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身心疲惫的一天结束。

　　沈欣雨拖着老年步伐慢悠悠地往秦然放置自行车位置走。学校自行车统一是在教学楼右侧。

　　她到时，秦然面色不是很好看。

　　“沈欣雨，如果下次让我等超过十分钟，自己走路回去”

　　“我也想快啊，我那点能量都消耗殆尽了，除非你给我装马达”语气有些虚，眼睛到处乱瞟。

　　其实，累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她怕被他们看到，这才磨蹭到新生大军基本消失在视线。

　　秦然瞪了她一眼：“上车！”

　　沈欣雨上了车嘟囔道：“那么凶干嘛”

　　自行车刚骑出几步之遥时，忽然侧面传来一个声音：“秦然，去不去打球？”

　　沈欣雨循着声音看过去，来人正是从小和她不对付的赵正瑞，秦然的另一个发小。她恼怒道：“要去你自己去”

　　赵正瑞抱着篮球走进，挑衅地看着她：“沈欣雨，你怎么又缠着秦然，乖乖自己走回去”说完转头看向秦然“莫阳他们都到了，你去不去”

　　“你妈在不在家？”

　　沈欣雨警惕地抱稳他，问：“你不会要去打球吧？”

　　她没有回答秦然的话，赵正瑞好心地帮她回答了：“杨阿姨中午去她外婆家了，应该不在”

　　“我妈在家，你瞎说！”

　　要是让秦然知道，她妈妈不在家，肯定把她丢下车了。又不是第一次

　　赵正瑞笑得很欠扁：“遇到的，随口一问”

　　沈欣雨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怒骂道：“赵正瑞，你这个八婆”

　　“沈欣雨，你想死吗”

　　“干嘛，你要打架吗？奉陪到底”

　　在他们战火硝烟弥漫之际，秦然淡淡道：“下车”

　　沈欣雨抱紧他：“不下，干嘛？”

　　“你自己走路回去，我去打球”

　　言简意赅，却令人咬牙切齿的回答，沈欣雨试图做最后的挽回：“秦然，你不送我，我告诉秦爷爷说你欺负我”

　　“去吧，顺便告诉他，我晚点回”

　　赵正瑞在旁边幸灾乐祸道：“沈欣雨你幼不幼稚啊，又拿秦爷爷压秦然”

　　“你……”沈欣雨怒火天胸，深呼吸一口气，可怜兮兮地看着秦然：“那你打到什么时候啊”

　　赵正瑞：“谁知道”

　　秦然：“一个小时”

　　沈欣雨迟疑了一下，下车：“那我等你，你快点哦”

　　“嗯”

　　很快，她就知道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

　　一个小时过去了，起初他们是五个人随意玩，差不多回去时，不知哪又冒出五人来，他们又开始了一场对决。

　　比赛结束，天色已经很晚了，秦然这才慢悠悠地离开球场。沈欣雨郁闷地跟在他身后抱怨道：“秦然，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说好一个小时的，这都两个小时了，一点诚信都没有”

　　秦然无奈地道：“你那么着急回去干嘛，你妈不是去你外婆家了吗？”

　　“可是，我又看不懂，好无聊”

　　教多少遍都不会，她脑子是纸糊的吗？

　　难怪她的教官会被气得吐血：“真蠢”

　　她想掐了他泄愤，看到他黏黏的汗液，又收回手：“你又骂我”

　　“我这不是骂你，我是陈述事实”

　　沈欣雨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你是不是喜欢赵八婆啊”

　　“说话就大声点”

　　“别人的竹马都是很体贴的，处处为青梅着想，还时不时做一些浪漫的事，你肯定不喜欢我，枉我那么喜欢你”

　　声音一如之前，不过秦然却听到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唇边浮现浅浅的笑意：“你说什么？”

　　“我说你言而无信”

　　“喜欢我就说大声点，我又不会阻止你喜欢，用得着藏着掖着吗”

　　被点破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反驳：“谁喜欢你啦，自作多情了”

　　秦然停住脚步，带着压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真的不喜欢？”

　　仿佛她说不喜欢，他就会捏死她。

　　沈欣雨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道：“喜欢又怎样”

　　倏的，秦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沈欣雨被他璀璨般的笑容恍得失了神，呆呆地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秦然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在说到欢字时久久停顿。沈欣雨提着心，有些期待又有些羞涩地看着他。秦然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吃宫保鸡丁”

　　不生气，一点也生气

　　镇定，镇定！

　　她怎么会期待从他嘴里说出喜欢你呢！

　　最终还是压制不住了，吼道：“不喜欢就直说，干嘛逗我，很好玩吗！”

　　秦然先是一愣，看到过往的学生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冷着脸缓缓地吐出一个字：“蠢”然后大迈步走。

　　“秦然！”

　　回应她的是他的背影，人已经走了。沈欣雨咬牙跟上去。

　　他今天再说她蠢，她发誓，绝对不理他了！

　　呜呜，她干嘛学不会自行车啊

　　太委屈了！

　　秦然全程地冷着脸，在秦爷爷家门口就把她赶下，平时都是差不多送到她家门口的。沈欣雨不禁在心里唾弃他。

　　小气吧啦。跟男子汉大丈夫一点也沾不上边。

　　她打开家门意外地看到了杨莉在家看电视。杨莉一看到她立即黑着脸，语气阴冷：“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在外面玩了？”

　　沈欣雨垂首。

　　骂吧，骂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就当作军训好了

　　见她不说话，杨莉骂得更加起劲了：“沈欣雨，以后放学你敢在外面，不回家干活，你就别想进我家门，给我滚出去，爱在哪住在哪住，我家不养闲人”

　　语言的力量是强大的

　　杨莉的每一句话都灼伤她的心窝

　　垂下的眼睫是颤抖的，许久，她“哦”了一声。

　　独角戏是很难唱太久的，也快到杨莉跳广场舞的时间了，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关上电视，走到她身边，用力地推开她，往外走。

　　沈欣雨踉跄地后退两步。

　　她知道她是去跳广场舞，趁着她不在，溜进了奶奶的房间里。

　　奶奶已经今年八十了，正靠着太妃椅听收音机。这都是二婶买来孝顺奶奶的，奶奶的生活用度几乎都是二婶买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老妈很不喜欢她亲近奶奶，有时候她甚至会无故生出一种老妈很忌惮自己看望奶奶的错觉。

　　她悄声道：“奶奶”

　　赵莹睁眼就看到孙女坐在矮凳上，慈祥地笑了：“放学回来了啊，累坏了吧”

　　“还好，我给您揉揉腿”

　　“好啊，我这两天腿正酸着呢，你给我捶捶”

　　“嗯”

　　沈欣雨拉着凳子向前一步，不轻不重地捶，她做习惯了，知道力度，但是还是问了：“奶奶重不重？”

　　“不重，刚刚好”

　　她看了一眼门外，空无一人，她问出了存在心里很多年的疑问：“奶奶，您怎么不跟二叔住啊”

　　二叔多次说要把奶奶接过去，她老妈不同意，她很能理解，毕竟有奶奶在这里，二叔这颗摇钱树就不倒。可是奇怪的是老爸也不肯，她爸绝对不是那种觊觎别人口袋里的钱的人。

　　“你爸是大哥，我要是跟温智住，那唾沫星子还不得淹死你爸啊”

　　她知道旧时是有这些约束。

　　可是现在都是新时代了，哪有这些说法了。

　　好多老人都是这个儿子住一段时间，那个儿子住一段时间，由儿子们轮流照顾的。

　　“年代不同了，这些陈旧观念已经渐渐被摒弃了”

　　赵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是啊，不同了，你都长大了”

　　沈欣雨还是想尝试着劝解，她老妈那德行，奶奶每天都要受她的气，还不如在二叔家过得舒心。

　　她斟酌一下说：“奶奶，二叔那里有按摩椅，坐上去很舒服的”

　　赵莹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奶奶老了，住哪里都无所谓，守在这里也好，还可以陪你爷爷”

　　她心里微微酸楚。难怪人老了就想着落叶归根，或许他们依恋的不是故乡，而是故乡的那个人

　　“奶奶，今天我们学校发生了好多有趣的事”

　　“都是有什么有趣的事，给奶奶说说”

　　“好啊”

　　……..

　　时间悄然地抵达了九点，沈欣雨扶着赵莹去睡觉，给她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出了房门想跑回自己房间的途中被她老妈抓到了。

　　杨莉阴沉着脸问：“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

　　“沈欣雨，我看不拧你是不老实”她扯着她的耳朵，用力拧，一边拧还一边骂：“赔钱货，你说不说!”

　　沈欣雨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双手挣扎地扒开她的手：“疼！我说，我说”

　　她依旧不放手，不过手上的力度倒是减轻了：“快说！”

　　沈欣雨赶紧忙不迭地说：“奶奶说爷爷以前部队的事情…….”

　　她一口气说完。

　　杨莉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就这些”

　　她流着泪点头：“就这些”

　　杨莉放开手，还在衣摆擦拭了一下，那样子好像很的嫌弃似的：“你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是吗？我告诉你多少次，奶奶身子不好，我不在时不要私下见她，万一你说的话刺激了她怎么办”

　　“我只说了我们学校的事”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管那么多干嘛，还有我警告你，下次你再私下看奶奶，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杨莉警告一句，就回房。

　　沈欣雨呆愣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她说哪些话能刺激到奶奶病发。她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却又无从查起。

　　耳朵传来麻麻的感觉。

　　眼里又止不住流下

　　都说虎毒不食子，或许应该是虎毒不食女吧

　　她对待陌生小孩尚且和善，为什么对亲女儿就那么嫌弃呢

　　她擦干眼泪，心情低落地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