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掌心痣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47章 Chapter 47
对于葛薇来说,今年这个春天比冬天还难熬。
在凯宾斯基那间套房住了没几天,祁陆阳就安排葛薇回开元的合资医院上班。彼时她攀上富商,自得狂妄,离职手续办得极高调,就差拿大喇叭在科室里喊一圈“姐姐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现如今灰溜溜跑回来,同事们再看向葛薇,脸色是姹紫嫣红各式各样。
她从来不是个夹着尾巴做人的个性,当下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不可谓不难堪。
葛薇不懂祁陆阳在打什么注意,明明要她变成另一个女人,既不教她那个人怎么说话走路,也不透露对方半点讯息,她再多问几句,祁陆阳只说:“我从来没让你完全变成她,你也变不成,当好自己就行。除了别把我的名字说出来,其他的一概不需要撒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要的只是你这张脸。”
他?
葛薇除了知道这个“他”是祁陆阳的亲伯父、年纪兴许能赶上自己父亲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她甚至没看到过祁元善的照片。
祁陆阳刻意保留了葛薇身上的市侩、虚荣与色厉内荏,以及她见到祁元善后自然而生的第一反应——这世上,再没有比“真实”更不容易令人怀疑。
他猜对了。
三月底,也就是陆晚和祁陆阳因为葛薇的事争吵之后的那天,祁元善会开一半胃病犯了,助理送他到开元医院挂水。
葛薇轮值在岗,推着车敲开VIP诊室的门。
进来前护士长就交代过了,里边的是总公司大领导,操作上按正常流程走,务必谨言慎行,别多话。开元医院本来就不是平头老百姓看病的地方,葛薇在这儿压根儿没见过除了领导、大佬以外的人,当下便也没放在心上。
等门开了,她一看到里面的人,没来得及控制表情,霎时脸色全无——从长相到五官,再到细枝末节间流露出的气势,要不是提前知道,她差点以为这个男人跟祁陆阳是亲父子关系。
旁边有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子喊他祁董,葛薇终于确定,对方正是祁元善,她的目标。
葛薇第一反应是跑。
祁陆阳看起来已然不太好惹了,但气质里还留有几分斯文与正派,面对熟人——比如陆晚,葛薇也曾在他眼中瞧出几分温度来。
一句话:祁陆阳还是有人味儿的。
祁元善不一样。
葛薇进屋时他正靠在单人沙发上假寐。听到声音抬眼,他眉毛往下一压,比寻常人要亮很多的眸子里明暗交错。惊异,迷惑,审视……万般滋味纠结到一处,落在葛薇这里却像是寒冰做的利剑,多看一眼,都叫人透心凉。
他气场太强,此刻又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葛薇一人身上,谁招架得住?
跑是不切实际的,葛薇只能憋着气给人注射,头不敢抬,一双手更是抖得像筛糠。
消毒、绷皮、进针……她紧张得像个新手护士,连血管都找不准,来回倒了好几次。等针扎完,她起身调滴速时手不听使唤、猛地一推,药给快了,又手忙脚乱给人调回来。
室温不高,葛薇按流程拿了个手握式加热器给祁元善。她想轻轻抬起对方手腕,刚碰到皮肤,就被人推了开。
祁元善嗓子发紧:“不用这个。”然后面色平静地伸手将葛薇衣服上的胸牌给摘了下来,看了眼,别回去,冷冷地对身边的助理说:
“下次换个会打针的来。”
直到出了门,葛薇一颗心还在乱蹦。
这是……失败了?她心底居然很庆幸,可又担心祁陆阳会拿自己的冤家弟弟开刀。
葛薇的父亲好吃懒做懦弱无能,成长过程中她和母亲弟弟一直备受几个叔婶的欺凌。这样的环境下,葛薇长成了极端慕强、善妒虚荣的个性,挑男人只看条件背景,一心求财,骨气拿秤称、脸面按斤卖,而她的弟弟则变成了翻版的父亲。
姐弟俩互相瞧不上,可关系再差、打断骨头连着筋,葛薇不可能不管他。
几相权衡下,她给祁陆阳打了个电话请示。
“等。”
祁陆阳就这一个字,末了又说:“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联系我,后头会有专人来找你、保持单线沟通。记住,你没见过我,也不认识我,来开元医院后也没和我碰过面。”
三天后,葛薇等来了祁元善。
“你去趟院长办公室,有人找。”话是护士长来递的,说话时,她没忍住多瞟了几眼葛薇,眼神里有疑惑有佩服有不服气,精彩至极。
院长办公室里就祁元善一个人。
葛薇垂着头站在门边,他招手让她过来,捏着下巴抬起女人的脸,往左掰了掰,又往右掰了掰,瞧得仔细,像是个在验货的暗网买家。
“他给你多少钱?”祁元善坐回沙发,双腿交叠,手搁在膝盖上,神情复杂,话却问得直接。
这三天,葛薇身上能查到的一切他都查了:
南江人,家庭条件极差,少时读书成绩也一般,读了个大专,找关系进了南江市人民医院。在家乡医院干不好,又打着求发展的幌子来帝都,没做几个月就跟了个福建富商做小,不久因着正室打上门,被迫分开,有过一次流产史。
前半生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硬说葛薇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祁元善怀疑,那就是她与陆晚曾是同事。不过南江那边发过来的资料里,她们俩虽在一个科室,关系却不好,更为了同一个男医生差点反目成仇;而来开元医院后,也许是待的时间太短,祁陆阳还没有发现这号人物,起码祁元善调查了一圈,都没见谁提过这两人有什么交集……
祁元善谨慎惯了,仍让人继续深入查证,心底却以为,这样一个履历奇葩、一无是处的女人,实在不配得到怀疑。
当下,葛薇以为祁元善摸清了自己和祁陆阳的关系,一时惊惶不定,抖着嘴唇解释:“祁董,我、我和他不是……”
不耐烦地抬手打断,祁元善又问了一遍:“那个福建人,一个月给你多少?”
原来是问的这个。
被吓得无暇多想,葛薇条件反射地报了个数字。
“卖都卖了,怎么不卖贵点?”祁元善轻蔑地笑笑,沾了风霜的眼尾显出浅浅沟壑。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神情尴尬的葛薇,带着点厌弃,可等看久了,他的目光又变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
“跟我,我出十倍。”祁元善站起身,作势要走。
讶异于这人的大方,葛薇张口结舌。
祁元善走出几步回头,再次踱到人面前站定。略显粗暴地摘下葛薇的护士帽,他扯开她脑后绑得紧紧的发包,用手指将人的头发拨弄松散,挑起一缕绕在指尖:
“以后都披着吧。”
把玩着指尖的发丝,祁元善想起很多。
邱棠年轻时喜欢披发,油亮乌黑的发丝搭在肩上,直垂到腰际,漂亮又神气。虽然这种不务实且不便于劳作的发型让邱棠在那个年代免不了被指点,她依旧我行我素。
有金钱光环加持,祁元善这种温柔假象让葛薇产生了误解,她发现自己不那么害怕眼前人了,甚至有些欣喜与自得。
“好、好的。”葛薇说着自己将头发捋顺了些,又调动脸上所有肌肉露出个还算自然的笑,“是这样吗?”
这种谄媚让祁元善很快恢复冷淡,他抬腕看表:“半小时后有人来接你。”
随后便走了。
和圈子里其他岁数相仿的人相比,祁元善并不沉溺于鲜艳颜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洁身自好。这些年除了解决生理需求,以及寻求生育下一代的合适人选,他从未过多留意异性,身边亦没有出现过固定的伴侣。
有合作方领会错了意思,自作主张地寻了几个漂亮年轻的男孩儿塞到祁元善酒店的套房,借以示好。那几个孩子比女人还会来事儿,他难得没大发雷霆,只是扔了几叠钱让人滚蛋,独坐着抽了一晚上的烟。
如果这世界上确实有人天生缺失爱别人的能力,祁元善无疑是里面最典型的代表。他不需要年轻女人当强心针,不需要豪门配偶当垫脚石,更不是什么痴情种。不然,祁元善为什么不把邱棠安置在身边,而是将人远远打发到大洋彼岸,尽可能地在空间上拉远距离?
哦对,祁元善甚至把邱棠的儿子当做质子捏在手里,折磨教训,毫无手软。
他还间接逼死了她。
得知邱棠去世的时候,祁元善的确伤心了一段时间,为了世上再没有人懂自己而觉得孤独和难过,但很快,这些无用的情绪就被纷至沓来的事物驱散。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便去了趟老宅,将手里唯一一张邱棠的照片安置在了佛堂里。
无牵无挂、一身轻松的祁元善将葛薇留在身边,不过是因为这个女人有着和邱棠一模一样的眉眼,以及她不曾有过的顺从与臣服。
他以为,要不是邱棠个性太强,他们俩的故事会有个不错的结局,起码不会结束得如此仓促而惨烈。
当天,葛薇就忐忑地住进了祁元善的四合院别墅里。
祁元善回家回得少,有兴趣做什么的时候也不多。
他的倨傲与霸道较之祁陆阳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不把人当人看,葛薇所有讨好与取悦在他这里一钱不值。祁元善不常喝酒,就算喝也很少喝醉,但是葛薇觉得他的精神状态不比醉鬼好。
有时候,祁元善会迷恋地盯着人看,“小棠”“小棠”地叫,然后在下一秒面目突变,掐着脖子怒骂:“顶着她的脸,你怎么好意思这么下贱?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葛薇这才领悟,祁陆阳那句“他要的只是这张脸”的真正意义所在。
祁元善高兴起来会准许葛薇上桌陪自己吃饭,桌上的菜永远只有几样,全是“小棠”爱吃的;他也给她定制很多珠宝首饰,戒指手镯的内圈刻着的永远都是同一个名字:TANG。
可惜,祁元善不高兴的时候比高兴的时候多,他折磨起女人的手段……更多。
这一年,葛薇开始憎恶春天。
*
祁陆阳的这个春天过得倒是舒坦。
他将陆晚交给自己的录音以及钟晓朋友圈截屏,都提供给了李焘的前妻,之后便不再插手。
景念北问他:“你就这么自信?”
祁陆阳笑着解释:“李焘和前妻闹分居的时候还只个大学教授,没进什么经济智囊团,但是他为人活络,来钱路数多,不过都是背着老婆在赚,钱也不干净,存了不少。等真要离婚了,李焘一面叫穷,一面在背地里将财产转移得七七八八,再才跟人家签了协议。对方差不多是净身出户,带着女儿回了老家,一年只能拿到三十万赡养费。”
“李焘的大女儿今年高二,成绩不太好,他前妻想送孩子出去留学,前段时间刚来了趟帝都找前夫商量,李焘面都没让她见着。”
景念北听出点名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祁陆阳又问,“你知道钟晓嫁给李焘后,最多的一个月花了多少吗?”
“多少?”
“陆晚给的录音里,她有一个月光包包就买了四个,连代购都懒得去找,直接在新光天地拿高价现货,刷了27万。”
而钟晓在朋友圈里炫富拍的房产证、车库、名表和藏酒的照片,更是数不胜数。
孔夫子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
尤其当参照对象是个年轻貌美还怀着儿子的小三,没有女人不会发疯。
祁陆阳满脸志得意满:“有他前妻帮我死磕,李焘这次是跑不掉了。”
景念北听完皱皱眉:“自作孽不可活,换老子绝对不会这么惯着女人,都他妈是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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