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兮第一次在段乔面前自信地转身就走，就连行李都不拿。

　　段乔推着两个拉杆箱，追着周小兮的背影，“你这个伪装者，你好好的家业不要？从下个月起，给你减工资，你根本不缺钱。”

　　“你敢减一毛，我就立刻辞职！”周小兮回过头来，眼眸里带着威胁。

　　到了客房，段乔根本无心享受所谓的钻石级服务。他想到周小兮的另一个身份，再想到她一直不求回报屁颠屁颠地在他公司任劳任怨的情景，不由地心里一阵酸痛。想想自己与她的经历是何等的相似。

　　不求回报，为爱发电，默默坚持。但总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周小兮不至一次地吐露她想辞职的想法，那是她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段乔站在周小兮的门前思考了好久，想敲门又回头，再回来走到门前，来回走了好几趟。

　　没等段乔敲门，周小兮突然把门开了，“你干嘛？想偷窥啊？”

　　段乔吓了一跳，“不是的，我……”

　　“不用偷窥，想看就进来看吧。”周小兮把段乔拉进来，关上了门。

　　“我……”段乔吞吞吐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你是不是又想塞字条？”周小兮抓住段乔的手，并没有发现有字条，“那天你给我留的字条一共写了两个版本吧？而且第一次不是那样写的吧，第一次明明向我道歉的……”

　　“你怎么知道？”段乔突然不吞吐了。

　　“我是捡垃圾的，我去翻过垃圾袋你信吗？”

　　“既然你都翻过垃圾袋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就当你知道了吧。”段乔转过身去，开门要走。

　　“等一下！”周小兮再次关上了门，“虽然你的什么我都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想听你再说一遍……”

　　“我……”段乔再次吞吐了起来，然后强作镇定，坐到阳台有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其实我写的是，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不要辞职……”

　　“你写的不是这句话！”周小兮也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同样也翘着二郎腿，心想，段乔一开始到底写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不敢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段乔不再说话，也没有回自己房间的打算，更没有渲染气氛，然后营造氛围，进一步向恶狼一样扑倒周小兮的行为。就好像这个房间本来就是他的，而周小兮才是来串门的客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周小兮无聊地把腿翘在茶几上，根本无所谓什么矜持与形象。前男友和前女友之间还有什么要隐藏的。

　　段乔还在玩手机，时不时地瞄一眼那双丝滑的、裸露的、修长的腿。虽然这条腿在两年多前被他一次次地摸过，但是今天再次不经意地看到，还是激发了他的很多想法。

　　“噔噔噔”，一声电量不足的提示音，段乔的手机电量已不足百分之二十。但是他还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玩了好久的手机，就好像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大容量的充电宝，时不时地可以为爱发电。

　　“哎，把手机放一放，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周小兮用脚碰了碰段乔，“你觉得身材和颜质哪个重要？”

　　“当然是身材啦，颜值在关灯的情况下都一样，但身材就不一样了。”

　　“哈哈哈，你这个解释好！”周小兮捂住嘴笑出声来，“医院的赵主任说我X比林子衿大，哈哈……”

　　“这个赵主任为什么讨论这个话题？”段乔听到“赵主任”三个字皱起了眉头，“果然是一个假正经的知识分子。”

　　“不要这么说，他就是说了大实话而已，哈哈，第一次觉得我也是有优点的。”周小兮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段乔没有说话，他托着下巴在仔细地回想着赵主任的模样。他只记得赵主任曾经把他比喻成“一个只会养猪不会杀猪的人”。就从这句话，他就不太喜欢赵主任。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他从来没觉得赵主任帅过，成熟老套到是真的。

　　但是赵主任的伎俩也只能骗骗医院里单纯的小护士，对他构不成威胁。

　　想到这段乔突然轻松了许多。他又偷瞄了周小兮一眼，她还是没有把她的大长腿收回去，就好像故意展示给他看似的。也可能是周小兮早就把他当作了身边最亲密的人。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随便聊几个问题呗？”周小兮放下了手机，“都是前男女友了，就不要有隐藏。”

　　“你想聊什么？”段乔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心想无非是一些成人之间的话题。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林妹妹的？”

　　“谁？”段乔愣住了，心想周小兮为什么不是展望未来，非要揭老底。

　　“林子衿啊！”

　　“这个……”段乔又举起他那电量不足的手机，试图遮挡住他那无法掩饰的表情，“好久之前了吧，高中时期。”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她的？”周小兮继续问。

　　“啊？”段乔扭过头对着窗外，“你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呢。”

　　周小兮从窗户的倒影上看到了段乔那种复杂而忧郁的眼神，断定段乔一定在内心挣扎着自己到底还喜不喜欢林子衿，为什么自己一直不确定自己的真实情感？还是因为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现实？

　　“那换个方式问，是什么时候开始淡化这种喜欢的？”

　　“好像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你是知道的，她从来就没给过我机会。”

　　“再换一个问题。”周小兮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睛盯着段乔的眼睛一动不动，“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段乔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起来，一会儿喝口水，一会儿把手机解锁再锁屏，“有过吧。”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我的？”

　　“可以不问这些问题吗？”段乔终于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来回走动。

　　“你是不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来，还是一直以来故意不想回答？”

　　“对你没有不喜欢吧，可能就是淡化了，一直不咸不淡的……”这一刻，段乔突然涌起一阵愧疚感，就好像这么多年来，自己终于弄明白了自己是什么样一个傻傻地存在。

　　“好了，没问题了。”周小兮也终于起身，面朝着落地窗外，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玻璃擦的太干净，她都快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了，“既然你的生活一直不咸不淡，那我给你的生活加点料，今晚我们吃点重口味的怎么样？”

　　“可以尝尝，谁怕谁？”段乔爽快地答应了。他想，除了不让他回答那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其他什么都不是事。

　　“要玩玩点大的，一会我们轮流点菜，专点重口味的菜，一个人点，另一个人吃，谁先不下去谁就输了，赌注待定！”周小兮转过身后，双手掐腰，就好像是一只即将大战的鸵鸟。

　　经过二人的一次次斗狠，周小兮大骂段乔，说他有种就把林子衿抢过来结婚啊，别在背后单相思，像个怨妇似的。

　　段乔也不甘示弱，他劝周小兮早点找个人嫁了算了，再过两年就真的成了人人嫌弃的老阿姨了。

　　相互一番数落过后，他们俩的赌注也已敲定：谁输了谁就在过年之前结婚，以结婚证为准，不管和谁！

　　反正都是大叔和老阿姨了，和谁结不是结。

　　不得不服，周小兮家的YCC酒店到底是顶级的，没有你点不到的东西。

　　第一道菜是周小兮点的臭豆腐，段乔偷偷乐了起来，“这也算重口味？”，然后一口全吃完。

　　第二道菜是段乔点的腌葱头，气味冲鼻，一股酸味就像是有人在吐酒，又像是疏通下水道的味道。但是周小兮捏着鼻子也吃了。

　　第三道菜是周小兮点的涮猪脑。猪脑端上来，就连经过专业培训的服务生都皱紧眉头，就像丢了核弹似的迅速离开。段乔瞥了一眼，赶紧转过头去捂住嘴巴。但是他又不想这么快认输，“拿白酒来，我先喝几杯酒润润喉！”

　　周小兮帮段乔倒满了三口杯白酒，然后用胜券在握的眼神看着段乔，呵呵作笑，“吃了，实在吃不下就泡酒吃，什么白加啤呀，深水炸弹啊，三种会汇啊，我都喝过，都是帮你谈合同的时候喝的……”

　　“白加啤我懂，深水炸弹和三种会汇是什么？”段乔端起酒杯试了又试。

　　“深水炸弹就是白酒里放生鸡蛋，三种会汇就是白酒、啤酒、红酒倒在一起。”周小兮平静地说，“为了你的每一个合同都能够顺利，我可是酒精考验……”

　　听周小兮这么一说，段乔一口气连喝三杯白酒，“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不许你这么喝了，都是我的错……”

　　“与那些神经病一样的喝法相比，这猪脑又算得了什么！”段乔说完大口大口吃完猪脑，吃完突然眼睛亮了一下，“咦？这猪脑就是看着恶心，其实还挺好的！”

　　第四道菜是段乔点的麻辣兔头，周小兮平日里看到兔子都想摸摸，这回让她吃兔头，她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但是段乔非说她是被辣出眼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