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

　　一般来说，兼职一时爽，被云雀发现就怎么都不爽。

　　所以本来，萤也做好了自己肯定会在大街上被打爆狗头的心理准备了——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幸运地遇上云雀懒得修理她的时刻，甚至，他还愿意同她一起去吃东西。

　　“少爷，你都想吃些什么啊。”

　　“随意。”

　　和萤并肩走在街上的云雀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起来，他下机之后虽然确实没吃点东西，但也不算特别饿，所以此刻比起果腹的需要，更让他感到新奇的，是和萤因为工作以外的原因闲逛在街上。

　　毕竟平常他和她要出门也是驾着车点到点地移动的，此刻……算是有点“平民”的相处方式，就让他感觉到有点新鲜了。

　　他留意到街上有不少人都把视线放在他和萤的身上，那些视线和他踏入商界晚会的时候类似，总是有许多小企业老板或者女性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是在觊觎他的什么一般，让他觉得不耐烦。

　　所以，那些地方他从来不去，也不喜欢随意走在人多的地方。

　　但现在和萤一起走路，他的不适感是稍微舒缓了一些。

　　而就在云雀思考着各种不着边际的事情时，他又忽而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萤扯了扯，他顺着视线看去，又注意到萤指着一家小店。

　　“少爷，吃沾面可以吗？”

　　“……可以。”

　　他点点头，他对吃的东西没什么意见，只是，因为下机之后有点奔波、还遇上了赤司那个让他不耐烦的麻烦精，他就有点疲乏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萤进去，又相当不客气地直接选了位置坐下，再把钱包扔给萤，推卸责任对她淡淡吩咐：“你自己去买。”

　　而看着云雀摆着那个大爷款，萤怔了怔没有多大意外。

　　毕竟本来她也没打算让少爷做点餐这种粗重功夫的，只要少爷把钱包给她就好了，毕竟这样她还能蹭一顿晚餐！她嘻嘻傻笑着到了餐券机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按照云雀的口味为他买了餐点，又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等候取餐。

　　而云雀坐在卡位上睨了一眼那个捧着取餐券、脸上写满兴奋的萤，又禁不住在无人的时候轻笑了一声。

　　她总是这样，以一天二十四小时来讲，脸上表情最宽容的时候就数等吃和吃东西的时候了。一双碧绿的眼眸亮得像颗星，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傻得像个智障。

　　这和平常的她可是差很远了。

　　毕竟众所周知，萤留了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搭配上她比一般人要白皙一些的肌肤和平常总拿正装当便服穿的习惯，一整个“外国来的高干子弟”的样子，就让她在绝大部分时候看起来相当严肃疏离了。

　　比如说在教训切原、迪诺以及其他下属的时候，她摆出来的凶巴巴的表情，也很容易震慑别人——让迪诺一个三十岁的黑手党Boss哭唧唧的求饶、更能让犬金组哭着喊她爸爸。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她那些冷漠的表情总不会出现在他这里就是了。

　　甚至，她那张冷漠的面具，总是到了他这里就破功。

　　比如说是装哭抱头求饶、傻乎乎的笑着替自己开脱、假装正经地提议着鬼点子、或是满脸兴奋地答应他的指令，对着他，她脸上的表情要有多丰富就有多丰富。

　　“……真蠢。”想到这，云雀垂眸一笑。

　　虽然口头上说的还是嫌弃她的话语，但假若任何人在这时候仔细剖析他的表情一下，就能轻易发现他笑意中溢出的宠溺。

　　“我回来啦！少爷你刚才在笑吗？”

　　“没有。”云雀想也不想便否认。

　　“哦！”萤也没考究心，现在的她所有心思都在面条之上，于是她把餐盘放下小心翼翼地将云雀那份端到他的面前，又相当不要脸的夸赞自己：“少爷，你相信我，我给你挑的肯定好吃！”

　　“……”但云雀却总是不爱给她反应，只是挑了挑眉头，就垂眸优雅地开吃。

　　她得知道他的口味，这不是必然的事情吗？

　　真亏她还要耍嘴皮子。

　　而萤看云雀又无视自己了，就只好努努嘴，坐下来就开吃。

　　然后，又因为这家小店的面实在太好吃，她很快就忘记心中的不快了。

　　而让萤自己也有点意外的——是她居然在于咖啡厅吃过东西之后，现在还能吃下整整一碗面，甚至……还有点饿。

　　她眨巴眼睛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喃喃地开口：“我这是怎么了？都吃完一整碗了，居然还有点饿。”

　　而云雀听见萤的自言自语，先是垂眸看了眼自己才吃了一半的沾面，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够了，就把一个眼神给她。

　　“欸！少爷难道愿意给我吗？”

　　“你自己拿。”

　　他说得很简单，而萤脸上一喜，因为知道云雀平常也不是食量大的人，就相信他的话把他剩下来的面条都夹到自己的碗里头，沾着剩下来的汤料一直吃。而云雀看她吃东西时鼓着的腮，总感觉蠢得可爱。

　　只是……她怎么把面条都夹走了，却在他的碗里头留下了两瓣半熟蛋？

　　他有些不理解，就用筷子把其中一边的鸡蛋夹起，挑眉问她：“你不要这个？”

　　但他刚才分明看见她喜滋滋的就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

　　而萤怔了怔，先是把口中那一口咽下，又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是少爷，酱油半熟蛋很好吃啊，是奇迹一般的发明！”

　　“……？”云雀对她这个回应不是很反应得过来，就继续用狐疑的眼神看她。而萤自然明白他的困惑在哪，就相当认真地解释：“好吃的东西，我想留给你吃啊！”

　　她的眼神和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笃定的语气让云雀禁不住一怔。

　　但之后，他那双深邃的眸只掠过了一丝笑意，他垂眸下去：“想法太蠢了。”

　　“欸，但我觉得……”萤还想和他好好争辩，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面前那个穿着西装举止优雅的男人，已经用自己的筷子把半熟蛋给放到她的碗里，用行动表示他不需要。

　　而萤看着碗里头突然多出来的瑰宝，满脸感动也一腔满足：“少爷你居然连酱油鸡蛋也送给我，你是天使吗！”

　　“你话真多。”他还真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是天使，他想，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也不会对他这样说——也就萤，总是恬不知耻地对他说着各种没脑子的说话。

　　但云雀的心情也不坏，毕竟看她得到那一颗鸡蛋之后打从心底高兴的蠢样子，他一颗心也不自觉地变得柔软。

　　他干脆垂眸下去，交抱着手就坐在她的面前，示意自己会等她吃完。

　　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地觉得——现在的情景，似曾相识。

　　想起来就是这个情节吧。

　　从他出生开始，因为他的父母也是行踪怪异、有些奇怪的那种人，所以自从他出生之后，他也没怎么跟父母相处过。偌大的云雀宅里经常就他一个人呆着，他也不是没有亲戚，但都是数年才会见上一次面的那种关系。

　　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而他也相当喜欢一个人呆着。

　　他的性子生来就比较孤僻高傲，本来也不屑于与一般人打交道吧。

　　所以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也不会表现出和寻常孩子于父母一般的亲近感，他和父母以恰到好处的距离相处着，他一个人在宅子里头接受父母为他安排的各种教育，也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发掘自己想要学习的东西……直至他到了他适合上小学的年纪，他都是一个人。

　　而也就在他上国小的年纪开始，萤来到他家了。

　　在绝大部分父母出国的日子里，云雀宅的饭厅里，经常也就他和萤两个孩子。

　　而萤也是相当机灵的孩子，才同他相处一个月左右，已经记得不少他吃饭的爱好了，每回吃饭的时候她都会把好吃的东西塞给他，两个孩子一同外出的时候，假若萤知道他喜欢，也会相当利索的把东西给他买来，就连吃点心，她也会先把他喜欢的口味放到他碗里。

　　像这样，他总是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萤把他会喜欢的东西让给他”的日子已经好些时间了。或许已经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了吧？

　　只是，这种相处模式放在小时候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问题，那时候心高气傲、懒得顾及别人感受的他，肯定会毫无膈应地接受来自萤的一切体贴好意。

　　但现在倒是不一样了。

　　他看着那个坐在自己面前，单是因为一碗沾面就那样洋洋得意的女孩，他情不自禁的就想了解她更多——他想从此刻开始多观察萤的爱好，让她在理所当然地供着他的时候，她也能因为得到她喜欢的东西而感到满足。

　　不然，云雀是真的不清楚她被带来云雀宅那么久，能得到什么了。

　　想到这，云雀又有些茫然了，那他应该怎样入手比较好？

　　他霎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一旦陷入了这个他不擅长的待人友善的任务，他就愣得毫无表情的，直至萤吃完把碗筷都收拾好、离开了面店也想不出个答案来。

　　云雀看着那个正准备替她拦截计程车，事事周到的萤，眸光逐渐幽深。

　　果然，还是亲口问一下吧。

　　……云雀这样思考着，又在萤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就单刀直入了。

　　“萤，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萤，而她眨巴眼睛站在云雀的面前，似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云雀指的是什么，就小心翼翼地问：“少爷说的是哪一个方面的？”

　　“……任何方面。”云雀倒是被她问得愣了一下，说起来其实关于萤的喜好，不论是任何方面的，他也不怎么清楚。

　　……哦对了，他姑且知道她把半熟鸡蛋当成宝吧。

　　“唔……”萤眨巴眼睛陷入了沉思，始终还是无法因为云雀那些过于简短的答案联想到什么，于是她努力地进入云雀的思维思考，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难道少爷想给我涨工资？”

　　“……”

　　“诶！难道少爷在问我喜欢什么？”

　　“对。”

　　“那我喜欢半熟鸡蛋！””

　　“……”

　　云雀顿时觉得有点绝望，是他的问题吗？

　　怎么觉得是在鸡同鸭讲。

　　于是，他又尝试着变换了一个说法。

　　“那假若我说要实现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少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萤满脸都是好奇，少爷最近怎么态度怪怪的？

　　他像总是在思考，也像是在困扰什么那样。

　　但云雀自然是不会同她解释的，就只是利用自己一贯的恐吓手法，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逼使她说出答案：“你说不说？”

　　“呃！我说我说！”萤感觉自己必须求生，就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希望涨工资！”

　　“驳回。”云雀想也不想：“你就没别的更具建设性的愿望？”

　　“涨工资对我来说就很有建设性啊。”萤嘀咕一声，决定换一个说法：“那我希望少爷批准我打工！”

　　“……哇哦，你活腻了？”

　　云雀想起她要给赤司黄濑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当保镖就一肚子窝火，而想起吃面之前的事情，云雀想要翻旧账的心情都有了，而萤自觉自己貌似又惹毛他了，连忙摇头摆手，一本正经地竖起指尖。

　　“等等少爷！你冷静点！”萤拉住他的手臂，一本正经：“我刚才都是逗你玩呢，我相当慎重地思考过了，我认为维持原状、顺其自然是最重要的，毕竟我好好活着不好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尤其是在云雀面前。

　　世界挺好的，她还想多看看。

　　而云雀哼了一声，虽然知道萤只是在糊弄他，但在仔细回想“维持原状、顺其自然”之后，云雀竟莫名地认同了她的说法。

　　于是，云雀垂眸下去，嘴角又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会把半熟鸡蛋这种世界珍宝让给别人吃

　　背后一定融进了巨大的爱

　　所以，我在撒糖了你们有看见吗！

　　所以这段时间的状态是：

　　雀哥很努力希望进入谈恋爱模式，但萤姐全程脱线

　　萤姐：……少爷你怎么怪怪的？

　　雀哥：mmp，好气哦

　　……但还是莫名其妙地认同，自己和萤可以慢慢来

　　于是就进入了被萤气死又活过来的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