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和乐等了半个多小时，副校长终于出现，因为当年出席过一班的谢师宴，对她有印象。

　　见了她，副校长笑眯眯道：“来了啊。”

　　“校长好。”

　　寒暄过后，副校长推了推眼镜，“我看了你的简历，GPA很高，好像还修了心双是吧？很优秀。你是行健出去的，这次回来实习，也是一个反哺母校的机会。行健基本不招本科生，不过，我们一直倡导师资队伍年轻化，这次实习，也是一次宝贵的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

　　和乐耐心听着，在心底划重点，倡导师资队伍年轻化，要把握机会。

　　“也谢谢学校给我这次机会。”

　　“嗯，走吧，带你去教学楼。

　　第二节是历史，差不多要开始上课了。”

　　去教学楼的路上，副校长与她亲切攀谈：“我记得你之前是端阳的学生？”

　　和乐维持礼貌的微笑，“是的。”

　　“巧了，他今年教高一，正好是你这个班的班主任。”

　　她睫毛轻颤，“这么巧。”

　　她知道老师带过她们那届之后，没再从高二带起，而是跳回高一，算一算，今年的确是教高一下学期。

　　就是没想到，她会和老师同班。

　　副校长瞥她一眼，笑容意味深长，“小于这几年的成绩很出彩，又是评先进又是评职称的，你可以多多向他讨教经验。”

　　和乐附和：“于老师的确很厉害。”

　　闻言，副校长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到达高一文综办公室门口，甫推门，温暖的空气便扑面而来。办公室里三名老师，两名坐在办公桌前，一名立在窗前。

　　和乐微微晃神，窗前那个位置似乎对着校长和她来时的路线。

　　副校长拍拍手，“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成员。”

　　闻见动静，窗边那人侧过头，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烟气缥缈。他含笑望来，身上的灰色毛衣衬得他脸如玉山，映照来人。

　　和乐脑子里陡然钻出追星少女麻芯的口头禅——你嘴角一勾，我命都给你。

　　这一眼，又截然不同于酒店的那一眼。

　　这是在学校。

　　记忆疯狂倒带，倒回至高二报到日的讲台。五六年晃过，她此时此刻唯一的长进，仅是控制血液别疯涌上脸。

　　副校长径直领她去了窗边，“端阳，这你学生啊，北大的才女，来实习的，教历史。刚听到打铃，你们班

　　第二节是历史，老何已经过去教室了？”

　　“嗯。”

　　“那你领着她去吧，先在后边旁听半个月。”

　　和乐这才从副校长的背后步出。

　　原是想给面前的人一个惊喜，就算没有喜，有惊也是好的，现下看来，也只有她把惊和喜一并揽过来。

　　她伸出手，“没想到会成为老师的同事，未来两个月要和老师共同进步，请多指教。”

　　于端阳目光一闪，这句话，似曾相识。

　　他配合地伸手过去，她刚在外头走过一遭，手心手背皆透着凉意，指尖相触，那只手敏感回缩，他握住，圈入掌心，把温度渡给她。

　　“我也没想到。一起进步。”

　　******

　　办公室的另两名老师，和乐不认识，被领着一一打过招呼，她便跟在要一起进步的人身后往三班走。

　　从办公室到三班，要经过一个四班，上课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并无交谈。偶有四班的学生见任课老师经过，往窗外偷觑上几眼。

　　到三班，情况似乎有异。

　　和乐立在门框边，第一感觉是，教室乱哄哄的，见到班主任来，又立马安静下来。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姓何，四十不到，也是一名资历颇深的老教师，此刻对着电脑，嘴里念念有词，见人进来，如遇救兵：“端阳，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上课前我还试了下PPT，一切正常，怎么我出去洗了个手，回来就只能播放第一页了？”

　　听叙述，于端阳心里已有底，他接手鼠标，点进幻灯片放映，果然，默认的“全部放映”被改成了“从1到1”，他重新改回来。

　　何老师在旁惊呼：“这谁给我改的啊？我说呢，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于端阳抬眼，底下眼神乱飘的，都飘到了一个方向，他轻哂，“可能谁学了这招，想试试手，忘了改回来。”

　　下一秒，一声嗤笑突兀响起，“这还用学？”

　　和乐注意到，来源是第二大组最后排左边那名男生。

　　讲台上，于端阳笑意温淡，眼神也未刻意停在哪个位置，“这么说是无师自通？下次来找我，我们切磋切磋。”

　　还是那名男生，这回仅是嗤了一声。同桌拿胳膊肘顶了顶，显然是让他见好就收。

　　和乐看出些许端倪，至少历史老师在三班没什么威信，由教室纪律可见一斑，上课这么久，出现问题也没人自告奋勇上来解决。

　　至于老师，显而易见是在帮她镇场子，免得她这个还没上任的实习老师连带失了威信。

　　下面安分下来，于端阳走至和乐身边，将她带到何老师面前，简单介绍了两句，而后面向全班：“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实习老师。”

　　轻拍肩膀，他示意她做自我介绍。

　　和乐一改旁观者的姿态，从容面向三班学生，“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实习老师和乐，和平的和，快乐的乐，希望接下来两个月，我们能跟我的名字一样，和平快乐地相处。我也是行健出来的老学姐，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知无不言。”

　　“和乐？”前排惊呼：“你该不会是裸分733，上了北大的和乐学姐吧？”

　　“你们知道我？”和乐也是微讶，隔了三届，她在高一还有名？

　　“贴吧有提啊，行健出去的文科状元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且，于老师有提起过你，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

　　和乐心里跟被人放了一把火似的，呼啦啦烧得滚烫。原来，在老师心目中，她是最得意的学生？

　　虽然是之一。

　　她下意识往前门框瞥了眼，还不及看清老师的神情，这位发话了：“想叙校友情的，建议课后再叙，还叙不够的话，可以来找我这个学哥，我们继续。”

　　哄堂大笑。

　　于端阳面向讲台，“你跟我来。”

　　和乐乖觉，的确，她再在台上站下去，就是喧宾夺主了。

　　她跟着人往后门走，于端阳从最后排提了张闲置的椅子，“下了课你就跟何老师到办公室来。”

　　和乐温顺地点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