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我家将军戏精附体最新章节+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42章 往事(2)
宋语山把傅沉的一边裤腿翻起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是漏诊了。
腿上大片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从里向外透着青紫,膝盖处肿得有两个拳头那般大,看上去颇为渗人。
宋语山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满含歉意道:“对不起!云廷……我,我只顾着……哎,居然没想到你腿上也有伤,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沉感到膝盖上如同针扎一般,却咬着牙安抚她:“不碍事,只是有些淤血看着吓人而已,你不是个医女吗,什么没见过,怎么比我还慌乱?”
这话还真是说反了。傅沉才是什么都见过的那一个,至于宋语山,她“接诊”的病患,可从来没有这么血淋淋的。
“什么医女……我不是啊!你这个腿,太严重了,我治不了,只能等山下郎中上来,婶娘怎么这么慢啊,都这么多天了,这可怎么办。”
傅沉有些惊诧,他看着满屋子的药材,便以为这是个行医世家,还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好。
但他反倒像是伤的不是自己的腿一般,在那青紫的部位戳了两下,说道:“我还能挪动这条腿,就说明没有断,最多是扭伤。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扭到腿……”
宋语山闻言一震,想起在那个斜坡处自己不小心让他滑下山坡的事情,心虚地低下头去,说道:“既然是扭伤……总之先冰敷好了,我去外面找些冰块。你先穿我爹的衣裳吧。”
她从隔壁房间里找来了几间宋序不常穿的衣裳,给屋内的火盆添了些炭火,又包了一包冰雪搁在傅沉的膝盖上。
傅沉被那一瞬间的凉意激得打了个寒颤,随即接过冰袋,说道:“我自己来。”
宋语山松开手,坐在一边盯着他的腿发呆,视线渐渐有些涣散。她这几天太累了,之前的小风寒一直都不见好,此时屋内温度一热,她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你累了?去休息吧,我没事了。”傅沉见她面色不佳,说道。
她没有坚持,打了个呵欠,叮嘱了傅沉几句不要沾水、不要乱动,便回屋睡去了。
留下清醒的傅沉有些无聊,他再次打量了一番简朴的小屋,这里称得上是一目了然,连本解闷的书都没有,看了一圈,他最后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了小灵儿身上。
这只小崽子,除了尖嘴巴和长爪子之外,长得和狗崽一模一样,但是不会摇尾巴,见傅沉看着它,便抖着小胡子表达着开心。
傅沉把冰袋放在一旁,将它抱过来,举在半空中,小声说道:“这几天趴在我胸口害我做噩梦的就是你,嗯?以后老实一些,再让我看见你趴在这儿,就把你拔秃了烤着吃。”
小灵儿耳朵向后贴着头,一副又兴奋又害怕的样子。
傅沉将它放下,又去戳它的头和鼻尖,引它呲着不太尖利的小牙齿咬自己,却又每次都不让它成功咬中。
最后小灵儿气得翻倒在地上,低声呜着抗议。
“……你真的是狐狸吗?”傅沉心生怀疑,话音刚落,便看见它的尾巴摇动了一下,于是神情更为复杂。
“去外面玩去吧。”
傅沉单手抱起它放在地上,在它屁股上推了推。这个微小的动作牵动着他身上的伤口一齐疼痛起来,他皱着眉,靠在床头缓慢地吸气。
这一身伤,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他所带领的这队人马,原本是去暗中接应千歌城中被围困的百姓,为求迅速故而只有数百人。
没想到被人泄露了风声,还未接近千歌城,便先遭遇了强敌,最终寡不敌众,恐怕能逃出生天的极少。
傅沉想着那些曾与他朝夕相处的兄弟,此时他们恐怕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心里痛如刀割。
还有他父亲……同样被困在城内,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自己这边全军覆没,只能期望着罗战带领的另外一队能够顺利挺进,即便暂时救不出他们,也至少拖延一下时间,朝廷的增援……大约就快到了。
傅沉闭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吐了出来。
正在融化的冰袋悄悄地将他的一块衣摆洇湿,但他却浑然不觉。
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直到傍晚才重新飞回,他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肩膀,感觉自己呼出的鼻息有些烫。
受伤之人到了晚上便容易低烧,傅沉是有经验的,便没当回事。腹中有些饥饿,但他实在不想吵醒那姑娘,便盖了被子重新睡去。
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宋语山也没有出现。
小灵儿饿得看着傅沉双眼发光,它惨兮兮地溜达到宋语山的房间,又垂头丧气地溜达回来,跳上傅沉的胸口,踩了几下之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挪开了爪子,转而盘在了傅沉的头顶上。
下午傅沉醒来,腹中饥肠辘辘,四周安静异常,能听见院子里的鸡短促的叫声。
他觉得不太对劲。
于是拿过床头的纱布把自己受伤的腿绑好固定,随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适应疼痛之后,一步一步地向外挪着。
然而到了外间他却傻眼了,原来宋语山正发着高烧,额头比他这个重伤病人还要烫,睡得很沉,连傅沉在门口唤她都没有听见。
傅沉除却担忧之外,还有几分想笑,这小姑娘非但把他照顾得马马虎虎,还把自己给累病了。
现在两个人在这里,不知不觉地竟有了几分相依为命的意味。
傅沉只好用土方法为她降温,又拖着一条伤腿劈柴生火,好不容易烧开了一锅水却忽然记起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煮粥。
忙了整整一个时辰,得到了一碗黑魆魆的糊粥,和一个烧得更厉害了的宋语山。
他发了愁,想起宋语山昨日说过有个婶娘会从山下村子里带大夫回来,如今只怕真是等不得了,于是他咬咬牙,决定冒险下山去寻那个村子。
至少宋语山给他指过方向,他方向感很好,顺利找到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出门之前,他余光里一个白色的东西一跃而过。
傅沉眼前一亮,是兔子!
宋语山的院子里有两只兔子,还不太怕人,傅沉猜测着也许是养着来吃的。
当即十分高兴。
他从未进过厨房,,不会煮粥,却时常穿山越岭,经常寻些野味来吃,简直是烤兔子的一把好手。
于是傅沉二话不说,利落地架好火堆,把院子里的兔子给烤了。
他和小灵儿一同分完了第一只,刚把第二只处理好架在火堆上,想着留给宋语山,万一她醒了,不至于饿着肚子。
谁知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随后大门被打开,门口站着两个人,前面的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大婶,她茫然了片刻,随即大声惊叫起来。
仿佛傅沉手里烤的不是兔子而是一个人。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这个场景在婶娘的眼里,分明就是一个年轻凶悍甚至带着血腥气的陌生男子闯进别人家中当众烤兔子。
且这家的女孩儿还不知去向。
真是对傅沉极为不利的局面了。
后来他着实废了一番口舌才讲清了自己的身份,幸好婶娘身后的郎中眼睛比较毒,看出傅沉气息虚浮不定,再看见他满身的伤口,结合之前宋语山送来的信,这才相信了他。
在傅沉的要求下,郎中先给宋语山煎上退烧药,而后才来查看他的伤势。傅沉的外伤及时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右腿……
多亏了郎中来的及时,他的右腿才能保住,只是要将养三月才能活动自如。
接下来的几天里,傅沉养伤,宋语山养病,两人分居两个房间,却喝着一样苦的药水,吃着一样的蜜饯果子。傅沉偶尔心血来潮还会隔空与她说说话,讲一些外面的事情。
宋语山原本还为自己不巧病倒而心怀愧疚,但这一点愧疚在得知福气和发财进了傅沉的肚子之后全然消失殆尽,并且进一步演化为庞大的怒气。
更是足足半日没有理睬傅沉,任凭他在隔壁一个笑话接着一个的讲,也绝不搭理。
——福气和发财是那两只可怜的兔子。宋语山有个习惯,救下来了什么动物,喜欢先起个名字。
但是人总是多情的,它们有了名字,在宋语山眼里便是不一样的动物了。也正因为如此,她医治过得、起锅名字的动物,便被她从“可食用”范围内剔除。
日积月累的,陆地上跑的动物都被她医了个遍,最后便只能吃些鱼虾,或者干脆吃素。
所以此时两只心爱的兔子变成了一堆兔骨头着实令宋语山憋闷了一阵。
傅沉自知做错了事,便想尽力弥补,奈何他腿上绑着夹板,无法下床,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靠每天喊话来逗宋语山开心。
后来发觉宋语山不理睬自己,他反思之后,觉得是自己光凭嘴巴说未免显得巧舌如簧没有信服力,于是便住了口,安静地养伤。
过了几日,撤下夹板后,他去林子里,布了个小陷阱,冬天兔子们缺少食物,很容易就会上钩。上午布好的两个陷阱,下午再去看时,已经各自扣着一只白兔子了。
巧的是,其中一只兔子被陷阱弄伤了一条后腿,傅沉吃进肚子里的那只,恰好也是后腿带伤的。
傅沉抱着两只兔子,十分欢喜,当即拿回家送给了宋语山,并且如实地复述了一遍自己得到这两只兔子的经过。
宋语山听后哭笑不得,反而被气笑了,无奈地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两只兔子?”
“因为是你养的,有感情。”傅沉道。
“不,”宋语山纠正:“是因为它们无意中受了伤,我医好了它们,这个过程令我很开心,所以也不希望自己白费心力。你明白了吧?所以你现在为了套我欢心,故意弄伤了一只兔子,这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唔,我理解了,不过你也可以这么想,毕竟那天我差一点就饿死了,你救活的兔子被我吃了,便相当于是救活了我。那只兔子,死得其所。”
宋语山哑口无言,她瞪着傅沉,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诡辩之人。
而就在此时,一直被傅沉抓在手里的那只伤兔子,好像忽然意识到了危险的境遇,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揪着它耳朵的傅沉差点脱手,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抓它的脖子。
当即就被咬了一口,见了血。
他皱了下眉,有力的双手依旧把两只兔子抓的紧紧的,先是扔进了栅栏里,然后才看了下伤口,说道:“怪不得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果真如此,咬得还挺疼的。”
宋语山见他手上很快便凝成一颗血珠滚了下去,顾不得跟他生气或者论道,拽过他的手看了一眼,说道:“你是有多笨,才能被兔子给咬着了?走,进屋去,这个伤口要处理一下。”
傅沉腿上有伤,被她拉着踉跄了一下,笑着说道:“不气了?”
宋语山头也不回,只是放慢了脚步,说道:“不和你一般见识罢了。”
事实上,宋语山确实已经消了气,但是在傅沉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他认为这小丫头依旧在变着法的和自己过不去——在发觉自己的一日三餐全是素的之后。
并且在几天之后认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巧合,他分明看见宋语山和婶娘的餐桌上放着一盆清蒸鲫鱼,而给自己的却是白菜豆腐!
他也不是在意这些小事,一开始还觉得那小丫头记仇又小气还挺有意思,过了几天便有些浮躁,毕竟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是大口吃肉长身体的年纪。
忽然吃了几天素,以至于他看见床上趴着的小灵儿,眼里都带着几分考究和向往。
于是他决定采取迂回政策争取自己吃肉的权利,提出了和宋语山二人一桌吃饭的要求,宋语山想了想,怕是觉得他独自一人待在屋中确实寂寞,便同意了。
于是当天的晚餐变成了满桌子的青菜豆腐。
大家一同吃素。
傅沉心中叫苦不迭,此后又明示暗示了几次,但宋语山一直都表现得听不懂的样子,如此又过了两天,宋语山才终于忍不住,笑着承认道:“不是故意苛待你,郎中说了,你肝气郁结,又失血过多,这些日子要吃清淡些。”
傅沉听后无奈:“那你为何不早说,我还当你在生我的气。”
宋语山道:“总要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随便吃我养的东西。”
“是了是了,我再也不敢了,”傅沉说道:“且这些日子我也不会白吃你的,回头等我们打完了仗,我便来找你,连本带利地还你。”
宋语山也不客套,说道:“好啊,那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我要好好算一算。”
傅沉看着她歪头骄傲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此后,傅沉伤势渐渐好转,到底是年轻,伤口愈合得很好,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那条右腿,还是吃不上力气。
因此即便他惦记山下情势,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好好将养。
而就在他养伤的这两个月中,形成了两个习惯。
其一是早上睡醒后先摸一下头顶,把毛绒绒的小灵儿抓下来扔在一边。
其二则是在每天与宋语山的朝夕相处之下,动了感情。
那时年轻的傅沉还是少年心性,张扬又直爽,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情意袒露无疑。但顾忌着宋语山年纪尚小,而边境战事未定,因此便只得将儿女私情暂时搁置。
等到临下山时,宋语山抱着小灵儿将他送了很远,傅沉摘下自己佩剑上的剑穗,系在宋语山的发尾,无限眷恋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待战事了结,我便回来找你。”
宋语山眼圈泛红,明知故问道:“回来做什么?”
傅沉难得地害羞了一下,想了一下,说道:“回来……把欠你的本利还上。”
宋语山被他逗笑,伸手在他肩头戳了一下,道:“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别再受伤了……”
离别之际的叮嘱似乎是无休无止的,两人一同又说了许久,最后太阳都从偏东转为偏西,两人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
宋语山一袭鹅黄衣衫,抱着雪白的小灵儿,站在冬雪初融、万物复苏的树林之中,灵动而萧瑟,将暮冬的寂寥之意衬托更甚。
傅沉骑在马上跑出一段路,忽然又反了回来,在距离宋语山数米之外的地方,笑着喊道:“若是你愿意,等我回来,便来娶你!”
阳光打在他脸上,盈盈笑意绽放开来,无拘无束的模样,是少年人的恣意飞扬。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勒马远行,很快便成为了目光尽头一个暗色的小点,最终消失不见。
宋语山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错愕之中还带了几分羞赧和期待,她不自觉地抚上了发尾的剑穗,指尖微微发烫。
她看着傅沉离开的方向,第一次对山外的世界产生了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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