名贵的珠宝器皿均被他砸了个粉碎。
“这该死的李唯,他是怎么突然找到了那乌溟玉?”他面色扭曲,一双上挑的眸子里满是怒意。
身旁的谋士被他吼得不敢开口,沉默地盯着地上那些层出不穷的碎玉。
有位胆大些的谋士略一思索后,启唇建议:“既然木已成舟,那么多说无益,殿下此刻应当计划的该是如何在宴席上夺得圣上的青睐,或者如何毁掉这场宴席。”
四皇子总算停下了砸东西的举动,他踩着脚下被砸得稀碎的瓷块,阴恻恻地问:“依你说,本王该如何?”
谋士脸色深沉:“我们可以在宴席上行刺,再买通杀手嫁祸给太子,就算圣上不信,但这场宴席是他一手操办的,他必定难逃其咎,此后陛下也会对他心有芥蒂。”
第三十七章
◎将六殿下关入大牢◎
绿树成荫植于亭台楼阁前, 长廊之上有舞姬翩翩起舞,脚上环佩叮铃作响, 和着悠扬的筝音, 恍若仙人。
楼阁处大摆宴席,月白香炉置于一角,顿时烟雾缭绕, 将跪坐于席前的一众宾客缠绕着。
皇帝高坐于上, 袅袅雾气漫过他很是沧桑的脸庞,与发鬓间的华发融合交杂。
“父皇,儿臣先敬您一杯,恭贺父皇龙体痊愈。”太子从席上直起身,端起手中酒樽祝贺,“此乃福兆,预示我朝必然国运昌盛,陛下必然长命百岁。”
坐在他身旁的四皇子冷笑一声, 心道真是一张阿谀奉承的嘴。
这次痊愈还得多亏太子献上的乌溟玉, 再者他奉承的这几句正好与他所思一致,皇帝自然喜得回应:“好,此番还得多亏太子不辞辛苦为朕寻得那千古之玉,你可是头功。”
“不敢不敢, 儿臣只是尽忠尽孝罢了,谈不上辛苦二字。”
那些善于看眼色的大臣们见陛下此时心情大好,也都纷纷捡些好话来祝贺。
一时间,宴席上其乐融融, 应着歌女婉转的歌声和乐人弹奏琵琶时指间淌出的嘈嘈切切声, 如珠玉投盘。
四皇子冷眼看着一群人言笑晏晏地饮酒庆贺, 他略微侧过身看向四周, 趁着宫女为众人斟酒之际,这才招手让身旁的侍卫传音。
“殿下,先生说一切准备就绪了,届时您只需静候佳音然后稍微护着陛下即刻。”侍卫低声在他耳畔道。
“好。”四皇子带着轻蔑的目光扫视着不远处正围在一众称赞中红光满面的太子,嘴角挂上讥讽的笑。
端坐在角落的李钰只默默饮酒,偶尔投去一眼,也是淡然地别过去,似乎前头的喧闹与他恍若隔世。
待到长袖散场,面前歌舞升平的场景也蓦然一换,皇帝捏着金杯,从座椅上站起身,缓缓行至宴席中央。
既是陛下要发话,大臣们纷纷静候着,飞速搜刮肠肚中那些华丽辞藻来应和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