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凌就是在这时进来的，正好跟容音撞在一起。

　　“姑姑！”

　　容音尖锐的声音快把人的耳膜都刺破了，“你快去看爷爷！他很爱很爱你的！他一直在找你！”

　　小容音语无伦次，不知道先说哪句才好，小脸跟眼眶涨得通红。

　　宁凌被她拦着，完全没法过去。

　　想解释却又一直找不到机会插嘴，最后只得弯腰一把抱起小姑娘：“先去看看爷爷。”

　　功力已经恢复，那她的施救怎么也比这里的医生强点。

　　宁凌单手抱着怎么也不肯撒手的容音，穿过混乱而有序的人群，伸出一指搭在老人的眉心处。

　　正在涂电击液准备下一次除颤的主治医生见状，眉毛一立正要发火，却被宁凌轻轻“嘘”了一声。

　　于是——

　　整个院子里人都静了下来，停止不动。

　　宁凌惊讶地回头，就见封卿的身影缓缓自阴影处浮现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平静温和冲她点点头。

　　宁凌来不及感谢他出手帮忙定住了这满院子的人，赶紧闭眼将精力集中在老人的身体上。

　　老爷子的魂火很弱，在宁凌的感应中，魂火边缘甚至都已经虚化，淡到快要熄灭。

　　她小心翼翼地输出一丝灵力，将老爷子的魂火护住。

　　——微弱的魂火跳动了一下，明亮了一丝。

　　宁凌指尖沁出一丝荧色的灵力，缓缓地顺着容老爷子的灵台游走。

　　在她灵力浸润下，后者的魂火缓缓壮大，渐渐明亮了起来。

　　待那魂火恢复到差不多正常程度，宁凌松一口气，把灵力轻轻渡过去，顺着老人的经脉缓缓流动。

　　容老爷子的身体底子其实不错，只是这些年一直郁结于往事，所以心脉淤堵，有些不顺。

　　又加上最近一直大喜大悲，心情起伏不定，所以才骤然失去生机。

　　宁凌用灵力帮对方打通心脉，又缓缓用灵力温养一番。

　　容老爷子的眼球转动，眼睫也开始弹动眼看着就要醒来。

　　宁凌赶紧撤手后退一步。

　　封卿几乎与她同步，轻轻一挥手，院子里的人重又恢复了行动，不过他们好像对自己刚才的遭遇毫无所觉。

　　容音还扒在宁凌臂弯里轻轻抽泣；

　　容丰还一脸焦急看着突然冲进来的宁凌：“凌凌！爸爸他突然发病！你让医生……”

　　主治医生手上还在转动涂着电击液。

　　同时，藏在口罩下方的嘴里再次开始计数：“一！二！”

　　“嗬……嗬嗬……”

　　容老爷子手指一动，嘴里发出几声沉重的呼吸声，眼珠剧烈地转动起来。

　　主治医生嘴里的计数一停，大叫：“醒了醒了！”

　　紧接着，医生连报了好几种药名，一旁的助理医生一一取过，缓缓推进老人的输液管里。

　　容丰的话音戛然而止，表情骤悲还喜，怔怔地看着宁凌：“……救他。”

　　宁凌退后几步，让开忙碌的人群。

　　主治医生松一口气，紧张而有序地指挥着众人忙碌，把容老爷子推进屋子里。

　　容音挣脱宁凌的怀抱，一路飞奔跟了进去。

　　容丰脚步往房间走两步又回头去看还站在门口的宁凌，难得地露出一脸的纠结与紧张……

　　*

　　封卿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院子里忙碌的景象。

　　但奇异的是院子里除了宁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宁凌回头，没有理会容丰的呼唤，直接走到封卿身边，有些怔神。

　　看着他，她觉得心底有很多话想问——

　　想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想问他最后是怎么脱困的；

　　想知道他上次过来的时候为什么对自己的好感度那么低；是不是主系统跟对自己一样，给他灌了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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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问题太多，最后她一句也没问出来，只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封卿莫名地感觉心里发紧。

　　扫一眼一脸期盼看着这边的容家父女，他冲她轻轻点了下头：“我去孤儿院等你。”

　　说完，他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整个过程，除了宁凌，满院子的人没有一个人发现封卿来过又走了。

　　第093章 “建设”任务

　　出乎医生的预料， 容老爷子醒来得非常快， 而且状态也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隔着人群，容老爷子望向了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的宁凌，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胖墩墩的小家伙——

　　好像是叫裴小虎的吧？

　　容老爷子心里一痛——

　　实在无法想像， 在他记忆里还是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女， 现在竟然已经长成大人了。还独自一人照顾着二十来个跟裴小虎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出……你们都出去！”

　　容老爷子费力地开口， 推开照顾自己的人群：“让……让她进来！”

　　瘦骨嶙峋的手指颤抖却又坚定指向宁凌。

　　见状， 容丰走过去跟主治医生低声沟通了两句。

　　医生半藏在口罩下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赞同的神色， 但是容丰不为所动， 继续劝说着。

　　最后，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伸出一指示意：“那每隔十分钟， 就要让病人休息一会儿。”

　　虽然病人目前状况还算好， 但毕竟是老人了，底子本来就弱，这几天又一直大喜大悲的，他实在是怕老人的身体受不住。

　　转眼，人群退去。

　　宁凌牵着小六跨了进去。

　　容音偎在床前，眼睛红红的。

　　容丰快步过来迎了两步，眼底有欣慰以及感激。

　　宁凌——

　　宁凌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曾经她为了能够重新回到这里， 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然而笼罩在她心头的，却是无尽的沉重，以及主系统的阴影。

　　宁凌沉重的脸色让容丰似乎误会了什么， 容老爷子也是，唯有容音还懵懵懂懂的只知道高兴——

　　姑姑肯进来看爷爷了！

　　“凌凌……”

　　容老爷子费力的开口，准备说点什么补偿的话，却又无从开口。

　　宁凌自记忆里回过神，快步走了过去，动了动唇：“爸。”

　　这一声没出口之前，她原本以为会很难。可事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那些萦绕在她心头的委屈怨恨，似乎都随着这一声松动消散了。

　　尤其她现在已经找回记忆，知道自己之前那悲惨的命运全都是“主系统”一手主导的。因此她更加不会对眼前的老人产生什么不好的，诸如怨恨不满等情绪。

　　容老爷子眼睛骤然瞪大，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你……凌凌！你刚刚……能不能再说一遍？”

　　看着眼前枯瘦的老人，再想想自己为了回到这里曾经做过的那些努力，宁凌心头更加释然了——

　　她伸手握住老人激动得不停挥舞的手，渡了丝灵力过去：“爸……”

　　然后又把头扭向容丰，脸上带了点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开口：“哥。”

　　她态度突然转变，让容丰爷俩不由喜出望外，双双红了眼睛：“我，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们，不肯认我们。”

　　“怎么会？”

　　宁凌轻轻一叹——

　　有什么好怪的呢？要怪也得怪主系统吧。

　　在玉罗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她曾经做过任务的世界，全都变成了死寂一片。里面的人也被困在一种很奇怪的境地，肉身未死，但是人却如同石头，毫无知觉，对外界毫无反应。

　　不过还没等她做更深入的调查，就发现封卿身陷危境。

　　等她把封卿救出，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竟是丝毫没给她再回去看看的时间。

　　而小艾……

　　宁凌心里一痛，忍不住在脑海里低声问系统AI：“小艾有没有给你留下任何提示？”

　　——它当初到底发现了什么？

　　系统AI沉默地摇头：“没有。”

　　由于担心“主系统”对系统AI无刻不在的掌控，刚刚出来之前，宁凌跟封卿两人已经合力把系统空间封了起来。

　　现在系统AI只能单向被动地接收信息，而无法向外发送信息。

　　对此，系统AI并没有怨言——

　　自从知道了小艾的存在，它比宁凌她们更想知道自己曾经进化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作为机械智能生命，它无比地渴望着自己向上进化。

　　它们这一种族，每有一个新生命诞生，就会有一个自动生成的“导师”。只有跟随这位“导师”成功通过毕业考验，它们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个体，并承担引导下一代的责任。

　　自从上次封卿提醒，它在世界检索之后才发现，自己跟随的这位“导师”——

　　也就是主系统，它已经成年很多年，也引导过无数新生的系统。但是奇怪的是，它带过的系统毕业率只有非常可怜的10%。

　　剩下的90%没有毕业的，大多都已经被世界除名。偶有几个还没除名的，也都苦苦在及格线上挣扎，就像它自己。

　　至于那成功毕业的10%，系统AI尝试着给它们发信，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系统AI对宁凌她们的举动配合无比，甚至还主动关闭了自己的某些有风险的功能以免被“主系统”钻空子。

　　宁凌没有说话，屋子里顿时陷入了让人尴尬的安静。

　　容老爷子冲儿子眨眨眼。

　　容丰会意，轻声开口打破了尴尬：“凌凌，既然回来了，可不可以在家多呆一阵？爸的身体也不好，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陪你。”

　　他说这话时，丝毫没有避讳容老爷子。

　　老爷子也一副就是如此的坦然。

　　宁凌抬眼，摇摇头。

　　容老爷子的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

　　“您怎么会没有时间？”

　　宁凌露出一丝微笑：“刚刚医生急救的时候我又检查了下您的身体，您身体很好的。如果再配上我师门的秘术，您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师门？”

　　容老爷子还没来得及惊喜女儿竟然不是不想留下来，转眼就被另一个词搞懵了——

　　再联系之前儿子介绍她的时候用的“高人”一词，老人家顿时被一些可怕的联想占据了整个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