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逢遇故人
小莺儿听见动静进来看我,可能是我脸色不太好看,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玉哥儿,你疼吗?”
“你给我唱首歌儿……我就不疼了。”
小莺儿有点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衣角的窟窿,“你以前不都说我唱的跟鸡叫似的。”
“你不懂……”我轻轻扯了扯唇角,“这叫以毒攻毒。”
小丫头恼羞成怒,作势要打我,又实在下不去手,最后只能一甩袖子一跺脚,走了。
我笑着摇摇头,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疼了。
去年冬天下雪压碎了房顶上的几块瓦,这会儿正往房子里渗水,被几个孩子拿陶土罐子接着,叮叮咚咚的还挺好听。二狗子做饭的烟火气从那几个洞里飘进来,焚烧过后的草木灰味总算让我生出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小莺儿和大狗子又在院子里吵架,你追我跑闹的鸡飞狗跳,我闭上眼睛细细听着,忽然觉得这些吵吵闹闹的人间俗事,倒也不错。
晚饭二狗子给我支到了床上,我大抵是疼劲儿还没过去,喝了两口清粥就没了胃口。
老头过了饭点才回来,手上的小箧子不见了,换了个黄葛布的小包袱,往我们瘸了一条腿的小饭桌上一扔,叮当作响。
大狗子掀开了个角往里瞅了一眼,脸色当即就变了,“玉……玉哥儿,好多银子!”
我看着这一包袱银子也有些傻眼,看向老头,“你问他要了多少?”
“二十五两,”老头从桌上掏了个吃剩的地瓜,皮也不剥就往嘴里塞,含糊糊道:“他身上就带了这么多,我也没想到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身上其实也没多少油水。”
“二十五两?!”三个小崽子打生下来了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一个个的齐齐上手,掏出来,摸一摸,再放到嘴边咬一咬,“玉哥儿,真的是银子!”
我早就在床上坐不住了,拄着根烧火棍下来,只觉得被那些亮闪闪的银锭子晃得眼睛疼。把那些银锭子一个个收回自己怀里,当即脚也不疼了,人也精神了,心口窝里都舒坦了不少,“够了够了,二十五两不少了。”
“哼,”老头嗤笑我一声,“一条命就值二十五两,还真是贱。”
贱就贱吧,我懒得跟老头打这些嘴官司,把银子抱上床数了一遍又一遍,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不是二十五两吗?这里怎么就二十四两?”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老头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纸包,“给你抓了消肿止痛的方子,内服外用,让娃娃们给你熬了就是了。”
“我院子里就有当归和川穹!”我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心疼的直抽抽,“你在哪个药铺抓的药,竟然要了我一两银子,他们怎么不直接上门来抢啊?”
“我还想逮个大夫过来回来呢,奈何人家不走夜路死活不出诊。”
还好不出诊,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来个大夫,再分走我几块银子,本来没病我也得气出病来。
老头吃完了一整个地瓜,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小小年纪不学好,一身铜臭味。就你这伤势,三个月甭想再上山了,该吃吃,该喝喝,伤口长不好,你就等着当个瘸子吧。”
“等等,”我叫住老头,狠狠心又从包袱里掏了块银锭子出来,“今日多谢你救了我。”
老头倒也不客气,随手接过去走了。
我的心在滴血……
把钱袋子又往怀里缩了缩,只有这一兜子铜臭能拯救我了。
第5章 重逢遇故人
天儿一天天热了起来。
这些天不用上山,闲来无事我就搬张凳子到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拨弄着一张算盘,把这一家子人一年的开支用度都算了一遍。
哪怕是把大狗子的草鞋底、二狗子的裤腰带、小莺儿的红头绳算上,一年下来也用不了二十五……不,二十三两银子。剩下的银子我左思右想,要不要把三个孩子送到镇西头老秀才的小学堂去?
不求将来能夺魁高中升官发财,至少做到识字明理,不被别人笑话了去。
如此一来笔墨纸砚,又得是一大笔花销……我心口窝又开始疼了。
正想着,两只狗子带着小莺儿从外头回来,三个人一看见我,齐刷刷躲开了视线。
这几个小东西最近几天在外面也不知道又折腾什么花样,天天早出晚归,夜里睡的倒早,只不过说梦话的说梦话,踢被子的踢被子,还有的边踢被子边说梦话:“吃我一记乾坤无影脚!”
大狗子如此还算正常,但二狗子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就很十分耐人寻味了。
我眯了眯眼,冲大狗子勾勾手指头,“去哪儿了?”
“去,去……”大狗子吞吞吐吐了好半天,突然灵机一闪,“我,我尿急,憋不住了!”
一溜烟儿跑了。
我又把目光转向二狗子,“干嘛去了?”
二狗子显然早有应对,“到饭点儿了,我去做饭。”
目光最后落到小莺儿身上,“那你说吧。”
“我……”小莺儿眼珠一转,也想学两只狗子遁逃,“玉哥儿你渴不,我给你倒水。”
我轻轻一笑:“我不渴。”
“天凉了,我进屋给你拿件衣裳。”
“我也不冷。”
小莺儿还欲挣扎:“那……”
“我不渴不饿不冷不热,衣裳洗了,院子扫了,饭有人做,茅厕大狗子占了你也进不去,”我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咱们聊聊?”
小莺儿总算是找不到理由了,扭捏着坐下来,东张西望,还在寻思着怎么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