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听到房门刷卡声，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冬季沉沉夜景的江晴回头, 朝门边看去。

　　周佳茗轻淡笑着点头, 将外套脱下, 随手丢在沙发上, 径自走到她旁边，看向外面的夜色, 月光下的大海沉静安宁, 辨不太清轮廓, 但仍能感受到大自然的壮丽。

　　他指了指左边的方向，问：“那边是周正的度假村吗？”

　　江晴点头。因为填海项目还没批下来，度假村迟迟没有完工。

　　周佳茗继续问：“是要填海吗？”

　　“计划是这样, 不过云泽居民写信到有关部门抗议了，审批还没拿下来。”

　　周佳茗默了片刻：“是因为怕污染？”

　　江晴轻笑：“是啊！而且你看……”她朝外面指了指，“原本的海岸线多好看, 一旦填海这天然的美感就被破坏了。”

　　周佳茗点头：“云泽也是我哥的故乡, 他怎么舍得？经济利益就这么重要？”

　　江晴道：“周总是商人，把利益放在第一位也无可厚非。”

　　周佳茗自嘲般笑了笑, 没有再说话, 沉默地看着外面的夜色许久, 才又淡声开口：“时间不早了, 我去洗澡, 折腾一天也累了。”

　　江晴点点头：“那我等你一起。”

　　周佳茗洗得很快，江晴才在床上躺下，他已经带着一身水汽走进来, 爬上床躺在她身旁，勾唇轻笑着定定看着她。

　　江晴眨了眨眼睛：“干嘛呢？”

　　周佳茗道：“看看你！”

　　江晴笑：“有什么好看的？”

　　周佳茗：“特别好看。”

　　江晴笑着摇摇头，侧过头，好整以暇对上他的眼睛。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周佳茗开口问：“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江晴如实道：“不是太好，因为你不在。”

　　“那有没有开心的时候？”

　　江晴怔了怔，当然有的，就在几个月前，她曾经真心实意地开心过。

　　不等她回答，周佳茗已经笑着替她道：“有过的对吧？回云泽那段时间认识了新朋友，肯定很开心，”

　　江晴犹豫了下，还是点头：“那段时间是挺开心。”

　　周佳茗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小晴——”

　　“嗯？”

　　“其实我没有真正怪过你。”

　　“我知道。”

　　“我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

　　江晴笑着点头：“嗯，以后会的，你也是一样。”

　　周佳茗沉默了片刻，又冷不丁问：“你……”

　　“怎么了？”

　　“你以前是真的喜欢我吗？”

　　江晴愣了下，笑道：“当然。”

　　那个年纪的自己与这样一个大男孩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动过真心、

　　周佳茗似乎是有些高兴，弯唇笑开：“那我就满足了。”

　　他单手摩挲了下她干净白皙的脸颊，凑上前在她额头落下轻轻的一吻，不等江晴反应过来，已经很快挪开，然后伸手关掉屋内的灯：“睡吧！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

　　江晴这一觉睡得确实很好，也不知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隔日睁眼，天光早已大亮，冬日的朝阳从落地窗打进来，落在床上。她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发现身侧空空荡荡，狐疑地坐起身，转头四顾了下，唤道：“佳铭——”

　　没有人回应。

　　她皱了皱眉头，光脚下床，走到卧室门口，确定屋内没有周佳茗的动静，奇怪地摸了摸头，发觉本来放在客厅的两只行李箱，只剩下了自己那只。本来惺忪的脑子，顿时像是被人泼了盆凉水，立马清醒。

　　她急匆匆返回卧室，将关了机的手机拿起来打开，正要拨号，已经有电话进来。

　　“佳铭，你干嘛去了？”不等对方说话，她已经亟不可待地先问。

　　周佳茗在那头轻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本来我是打算和你当面说的，但是又怕自己舍不得，所以到了机场才给你打电话。”

　　“你去机场了？佳铭，你怎么了？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周佳茗道：“我不是把你丢在云泽，而是把你送回属于你的地方。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叶铮，也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才会真正快乐，所以就算爱你，也舍不得用感情绑架你。小晴……”他顿了顿，“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我哥，是时候自由选择想过的生活了。”

　　“佳铭……”江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头的周佳茗轻笑了笑：“我也会自由选择想过的生活，不会再重蹈覆辙像过去那样堕落。”

　　“佳铭……”

　　周佳茗道：“你别哭，我就是怕看到你哭，才只在电话和你说这些话。”他笑了声，“快过年了，我回去陪我哥过个年，然后再到处去走走，也许去环游世界，也许去读个学位，也许做点其他自己想做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肯定也能遇到一个我爱也爱我的好姑娘，到时候可能就不记得你了。”

　　江晴泣不成声：“那你一定要好好的。”

　　“会的，你也是。”

　　“好。”

　　“你洗个脸化个妆再下楼吧，叶铮应该在楼下等着你了。”

　　“嗯。”

　　“那就说再见吧。”

　　“你保重，再见。”

　　“再见。”

　　周佳茗先挂了电话，江晴握着手机，早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而此时坐在机场候机室的周佳茗，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也终于释然地微笑开来。

　　两个小时前，天还才刚刚亮的时候，周佳茗便蹑手蹑脚起床，拖着自己的行李出门，他直接来到了昨晚那个自己到访过的院子。这个时候的小院还很安静，屋子里的兄弟两显然还在沉睡中。他敲了一会儿门，叶铮才趿拉着拖鞋来开门。

　　看到门口的他，他一脸意外。

　　周佳茗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把小晴送回来，交还给你了，你好好对她。”

　　叶铮脸上的惊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像是对这一切在意料之中般，只淡声问：“那你呢？”

　　周佳茗道：“去追求我自己的生活。”

　　叶铮沉默了片刻：“那你保重。”

　　周佳茗笑：“你不感激我吗？”

　　叶铮也笑：“她是一个自由的人，本就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而不是你礼让给我的物品，所以我不需要感谢你。”

　　周佳茗愣了下，失笑：“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爱上你了。”

　　叶铮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目送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男人，慢慢消失在门口的巷子里。

　　*

　　等她收拾好情绪，洗漱换衣服出门，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今天难得的好天气，九点出头，太阳已经明晃晃挂在空中，虽然是冬天，阳光洒下来，仍旧让人感觉到一丝类似于温暖的味道。

　　淡季的酒店很安静清闲，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出入，江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外路边的两到熟悉的身影。叶铮慵懒地靠着一棵树，一只手提着一个小袋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杯热奶茶在喝着，叶飞则木然地看着不知哪里。

　　看到江晴出来，拿着奶茶的手朝她挥了挥，再自然不过。

　　江晴五味杂陈地走到他跟前站定，他看了看她发红的眼睛，轻笑了笑，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还没吃早餐吧，让小飞给你买的生煎包和豆浆，还热着，赶紧吃了吧！”

　　他语气轻松随意，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江晴默默将袋子接过来打开，一阵生煎的香味扑鼻而来，本来还有些没有着落的情绪，忽然就被这人间烟火的味道填充。她咬了一口，油香瞬间充斥了她的味蕾。

　　“谢谢你小飞。”

　　叶飞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终于难得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昂头，转身就走。

　　叶铮将喝光的奶茶杯丢在一旁的垃圾桶，跟上叶飞。

　　站在原地啃着生煎包的江晴，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叶铮走了几步，转过头，看着她叹了口气：“我说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变得傻傻的了？”

　　“嗯？”

　　叶铮轻笑：“虽然今天不怎么冷，但你也不用一直站在路边吃早餐吧？”

　　“啊？”

　　叶铮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回来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傻瓜，回家啊！”

　　江晴怔了一下，然后又笑了，本来只是抿嘴浅笑，可是却怎么都忍不住，好像憋了不知多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必须宣泄出来，所以越笑越夸张，最后几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叶铮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嘴角也弯起了深深的弧度，然后眉头一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去追前面已经走出一大段的叶飞。

　　江晴抱着他的脖子，又叫又笑：“小飞，你快点，不然我们就要追上你了。”

　　叶飞难得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眼，见到自家大哥抱着人朝他追来，眼睛一睁，转头拔腿就跑。

　　本来安静的路上，因为两人奔跑的脚步声而热闹起来。

　　擦肩而过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不忘打招呼：“铮哥，你这是干嘛呢？”

　　叶铮爽朗应道：：“抱媳妇回家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