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激荡起的风扬起长发，再度对拼一记，我接力后退两步。

　　很久没有了，酣畅淋漓地进行战斗。

　　我默默念动咒语，一个清心魔法施放在他身上。

　　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一拍羽翼挥剑便刺来。

　　但我已无缠斗的兴趣，一次次格挡下骤雨般的攻击，一次次将清心的魔法释放出去。

　　偶然瞥见西边的天空。

　　血红一片。

　　对面的人长发愈见火红，火焰之剑在他手中却每一击都传来冰冷的气息。

　　又一个清心魔法放出去，他趁着这一分神欺身上来，一剑刺入了我的琵琶骨。

　　疼痛在胸中弥漫过来，我左手握住他的剑，右手的剑便趁机刺穿他的手腕。

　　他像察觉不到痛楚，使劲抽出了火焰剑。

　　我喘了口气，再次释放魔法。

　　法术的光辉再次一闪而没，这一次他似乎微微恍惚了一下。

　　我缓缓勾起嘴角，右手受到肩上伤口的牵连，仿佛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将剑交付左手，我落到地面。

　　他就在前方五米远处。

　　再次拼尽全力地战斗。

　　可惜左手剑果然不如右手来的圆滑自如，一个失误之下被他一剑荡开。勉强侧了身，终究没避开，被他一剑贯穿了胸口。

　　这一剑力道大得出奇，两人齐齐顺势滑动。背后一震，原来在战斗间早已逼近墙边。

　　血腥味从胸中上涌，心脏似乎感受得到那剑灼烧着的杀意，我抬头看向他。

　　他的嘴角沾染了我的血，更显得冷漠无比。

　　我笑了笑，却牵动伤口，听来像是分外压抑的咳嗽声。

　　挥挥手，又一个清心魔法。

　　他顿了片刻，才蓦然抽出长剑，嘴角翕动，忽然说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何必。”

　　我只感到自己越来越冷，连他这两个字都懒得去想，失去长剑的支撑，差点就着墙滑落下去。最后依靠着剑的支撑，还是站立住了。

　　时间应该……够了。

　　面前的人没再攻击，我咽下喉中的血，便问：“你来得这么晚，是赶了那两个堕落的人类才来的么？”

　　他点点头。

　　我笑了笑：“这伊甸园的风景很美……其实你的创造物一向不错。”

　　他再次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微笑。

　　“你怎么会想到天使这种生物呢……”眼前黑了一瞬，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按照你自己的形象，还是人类比较好，不是么？”

　　对面的人表情我已看不清，只听见他说：“有了翅膀，看起来就离天空更近，不是么？路西菲尔，你要什么都可以，这天空其实早就预定给你，你这又是何苦？”

　　这家伙……

　　我笑：“可惜你造的这天空太低了……咳咳，这三对羽翼倒是很好……只是……既然选择要走了，我也应该……还给你。”

　　手上其实早已没有知觉，我举起长剑，耳边是他的一声：

　　“路西菲尔！”

　　其实能够凭借来翱翔于天上的，怎么会是羽翼。

　　这一剑下去，其实根本没感到可惜，也没考虑到失血过多这种问题。

　　眼前漆黑一片，头晕得什么似的。

　　清晰的思维也开始停滞。

　　忽地感到数个治疗的法术丢过来。

　　对面的人竟气急败坏：“路西菲尔，你不要羽翼就算了……你连命都不要么？”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总之努力抬手，竟触到了他的手。

　　大概他的剑不知何时都丢弃了。

　　我于是动了动唇，轻声说：“谢谢。再见。”

　　他没有听清，微微凑了过来。

　　一个清心魔法砸过去。

　　伊甸园的风原来这么冷……这么冷。

　　视线迷蒙。我深深呼吸着，口中一片血腥味。

　　这时米迦勒震惊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怎么……路西菲尔！！！！你怎么……！！！”

　　话没说完，治疗魔法已不要命地施放在身上。

　　稍稍感觉好了些，我说：“驱逐我下去。”

　　“别说话！”米迦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半跪下来全力治疗，声音颤抖得像夹杂哭腔，“拉斐尔不在……怎么办，路西菲尔……我、我办不到……你一定不能死，一千一万个不准！！！”

　　我扯了扯嘴角：“我还没死呢……咳，米迦勒，你听着。现在、立刻、马上，驱逐我。”

　　“你少白痴了！！！！！”他大吼一声，“天堂有什么不好的！你TMD这么不想跟我们一起呆着吗！！！沙利叶爱你爱得要死要活你知道不！！！”

　　他颤抖着手撩开外套，拼命治疗，眼眶通红：“去你吗的驱逐！魔族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没什么自由，就算要乖乖顺从神……但是我们还能一起办个宴会，没事聊天嗑牙……路西菲尔，几万年大家都是这样过的，你……你怎么能就这样走掉……”

　　我深呼吸一口气，嗓子哑得不成样：“米迦勒，一会儿神就会再度附身……我在你手下陨落，好过他……不要担心我，米迦勒。很多年前就有人说过了，在下面看星辰，一定是很美很美的……”

　　米迦勒忽然没了声息。

　　“背叛神的人，当下地狱……”

　　这一声吟唱出口，我就知道了他的回答。

　　正义与审判之天使，米迦勒。审判这背叛神的天使，真是再合适不过。

　　恍惚中有灼热的液体洒上手背，然后滑落下去。

　　直到有明显的下坠感，我的视线一直是模糊的。

　　最后的那一刻，我看到米迦勒凌乱的发、金色的翼。

　　他的眼眸忽然闪现出银色的光芒。

　　我不知道这一次他有没有听见我这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