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从浴室传来。

　　朦胧的身影中，男人的动作应该是在冲洗头发了。

　　她笑了笑，低头，在电话回复和短信回复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谢谢学长，看来……】

　　打字的动作停了下来，屏幕中的来电提醒闯了进来。

　　老哥。

　　心有灵犀吗，这样一个清晨打来电话，宋清之做什么之前难道还跟他预告了？

　　顾欢轻咳，有些心虚的滑向了接听键，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的“老哥”，就被顾安的声音炸了回来。

　　“欢欢，我正要订去纽约的机票呢，你是和宋清之一起还是和我？”

　　“什么和你，我也去的好嘛！”

　　电话那端还有颜兮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却说着让顾欢摸不着头脑的话，她下意识放低了声音，问道：“去纽约？”

　　子初不是在纽约吗？怎么突然要去纽约。

　　自从子初回到时家以后，她就只叫他后面的名字了，因为想像以前一样叫宋子初，可是却又觉得不合适了。

　　顾欢略带疑惑的声音透过免提放大了好几倍。

　　“对啊，我觉得子初也真是能耐，订婚放到宋清之十月七生日那天，不知道怎么想的。”

　　订婚？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颜兮拍了拍身边还毫无感觉的顾安，直觉哪里不对。

　　“子初通知的吗？”

　　她为什么不知道。

　　“宋清之啊。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唔……”

　　颜兮猛踩了他一脚。

　　顾安醒了。

　　“你刚去学校报道那几天，就通知了。宋清之没告诉你？”

　　顾欢抬眼，看向淋浴间已经安静的水声，和里面人伸手拿毛巾的动作。

　　“告诉了。”

　　“我十一假期留校，就不去了。”

　　“留校干嘛……”

　　顾安嘟囔着还没有把话说完，身旁的颜兮就受不了般，夺走了他手上的手机。

　　“欢欢，我们放假见啊。”

　　挂断。

　　颜兮嫌弃地看了顾安一眼：“亏你是亲哥呢，你没听出来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颜兮看着他充满求知欲但毫无求生欲的表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先一步快步离开，留着某人追在身后，仍然没想通到底哪里不对。

　　顾欢看着挂断的电话，出神，她想起来了刚报道那几天欲言又止的宋清之。

　　所以你一会儿出来要跟我说这件事吗？宋清之。

　　还是就让我不知道好了？

　　你这样，只让我瞬间想明白了，子初当时的喜欢，不是玩笑。

　　她抬眼看着迈出浴室的宋清之，他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清爽的气息，那是她喜欢的气味也是她喜欢的样子，她却撇过了头，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手机，手指却没有动作，仿佛现在屏幕里是正在播放着什么视频，而不是她随手点开的微博。

　　宋清之靠近她，带着一丝温暖的水汽把她包围，看着垂着头的她，还以为她终于想起来害羞这件事，笑着抽走了她手上的手机。

　　“后悔可晚了。”

　　她放在床上的另外一只手紧了紧，抬起头直视着他。

　　不知道怎么就冲动开口了。

　　“我突然觉得，也许子初认真过。”

　　宋清之僵了一下，手上拿着毛巾，看似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眼神正好顺着动作望向了床尾，避开了顾欢的视线。

　　“不要多想。”

　　顾欢看着他回转来的视线，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了。”

　　她突然想看，他在外面如何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笑了：“你进去前说有事，什么事要说？”

　　顾欢的表情很正常，就和平时一样。

　　“这次国庆假期我要去美国。”

　　来了。

　　他看着顾欢眼神中的渴望，在勾引着他把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他甚至怀疑顾欢是不是有预感这类的能力。

　　他不经意的抓起她的碎发，扣到耳后。

　　“有一个数学建模的比赛，所以回来的时候大概十月八了。我的生日错过了，回来还有一起补办的机会吗？就和你。”

　　宋清之笑着，眼里也是深深浅浅的笑意，他看着顾欢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直视着她，顾欢却难得害羞一般推了推他。

　　“我也要去洗澡了。”

　　他抓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指尖，笑道：“我下去做早饭。”

　　直到“咔哒”的卧室关门声香气，顾欢的嘴角才落了下来。

　　眼神不自觉的回避，扣分；抓着毛巾的小动作，扣分；全程表情僵硬，扣分。

　　她的理智回来了，甚至还低头回忆起来他刚才所有的细节。

　　那么再最后确认一下吧。

　　顾欢拿起手机，把之前没有编辑好的短信删除，改为在联系人那里找到“李默悦”三个人，按下了呼叫键。

　　“喂。”

　　有些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很难让人判断，这到底是刚醒还是他刻意放低的声音。

　　卫巍坐在李默悦身边，抬眼看了他一眼。

　　“学长，大清早的，打扰你了。”

　　通话的音量有些大，在顾欢声音出口的那刻，李默悦才条件反射的按向了调低音量键。

　　卫巍没有反应，他按得好像也不算晚。

　　“没事儿，你说。”

　　李默悦起身，拿着水杯，走向寝室的小客厅。

　　“谢谢学长，短信我收到了。”

　　九点多发送的短信，一直没有人回，宋清之也不在寝室。

　　李默悦握紧手中的水杯，出口的话却异常轻松。

　　“不用谢，恭喜你。”

　　甚至忘记了纠正一遍又一遍的，不用叫学长直接叫名字的这件事。

　　“还有一件事想问学长，我们学校有没有美国数学建模比赛的名额呀？好像今年十月七是决赛，我还挺感兴趣的，想明年争取参加一下呢。”

　　李默悦愣了两秒，或许知道这个问题会让他多思考一会儿一样，顾欢一口气问的格外流利。

　　在卫巍侧身接水的动作中清醒。

　　李默悦看了一眼接完水就离开的卫巍，斟酌着开口：“不知道，我们学院好像是没有。”

　　这是实话。

　　不过今年决赛是在国庆，但不是在十月七。

　　还有就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十月七是宋清之的生日，据说也是今年他弟弟订婚的日子。

　　顾欢不知道？有意思。

　　“我帮你问问别人？”

　　比如个人报名并且进入了决赛的宋清之？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顾欢清浅的笑声不着痕迹的传入耳中。

　　“不用啦，够了，谢谢学长，开学见。”

　　李默悦还没有来得及回应，电话就像是被匆忙挂断，他转身，卫巍正靠在卧室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李默悦望了过来，才晃了晃手中的水杯，有些戏谑的笑，开口。

　　“难得这么乐于助人，谁呀？”

　　“我一直很乐于助人。”他路过卫巍身前，侧身走进卧室：“心协新来的干事。”

　　卫巍不置可否，但也停了追问，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神色不明。

　　每个人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手机被顾欢抓在手里紧紧的。

　　她始终想不通的是，一场订婚而已，宋清之何必用欺瞒的方式，盖过去。

　　欺瞒……

　　他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