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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六十六

肉肉喵 13587字 2023-02-23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张良缓缓睁眼,景物自混沌中脱胎成形。他渐渐看清楚了前方是小庐的屋顶,而后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躺在屋内的榻上。

  “张良先生,你醒了?”一个青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视线内出现了一张几分熟悉的脸。

  张良有些费力地支起身来,打量着面前这棱角分明的面容,记忆深处少年略显稚嫩的脸慢慢清晰,而后与眼前的青年重合在了一块。

  “少羽?”张良问道,果然看见面前青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欣喜,随即勾起了唇角,“好久不见。”

  “少羽自起兵后一直随项梁将军作战,队伍入薛后也一道驻守在此。”旁边范增悠悠的声音传来,张良侧头,他正端坐在不远的几案前,手执着一卷布帛似是在看。坐在榻前的少羽出声道:“大夫已来看过了,说张良先生之前有伤,调理不周劳累过度,这段时间还是静养为好。”见张良听罢点头,对他说了句有劳了,少羽略一沉吟,又开口道,“借兵一事,我和梁叔已都听说了,不出几日,定会给先生一个答复。”

  “如此,便当真是多谢了。”张良垂眸对着他一揖,少羽见此却推让不受:“之前在小圣贤庄,子羽还得叫先生一声三师公,哪里能失了礼数?”

  范增恰此时起身将手中的布帛收起,对着二人说道:“子房便安心歇息几日,若有何需要的,只管与老夫提。”

  张良沉声道了多谢,范增似是颔了颔首,将布帛搁在了案上:“军中的大夫来瞧过后,留了张调养身子的药方。我已差了人去分拣,一会便送到这屋子来。”

  “良不是营中之人,只是暂借居于此,已给前辈添了不少麻烦,”张良双掌交叠垂首道,“怎还敢劳动军中库存?”

  “薛郡中或许缺人马,储备药材之流倒是不缺的。”范增未有停顿地说了下去,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子房还年轻,不像老夫已是一把年纪了,身子不好,自然是要调养的。你胸有大志,若为此耽误了,则着实可惜。”

  张良的身形有短暂地僵硬,而后他面色不改,平静地回道:“前辈教导在理。”

  “军中尚有事务,我和少羽便先走一步。”范增轻咳一声,待少羽起身作别后缓缓朝屋门走去,却在将踏出门槛的时候停了下来,侧过头看向还保持着原先姿势不动坐于榻上的张良,“一会差去分拣的人便会来,子房就自便罢。”

  少羽闻言蹙眉,看向范增,后者面上却无表情,对他说了声走吧,便踏出了院子。脚步声渐远,张良仍双手平举不动,嘴角淡淡的笑容却逐渐僵硬褪去。院子里一如前几天般日光融融,鸟雀扑棱着翅膀从一方天空中掠过。他收手转过头去,目光聚焦在摊开在案上的那卷布帛上。

  项伯进到屋内时,张良正坐在几案前凝神看着窗外,察觉到动静之后回过身来。项伯匆忙走到他面前问道:“怎样,先生身体现在如何?”

  张良正欲开口,一阵咳嗽却先行冲出喉咙。项伯见此脸色变了变,张良却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虑,随即稳住气息问他:“项伯兄此番来,可是有要事?”

  “张、张良先生,”项伯有些磕绊,扫过他放在桌上的一张布帛,而后低下头快速说道,“今日一早我去见了那位先生,他说昨日夜里那姑娘的旧伤已经发作了一次,今日清晨刚稳下来。那、那位先生还说,情势如此,他会先行用药缓和发作时的痛苦,尽量拖住争取时间……”

  院子外叩门声传来,项伯即时噤声。

  “张良先生,”见无人应答,门外那人又敲了敲,“范师傅差在下来的。”

  项伯面色骤变,猛地转头看向张良,见他阖上了双目,长睫轻颤。右手在袖中握成拳,指节挤压的嘎吱声顺着骨骼传进他耳中,掌心已被深深扎入,张良端坐着,脊背挺直至僵硬。外头那人待了一阵,又叩了几声,项伯神色中难掩焦急,四顾着不知找何处隐匿,却见张良笔直的身形一松,站起了身走出屋子。

  开门声下一刻便传了来,项伯连忙藏入阴影中。门外小卒的声音若隐若现:“张良先生,范师傅为先生拣了些药材,并托在下带话,说望先生好好为自己着想。”

  日光有些晃眼,张良垂下眼帘,目光掠过小卒手捧的包裹。鸟雀的叫声清越,片刻之后他伸手,将包裹接过:“劳驾了,代我多谢范前辈。”

  小卒退后一抱拳,院门缓缓关上。项伯朝外一瞥,见已安全,便走出迎上正欲往回的张良:“张良先生,范师傅差人带来药材,可是为了治先生的身子?”

  张良不语,抬手默默将包裹打开。项伯在看清楚那块包裹的布匹后霎时面色狂变,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满满是震惊:“张良先生,这布帛的料子可不是用来裹平俗物件的,先生可知如此收受,怕是范师傅……”

  “良清楚。”张良应道,项伯沉默了下来。苍白的手指抚落布帛时有些颤抖,张良轻轻触碰着摊开的药材,而后收起了它走入屋内将其摆在案上。项伯仓皇跟上,跨过门槛时却顿住了。春将至,日光下张良白衣的背影竟曳然若晚秋枯叶,他侧过脸,对着项伯轻声说道:“劳烦项伯兄换一匹布裹好,将它送去山中那位先生处。”

  项伯有些愕然,而后听张良缓缓补充:“便说那几味药,良均已寻得。”

  电光火石间项伯明白了张良在做什么,被骇得不知如何答话。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张良,半晌之后终于上前一步忍不住道:“张良先生,你身上的伤――”

  “拜托项伯兄了,”张良将其打断,转过身来肃容朝他一揖,目视着地面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萧瑟的决然,“还请替良询问那位先生,”他顿了顿,深吸气后有些颤抖地开口,“这般分量的药,可足够?”

  “范师傅,差去张良先生那的人已经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少羽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人走入帐中抱拳跪地。范增神色不改,嗯了一声问道:“如何?”

  “先生收下了。”那人垂首回应。范增闻言点头,继续阅着案上的卷轴:“帮我转告张良先生,请他近日好生休养,老夫我隔段时日再去叨扰。”

  那人应了一声后出去了。范增继续低头翻看着,片刻忽然开口:“若有何想问,便问个清楚,犹豫不决乃统帅之大忌。”

  少羽怔了怔,打量着范增的脸色依旧是平静的深不可测。他深吸气朝前踏了一步:“范师傅,你不是真心地想帮张良先生?”

  范增浏览着文字的眼睛终于停了下来。

  沉默在帐篷内蔓延开,胸中的火却愈发燃起,少羽忍不住又上前逼了一步提高了音量:“张良先生在桑海那是于我们有恩,现在他刚到这里就被如此无礼对待不说,他身体欠佳,不好生照料不说,怎么能乘人之危――”

  “若他自危,则旁人无危可乘。”范增将其打断,语气中不夹分毫感情,“况且那药材,他可以不收。”

  “军中那大夫说的话,范师傅不可能听不明白。”少羽分寸不让,目光炯炯逼视着范增,后者却未抬头看他,“以张良先生目前身上的状况,再不――”

  “刘季此人,不容小觑。”范增又一次打断他,终于抬起头回视少羽的眼神,“子房曾以锦囊之计另墨家转危为安,刘季得他为辅,又对你梁叔的使者含糊其辞,恐怕图谋不小。”那无波的神色从他眼中褪去,浮现的是一抹冷冷的阴翳,“我不犯人,则人犯我。所谓谋算,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

  一股气郁在胸口,少羽被噎得不知如何反驳。恰此时有人在帐外通报求见,范增收回目光,朝他挥挥手:“项梁将军已经等你很久了,回去做事罢。”

  少羽沉默,良久终是垂头一抱拳,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范增的双目从卷轴上移开,缓缓起身走到帐篷口处,撩开帘子站到外面的人前。

  “可有消息?”他悠悠问道。

  “回范师傅,还未。”那人低声快速道。周围戍守的人不知何时已都不见,方圆数尺内只有他两人。

  “还未?”范增皱眉,字句中着了几分力道,“沛公出兵已有不少日子,竟还未有消息?”

  “小、小的揣测,”那人被压得有些气喘,“想必是去的地方远了,那、那位先生没法传信给小的……”

  “去的远了?”范增的视线骤然凌厉,吓得面前那人不敢出声。眉心皱起,范增背手在身后,眼睛随着思量逐渐眯起。他挥了挥手,那人如蒙大赦般逃开了,空荡一片中只余他一人,范增缓缓看向南面,丝缕灰云盘绕在远处楼房的屋顶。

  离刘季带兵出城只过了五日,第六日白天便有军中使者先行归报,说秦军已破,虏得兵卒六千有余。萧何坐在议事厅内听着传信之人说完,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兵马已备,砀郡的仓库想必充实,如此一来,便不似以前那般令人忧心了。”

  “沛公还命在下转告萧主簿,说……呃,”那人说到此有些汗颜,“说那群秦狗凶是凶,配备倒是肥得流油,被打了一顿之后就乖顺得不行了。他、他打算收拾收拾去找雍齿那龟儿子开刀,然、然后让萧主簿和张良先生……有啥事不用告诉他了,随便搞搞得了。”

  萧何面容一僵,缓缓问道:“这是沛公原话?”

  “是、是。”那人还磕巴着,“沛公让小的一字不漏转述的。”

  萧何无奈地摇头,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刘季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怎样一面翘着腿抠着脚一面和周围的将领哈哈大笑满口荤话地嘲讽着秦军。略交代了几处近日的进展,他示意那人可以回去了,想了想却又出声将他叫住:“对了,劳烦转告沛公,”等那人回过身来站定后再字字清晰道,“久出之后事务多,请沛公莫要恋战。另外,日后来的人,全部须当面与我传报。”

  “是。”那人应了一声,萧何挥了挥手示意他无其他事了。那人走出议事厅外,萧何复低下头,重新投入到方才的事务中。笔尖蘸了墨,竹简上只有寥寥一行。

  吏吴四违戒律,哗变生隙,同伍相殴,致人重伤。

  他面无表情地提笔续上。

  罪当斩示众。

  顿笔收手,一画末尾的浑圆藏起了起势的凌厉,萧何将竹简卷起,叫来了门外候着的小吏:“去命营中掌刑的人过来。”

  日子波澜不惊,范增之前差人来让他好生休养,并说近几日有些许忙碌,便过一阵再来拜访了。项伯中途来过一两次,带来消息说那位姑娘已渐开始好转。西南角的院落渐有冷清之色,炉中的沸水吐着泡,张良望着窗外的楼阁,听见院子外的人讨论着沛公从丰邑赶回。

  是日范增造访,却只闲谈着下了一局棋。张良虽心有警惕,却因范增未言及,故按下不语。一局末了张良小胜一子,范增摆摆手有些感慨:“不愧是子房,哎,老夫我有些许日子没有碰棋,手都生了。”

  “范前辈事务繁忙,尚愿抽空与良研习棋艺,良已不胜感怀。”张良回以一揖,声线如细泉清冽,挑不出瑕疵。

  “见子房身子渐好,我也就放心了。”范增扶着案角起身,朝门外走去。张良送他至门外,垂首谦恭道:“前辈慢走,改日再叙。”

  范增点点头,背对他离开,走了几步他似想起什么一般顿住了脚,偏过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了,自来这那日起,子房已有一阵没见过你师兄了罢,等过些时候老夫得空了,便带你往营中走一趟看看颜先生。”

  而后他如愿以偿地看见张良的面色瞬间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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