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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六合记事之碎魂卷最新免费+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9

9

暮兰舟 18522字 2023-02-27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午还在这里摘水果的鲁瞬,他和星无遥一前一后抬着担架,前行的速度很快,尽量让手中的担架保持着平稳,躺在担架之上的人昏迷不醒,胸口紧紧缠绕着玄青色的布条有血迹渗出,后面的星无遥外袍少了一大块布料,看来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就是出自于此了。

  “是牧月,她受伤了。”何清阙心中一颤,仍然十分平静的对着屋里的老师说道。他将两人引到最近书房,小心翼翼的将虚弱的牧月抱在软榻之上,从怀里掏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瓷碗里,狠狠咬食指指尖,指间的鲜血滴在药丸上立刻腾起一股白雾,血液越多,白雾就越浓厚,直到滴了整整一碗血,雾气散尽后,汤药呈绿色,无一点杂质,像一块流动的翡翠,何清阙用一支细竹管缓缓的将汤药吹进牧月嘴里,牧月灰败的脸色变的异常苍白,嘴唇却是诡异的青黑色。

  “鲁瞬,牧月她怎么会弄成这样啊?”在何清阙司药期间,柳昔云急忙追问,情急之下直呼其名。

  鲁瞬摇摇头,“我刚把一车桃子推到玄青门,就听说有人受伤,就取了副担架过去,星无遥已经给她包扎完毕,我就把他抬过来了。”说完便看着星无遥。

  星无遥痴痴的看着何清阙手中翡翠色的汤药,眼中是竟是狂喜之色,“聚魂散?!原来这种奇药不是传说!”他兴奋的跑到软榻前,试图近距离接触汤药,却被眼前突然袭来的银光阻隔,好险!差点就被割破喉咙!

  他定睛一看,一向和顺的柳昔云单手持一柄外形奇特的短剑,剑柄是含着珍珠的凤凰,剑身不过一尺半,小指粗细,在中端有一处转折,造型似闪电,这便是柳昔云独有的兵器,名为“钗头凤”,此刻钗头凤停在他的喉部纹丝不动.

  柳昔云冷冷道,“牧月是怎么弄伤的,说。”

  星无遥下意思的后退一步,朝着一旁给牧月把脉的丘止柔施礼道,“星无遥见过丘堂主。”

  丘止柔头也不抬的盯着牧月苍白的脸色,吐出一个字,“说。”

  星无遥整了整破碎的衣袍,“今日早上我们抽签比武,抽到红色签的人要以一对三……。”

  “那三个人是谁?是谁给牧月胸口一剑?”柳昔云打断他的话头,肯定是牧月抽中了红签,被三人围攻。

  “花自妍,颜彤,还有……恩,我。”星无遥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几缕头发无声无息的落在星无遥脚下,他散发在额头系了条黑布条,低头说话时头发从脑后垂下来,柳昔云听到三人之中有他之后,剑锋往前一送,切断了他的头发。

  星无遥往后又退了一步,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急忙摇头道,“刺中牧月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伤到她呢,这次比武我们可是穿了盔甲背心的,颜彤在侧面从左肋下刺中,牧月本来可以避过,可是在之前为避开三人攻击,闪躲之时,牵动腿上旧伤,身形放缓,所以就被刺中了,我扑过去推开颜彤,才使不至于伤及心脉,牧月失血过多,旧伤复发,不过她刚服了聚魂散,七日后肯定能醒过来……”

  六合土地上的人相信人有三魂七魄, 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称之为魂魄,其魂有三,胎光为天魂,爽灵为地魂,幽精为命魂。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其魄有七,一魄侍犬主天冲,二魄伏豕主灵慧,三魄雀吟主气,四魄噬鲗主力,五魄绯独主中枢,六魄畜慧主精,七魄雔飞主英。

  七魄,是人体从头顶到□会阴穴的中脉之上的七个脉轮,七个能量场。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人体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命魂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而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自离去,生命即以此告终。

  聚魂散为稀世之宝,是撰写《六合药典》的作者百草叟炼制而成,他在最后一章里写道:“吾踏六合,尝百草,怜悯世人受百病困扰,罄尽毕生之力,炼制聚魂散四十九枚,以指尖血引之,白烟腾起,汤色如碧,聚人七魄,命魂即定,七日之内必有转机,无奈世人贪婪,争名夺利者趋之若鹜,不若寻常百草能救助众生,故将炼制聚魂散之法焚之。”从此聚魂散炼法失传,剩下的药丸成为稀世之宝,不想今日用在了牧月身上。

  “等等,你说她腿上有旧伤?”丘止柔清寒的眼神瞥了一眼星无遥,又看着柳昔云。

  柳昔云撤剑回鞘,坐到塌边,掀开薄被,用钗头凤划开牧月大腿处的衣裤,鲁瞬别过脸去,星无遥还定定的看着,鲁瞬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避。

  星无遥无奈的转过脸,心里却嘀咕着:腿上的伤口还是我给她缝合的呢。

  牧月的大腿处缠满了白布,有新鲜的血迹从布条里渗出来,卸下白布,一道约二寸长的伤口赫然出现,伤口极深,是用丝线缝合的,丝线已经挣断,里面依稀可见长出的新肉,剧烈的运动不仅仅使她伤口再次裂开,而且还扩大了许多,好在没有伤及骨头,不然就落下一辈子的残疾了。

  何清阙洗净双手,将干净的棉花蘸上药水,去清理伤口,这种二次受伤的创口处理起来很是棘手,棉花碰到大腿的瞬间,昏迷的牧月突然抽搐了一下,显然十分疼痛。

  “先用这个涂在伤口上,它会暂时麻痹周围的神经,牧月就不会觉得痛。”星无遥递过一个简陋的白色瓷瓶,柳昔云狐疑的接过,看到鲁瞬朝她频频点头后,才递给何清阙。

  涂上这种带有艾草味的透明液体之后,牧月紧锁的眉头顿时放松下来。

  “两位可以走了,如果以后你们再擅闯止园,我绝不轻饶。”丘止柔一挥衣袖,不耐烦的说道。

  鲁瞬和星无遥赶紧离开了止园,唯恐走的慢了,丘止柔改变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三魂七魄的说法是中国古人结合传统魂魄学说将道教、佛教、喇嘛教三者结合的产物。

  17

  暗袭 ...

  子夜,止园灼华坞。

  透过轻薄淡绿的鲛绡帐,隐隐可见薄被的起伏,帐中人呼吸平稳绵长,偶尔发出梦中呓语。

  若不是在鼻子里叫嚣的药味,这只是灼华坞普通一夜。

  平时用来烹茶的红泥小炉煨着药罐,咕噜噜冒着白烟,室内南北对开一扇窗户,阵阵带着果味和水汽的晚风穿室而过,冲淡了药香。

  柳昔云熟稔地将药汁倒入碗中,放在案几上待用。

  “天色已晚,柳姨您回房休息吧,这碗药我来喂她。”何清阙推门进屋。

  柳昔云摇摇头,“丘堂主嘱咐我如果牧月醒来,一定要问清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今天已近是第七日了,牧月还是昏迷不醒,可能是聚魂散年代久远,药力不如以前的缘故,不

  过刺伤牧月的颜彤,柳姨知道他多少?”何清阙问道。

  “颜彤是也是陆翔回的学生,三年前入玄青门,天份很高,向来出手狠辣,伤过好几个同门,花自妍和星无遥能收住攻势,而颜彤一旦出手就必定用全力,从不考虑其他,听牧月说那天从蝙蝠洞里出来时,他身上的血最多,看来那次死去的四人中肯定有人是他剑下亡魂。”

  “那个叫做的星无遥的和牧月来往很密切吗?”何清阙将水壶搁在红泥小炉上,准备烹茶。

  “恩。”柳昔云点点头 “玉遥山有病人或者习武受伤,一般都找他疗伤,他的医术是自学成才,时灵时不灵的,这几年居然还没治死过人,厨房九叔多年的哮喘病被他几服药就治愈了,而鲁瞬普通的伤寒症服药一月都没有好,还差点伤了胃。”

  柳昔云淡然一笑,“和他亲近些的只有牧月和鲁瞬,每次鲁瞬外出购买物品,他都会央求鲁瞬帮他买些医书和药材,当初牧月和他来往频繁,我觉得不妥,有几次也悄悄的跟着,他们不过是在山林里打鸟摸鱼,有时候牧月会跟着他去采药,我觉得他应该和牧月一样是个心地纯良的孩子。”

  “心地纯良?”何清阙揭开茶壶倒水,腾起的蒸汽熏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柳姨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呢。”

  柳昔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总是将自己掩藏的很深,想当初你入门时不过十岁,那时候我就猜不透你的心思,现在的何清阙,是不是连自己都琢磨不透自己了呢?”

  何清阙端起茶杯,茶色淡绿,散发阵阵竹叶清香,闻之让人精神一振,“这两年逢命在各处寻访了很多碎魂堂退隐的杀手,他们有的已经娶妻生子,过着和平凡人一样的生活,但是大部分还是了然一身,虽居于闹市,还是感觉孤独,剑不离身,他们最感觉安心的时候就是握着冰冷的武器,挥剑不止,不死不休。老师将我引入碎魂堂之前,我每天拼命和乞丐、野狗抢食物,遍体鳞伤,为的只是能吃饱活下来,现在我掌握那么多人的生死,其实也是为了活下来,走了那么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

  二人都沉默不语,慢慢品茶。

  茜纱窗外流萤飞舞,忽明忽暗,人也恍惚起来。何清阙端起温热的药汁,起身给牧月喂药。

  “人若只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件好事,只是在这世间久了,也会有自己想守护的人或者事物吧,不管那些人或事在别人眼里是否值得,就像我们碎魂堂,以取人性命为业,在世人眼里应该是可恶可怕,对刺客退避三舍,躲都来不及,可是总有人想去维护它,希望它能永续长存。”

  柳昔云给自己续了杯水,继续说道:“何清阙你在外接触那么多暗人、已故杀手的后人,包括退隐的刺客,他们都能衣食无忧,是因为碎魂堂每年的酬金大部分都花在他们身上,我们必须照顾这些曾经为碎魂堂卖命的人,纵使我们训练有素,行动谨慎,但能够在最后活下来退隐的人也不到四成。牺牲六成的性命,保住碎魂堂的延续,很多人把它当做毕生的信念。”

  何清阙喂完汤药,抽出围在牧月脖子上的手帕,随手擦拭她嘴边残留的药汁,起身合上鲛绡帐。

  此时皓月当空,点点萤火与繁星争辉,忽明忽暗的烛火撕扯着两人的身影。

  “花钱雇我们杀人的主顾,也是为了守护自己或他人的性命,地位,名声,财富。只是这些东西好多不是杀人就可以得到的,我们那么多次行动,也只是主顾诸多行动的一环而已,即使我们不存在,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柳昔云听罢,沉默一会,站起来准备离开,突然转头笑道:“牧月的伤并不需要聚魂散这么霸道的奇药,这枚药丸可以在危机之时救你性命,你如此护她,也可以算是舍身救人,本以为你心中了无牵挂,今日看来并非如此,不过这几年看来,牧月并不适合在碎魂堂做杀手,她除了钓鱼,连只畜牲都没杀过,能护她一时,但是护不了她一世,即使她能过了玄青门这一关,短则一年,多则三年,迟早会出去执行任务, 也许当初你和丘堂主带她来玉遥山是个错误,这样的女娃娃,应该及笈之后嫁人生子,平凡一生。”

  “嫁人生子,平凡一生?柳姨是否想要这种生活?”何清阙问道。

  柳昔云拔下头上的钗头凤,青丝如水,垂到腰间,更显得眉目精致,貌若芙蓉,只是神情颇为寂寥,“钗头凤沾染的血惺太多,是不适合做嫁妆的。”

  可能是聚魂散年代久远,药力不如以前,或者是之后星无遥配制的药性不对,七日之后,牧月并未醒来,仍然昏迷,但是她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一个月多的时间晃过,伤口结的痂痕都快消失了。

  一个静谧的黄昏,牧月缓缓睁开眼睛,夕阳温柔的亲吻大半个卧室,空气里充满着阳光和淡淡的药味,闻起来觉得懒懒的。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胸,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那天瞬间的刺痛深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要从疤痕里挣脱出来。给她足以昏厥的疼痛。

  经久没有活动了,她的腿脚有些木木的,半爬半滚下床,初愈的身体有发凉,打开衣橱,都是夏天的单衣,她找出一件半旧的斗篷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出门的时候思考片刻,还是把风帽拉下,披散的头发柔软蓬松,垂至腰间,带着皂角的清香,看来昏迷之中对她照顾的颇为细致。

  出了西苑,走在灼华坞狭窄的竹桥之上,竹桥只能容一人通过,常年日晒雨淋,踏上去都吱吱呀呀的响,有些地方还非常的滑,平时闭着眼睛都能安然通过,今天头晕目眩 ,腿脚也不灵便,只得步步小心。

  好不容易通过了竹桥,牧月大大舒了口气,秋日干燥的微风很快的驱赶烦闷和眩晕,湖边桃树果子已经摘尽,叶子一半发黄,地上躺着些枝丫,耳边传来阵阵的斧劈声,看来到了止园一年一度修剪树木的时候了。

  前方桃树架着木梯,一个着玄青色棉袍的矮壮男人站在梯子上,左手抓着树枝,右手挥舞着小斧砍枝,听到有人过来,他回头看到了罩在黑斗篷里的牧月。

  夕阳将她的身影拉的细长,道路旁树枝横斜打破了整块的阳光,斑驳的投在她苍白的脸上,唇色淡的似乎只是一块阴影而已,婴儿般淡淡的眉毛在斜阳下微微发黄,如绒毛一般,仿佛轻轻一抹,就会去掉似的,大病初愈的双瞳像是蒙上一层薄灰。

  止园秋天的颜色本是绚丽多彩的,澄碧的湖水,碧空如洗的蓝天,半黄半绿的树叶,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而这个少女好像笼罩在写意水墨画中,单调落寞。

  “怎么不是鲁瞬?你是新来的花匠吗?”经久不说话的牧月声音约有沙哑。

  修树之人并不是牧月熟悉的鲁瞬,这个矮壮的中年人长的极其普通,模样就像杂货铺的小老板,眼神略显浑浊,鼻子微塌,肤色暗淡,普通的丢在人群里就很难找出来。

  中年人点点头,继续伐枝。

  “喂,你修剪的太密,柔姨不喜欢。”牧月仰头说道,心中暗想柳昔云也太大意了,居然没有向这个新花匠提醒丘止柔的喜好。

  花匠顿了顿,回首问道:“那么……她喜欢怎样修剪?”

  “靠小路两旁的枝丫你要仔细修剪,最好能长到一起,遮天蔽日的才好,但是靠近湖的那边就要稀疏一些,枝叶最繁茂的时候,也要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灼华湖的水和对面的梨花。”牧月有些心虚的说道,其实后者才是丘止柔的喜好,而前者要求路边遮天蔽日完全是牧月自己的主意,这样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空,她都可以自在的出入。

  花匠听罢,麻木的面孔露出一丝笑意,“多谢提醒。”继续伐木修枝。

  牧月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便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花匠说道,“喂,如果待会柔姨和柳姨来寻我,你就说我出去转转片刻便回。”

  牧月出了止园,一路下山,走到玉遥峰山腰,转至一僻静地,摸出二条绳索,固定在碗口粗细的松树上,将其中一支拴在腰间,手帕裹住的右手紧紧握住另一支绳索,轻身荡下悬崖,左手抓住壁上突起岩石,身体贴在峭壁上游走,好在今日的山风微弱,她比较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蝙蝠洞。

  卸下绳索,系在洞前的矮树丛中,大病初愈的她冷汗淋漓,顺势用捆扎在右手上的手帕擦擦眼睫的汗水,山风徐过,视线清明起来。

  蝙蝠洞洞口并不狭窄,可容两人并行而过,入口之后的路九曲回肠,十步之内便漆黑一片,牧月从怀里掏出一朵干花,花朵缓缓发出淡黄的光芒,这便是六合大地罕有的稀世珍木——迷谷,这种树形似普通的构树,它的花朵在黑夜里能发出类似蜡烛的光芒,因其罕有而价值连城,采摘后制作成干花,这种神奇的发光效果慢慢变淡,最多一年就会消失,化成灰烬。

  借着迷谷花的光亮,牧月在崎岖的洞中穿行,耳边尽是秋虫的鸣叫声,和不明飞禽煽动翅膀的声音,这些声音让她很不安,她带上了斗篷上的兜帽,走了约二十来步,突然从后方飞来一粒小石,打在她的手上,手掌吃痛,迷谷花掉在脚背上,她迅速揭开斗篷朝后一抛,帮助其挡住身形和光亮,同时脚背踢起迷谷花,藏在怀里,周围立刻陷入黑暗,攻击者和她都在暗处。

  可是当她还没来得及喘息之机,一丝寒意逼来,在喉边停住,凭感觉那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原来从后方袭来的石子只是幌子,这才是致胜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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