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前。

　　也不知道是打什么地方起的，朋友圈和微博里开始流传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儿——某大学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拿自己的学生做活体试验，害死了好几个女孩。

　　这事儿传的吓人也邪乎，可关键信息什么的一概没有。不少人看了，觉得八成又是什么猎奇的营销手段在搞噱头，不过是耸人听闻而已。

　　可不管真假，网络时代下“消息”的传播速度堪比病毒感染……

　　李思汉一大早起来，和平时没两样。

　　先是在楼下晨跑，然后回家洗澡、吃早餐、去学校，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来到办公楼，其他老师没有他这么早到学校的习惯，只有起早贪黑的保洁阿姨在干活儿。瞧见这位和蔼谦虚的教授，保洁阿姨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李思汉也照旧礼貌的回应，然后进了办公室，关上门。

　　泡茶的功夫，他有习惯看看早间新闻，又或者是翻翻报纸。今天，他有些懒了，坐在沙发上点开微博，随手刷了刷。

　　正巧，看到了“那事儿”。

　　李思汉当即变了脸色，紧接着翻阅了网友们的评论。

　　大多数网友都表示这一看就是假新闻，估计很快就会被管制；但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觉得宁可信其有；还有的，提了西泾大学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会不会就是这个事？

　　李思汉本能的觉得这事不简单，正想给李源辰去个电话，门口响起敲门声。

　　“……哪位啊？”

　　门外的人停顿了片刻，回答：“李教授，是我。大江。”

　　李思汉将手机锁频放在桌上，然后过去开门，神色如常，“大江，今儿来的够早啊。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金大江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边抬眼镜边说：“朱老师的那门《中国古代文学史》您代了几节课。我今天听主任说朱老师的身体申请在家保胎，所以估计这期末试卷得麻烦您了。”

　　“这个事啊。”李思汉笑笑，“主任和我提了。金老师放心就是。”

　　金大江：“李教授学问大，教学经验更是丰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不过我这儿还有个事。最近我们班有俩问题学生，我想请教请教您，看您有没有什么好法子管管他们。”

　　李思汉微微一愣：“是吗？哪两个啊？金老师班的学生，我觉得可都是不错的孩子。”

　　“温乔，风知行。”金大江顿了一下，“这俩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缺课。您也知道，上大学了嘛，孩子们心都野了。有时候真旷了一天半天的课，批评几句也就过去了。可这俩倒好，好几天没来学校。我想着再这样下去，干脆也甭费口舌，直接报警就说俩人失踪得了。”

　　“别报警！”李思汉想也没想的就喊了声，说完对上金大江的眼神，他就知道出来自己的反应过了些，“温乔……温乔这孩子我有印象，挺可爱的小姑娘。年轻人嘛，感情用事。她和那位风知行同学十有八九在谈恋爱，你把事情搞大了，孩子们反而容易反弹。”

　　金大江看着李思汉，脸上原本带着的几分笑意慢慢冷却，直到变成了心痛和失望。

　　“您带我们班的那年，还不是教授，只是讲师。”他轻声说，“可您教课的时候风趣幽默，课下和学生们无话不谈，对工作是百分之二百的用心。我们家都是做教师的，但我觉得在您身上，我才看到一个教师真正该有的魅力。可没想到……您会对自己的学生下手啊，您对得起‘老师’这声称呼吗？”

　　李思汉愣了一会儿，之后很平静镇定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一落，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只不过这次敲完之后，外面的人不请自来——是郑晓伟和其他2位便衣警察。

　　郑晓伟冲金大江点点头：“金老师，让您冒险了。谢谢您。”

　　原来，郑晓伟已经从上面申请下来逮捕令，但害怕李思汉看到网上的消息而打草惊蛇，就赶紧叫金大江过来把人拖住。

　　郑晓伟走到李思汉面前，说：“网上的事是其他市的一个案子，和你无关。你犯下的事，有你该有的判断。李思汉，走吧。和我们去趟局里。”说完，他的同事出示了逮捕令。

　　李思汉看了眼金大江，然后说：“身为公民是得配合警察调查，但我总得知道我犯了什么事吧？”

　　郑晓伟冷笑：“付丽丽、徐媛、刘娜、赵飞翔……还有从去年初春到今年夏天，被杀害了的一众女性受害者。教授，您心理素质可真高啊！都不怕鬼敲门呢。”

　　李思汉哑口无言。

　　前往警察局的路上，他保持沉默，可心里的盘算从没有停止。

　　在经过一个特大十字路口时，他谎称心绞痛，要求警察送他去医院。他很聪明，知道警察就算是现在能直接把他关牢里去，也得维护他的生命。

　　果不其然，郑晓伟只好和上级汇报，然后将李思汉就近送医治疗。

　　车子刚停稳不久，李思汉忽然使出蛮力推开警察，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朝着大马路奔去。郑晓伟他们骂了一句，可也不害怕他跑了，毕竟手上还铐着手铐呢。

　　但是，谁能想到，李思汉根本不是想逃，他是想死。

　　一辆小货车把他撞出去几米远，血流的满地都是。警察赶紧把人送到身后的医院，祈祷还能有一线生机。

　　途中，李思汉拽着郑晓伟的衣服，跟他说：“都是我干的……我和我死了的大哥，我们一起……是我们……他的书房里，有、有证据。”

　　都没能坚持到抢救室，李思汉就咽了气。

　　郑晓伟骂了句“操”，一脚踹在椅子上，然后让同事处理这件事，自己找了个安静地方拨通电话。

　　此刻，风知行站在院子里，周围围绕的是他悉心照料的鸽子们。

　　“喂。”

　　“人死了！他妈的……耍诈骗我们，绕了一圈是为了死！这他妈的什么脑回路？”

　　风知行丝毫不觉得惊讶，淡淡道：“他死前肯定给了线索，应该足够破案。”

　　郑晓伟：“……”

　　挂断电话，风知行伸手轻抚鸽子的羽毛。

　　白珩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听见了刚才的话，他知道李家算是离完不远了，毕竟只剩下一个李源辰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想想以前，风知行是不在乎这些的，他心中早没了恨，一心只想母亲回来。可现在……真没想到这场持续了几百年的孽债，会是这样的结局。

　　“少主，您下一步打算……”

　　“地图拼好了？”

　　白珩心头一颤，回答：“好了。真正的灵泉地图绘制在格热族人的背上，我已经全部收集整理好。并且，也把格热的族人安置在了西北的一座小城里。以后，他们会过上新生活。”

　　风知行点头：“把地图给李源辰送去。”

　　***

　　（切换到现在）

　　温乔被人蒙着眼睛，堵着嘴巴，绑着手，一路又推又拉的带到了某个地方。

　　一进入这个地方，围在她周围的人就立刻散了。接着，是李源辰拽着她手上的绳头，将她带了进去。

　　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界，只是一进来之后就感觉到了一股子钻骨缝的阴凉，还有就是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哗啦啦的，不激烈，甚至说的上婉转悦耳。

　　难道是森林吗？

　　温乔觉得应该不是，因为自打进来，她就有种被笼罩的感觉，似乎是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泉水叮咚，灵气飘荡。”李源辰忽然说话，声音染上了些许回音，“原来，灵泉在这里。”

　　温乔一愣，立刻哼哼起来。

　　李源辰把她带到一块石壁前面，揭下来她的头罩和嘴上的胶带，说：“温小姐，欢迎来到灵泉。”

　　不似西北岩洞里的怪石嶙峋、溪流纵横，眼前的地方宛如武侠小说里的秘境，光线昏暗，除了圆厚巨大的石头和不知名的植物，剩下的就是断层下面的一汪潭水。

　　温乔所站的地方，只需要跨出去几步就会掉到潭水之中。

　　水。

　　只看了一眼，温乔就感到巨大的不适。

　　“你可以坐下等。”李源辰说，“今晚，估计就是最后的了结。”

　　温乔瞪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灵泉位置的？我告诉你，即便这里是真的灵泉，你也赢不了。你拿不到《伏灵考》！”

　　李源辰不以为意，走到温乔斜对面的大石头后面，拽出来一个人，并说：“你觉得我一定会输吗？”

　　温乔脚软了下，差点坐地上——李源辰居然抓了董冉！

　　董冉也被捂住嘴蒙着脑袋，她浑身发抖，一看就知道是在哭。

　　李源辰解开这些束缚，她一看到对面的温乔，哭得更厉害：“小、小乔！对、对不起……我、我……”

　　“没错。”李源辰接话，“冉冉被我利用了。”

　　董冉“呸”了一声，喊道：“别、别叫我、叫我冉冉！”

　　李源辰眼神似乎暗了下，可很快又变得一脸平常，他说：“从你们到西北，再到这次去隔壁市，我都是从冉冉这里套的消息。否则，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们。”

　　温乔真是又生气又后悔，怨自己当时没直接和董冉撕了李源辰的面具，竟然忽略了这么大的一个空子！

　　“还有。”李源辰把董冉往远离潭水的位置拉了拉，“那次party，你忽然喝醉也是我搞的鬼。我把冉冉和那个喜欢你的小男生支出去后，潜入你的房间，提取了你的血液。血可是个好东西，特别还是能和《伏灵考》产生联系的血。”

　　温乔一愣，“我的血，是不是就是……”

　　“对，没错。”李源辰笑的想让温乔给他凑扁，“风樾是《伏灵考》集万物灵气汇聚而成的，自然会受《伏灵考》力量的影响。我用你的血做了个小小的仪式，随着你的血干涸凝结，风樾的力量会大打折扣，身体受到重创。这本来也是试试而已，没想到，又成功了。温小姐，你可真是一员福将！”

　　温乔气的要原地爆炸。

　　这世上怎么还有当坏人能当的这么理直气壮、快乐骄傲的呢？这叫他们这种善良的老实人往哪里去？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就不怕做这么多，还是白瞎吗？”温乔说，“你没去西北，估计也不知道你的小伙伴周谦是怎么死的吧？还有周谦带去的其他人……他们都是被神秘力量给困死在岩洞里的。如果说西北岩洞里的那本书不是《伏灵考》，那为什么那些大哥们一沾它，手就会被融化了呢？可格热就可以随便碰。李总监，你这么迷信，应该信诅咒这种东西吧？有些东西是认主的，不是你的，怎么着都不是你的！你非要拿，小心搭上自己的命！”

　　这叽里咕噜的一大串话，多少让李源辰的脸色沉了下来。

　　几百年来，他们的家族都在找《伏灵考》。

　　现在，他终于到了灵泉，距离找到《伏灵考》只差一步，他怎么会放弃呢？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大伯死了，父亲死了，即便他活着，等待他的也会是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况且，父亲之所以选择自杀，就是在给他创造最后的机会，在用“死”告诉他——必须找到《伏灵考》！

　　命，留着也没用了；找到《伏灵考》却能够翻盘。

　　李源辰咬咬牙，看向温乔：“你可能说的对，我不是《伏灵考》的主人。可你就确定风樾一定是吗？风樾斩断了我所有的后路，目的不就是来个一次结清吗？既然这样，我绝对不会退缩。”

　　什么叫斩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温乔纳闷，一直保持安静的董冉在这时插话：“小、小乔，李、李思汉……就、就他的爸爸，死了。”

　　“死了？”温乔诧异。

　　李源辰冷哼：“是，我父亲没了。温小姐，你说这笔账我是不是该算在风樾头上？”

　　温乔：“这个……”

　　“你如果有这个本事，大可以找我算。”

　　清冷淡漠的声音悠悠传来，似乎是可以穿透石壁，直击潭水，一下子戳到人的心坎里去。

　　温乔被抓了那么久，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应付李源辰这个笑面虎……可她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就是单单听到他的声音，积压的委屈和害怕就全涌上来了。

　　风知行从洞口缓缓走到中央，目光始终停留在温乔身上，见她并没有遭受什么虐待，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些，轻声说：“我来了。”

　　温乔说不出一个字来，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