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宗主她又飘了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85章87
“绷着弦总要松一松,女子太累对身体不好。”
容俏冷笑,“本官这根弦为谁绷的,想必世子再清楚不过了,能让本官松弛下来的办法,唯有平息南边境的动乱。”
憨子插嘴,“南边境没动乱啊。”
“呵呵。”容俏看都不再看他们,径自往大门里走。
“等等。”诸子筠跨步拦住她,长眸写满倔强,“今日是我娘的忌日,我想带你去她坟前祭拜。”
他料定容俏会拒绝,可他还是发出了邀请。
手指在衣袖下卷缩,有压抑的情绪外泄。
出乎意料,前方的女子停下了脚步,转眸看他,“今日是镇南王妃的忌日?”
诸子筠点头。
“稍等,我去换件便衣。 ”
半个时辰后,两人伫立在一座陵墓外,诸子筠弯腰放好花束和鲜果,解释道:“父王说,等他百年之后,让我将他的遗体与母妃合葬此处,父王为人狠戾,对母妃确是一往情深,两人感情甚笃。”
上香后,诸子筠单膝曲起,坐在陵墓前,不期盼容俏能为自己母妃上香跪拜,心里默默念着:母妃,她是孩儿自己选的心上人,入了心尖,割舍不开。
容俏错后他两步,看着他羸弱俊逸的身形,摇摇头,“世子是亲眼看着镇南王妃入殓棺木的吗?”
“是。”
“你确定王妃下葬在此处?”
诸子筠不解,扭头问道:“想说什么?”
容俏斟酌良久,缓缓开口,尽量让语气笃定,不那么离奇古怪,“我怀疑,这是座空坟。”
“……”
容俏上前一步,蹲在他身边,“世子若信得过我,可随我去往另一处地点。”
“我随你去哪都心甘情愿。”诸子筠抬手想为她拂开额前碎发,容俏后仰避开。
诸子筠收回手,笑道:“但是,俏儿说这是座空坟,实乃无稽之谈,母妃在此安眠,俏儿莫要玩笑惊扰了她老人家。”
凉飕飕一句话,容俏觉得怪瘆得慌。
“你不信我?”
“我信,排除此事。”
“不管我说得靠不靠谱,你且随我走一趟河蚌村,如何?”
“好。”诸子筠翘起嘴角,没有不耐烦,也没当回事,更不认为她有恶意,只当她在挑拨他和镇南王的父子情。
坐上马车,容俏提出要求,“此事机密,世子能不能让隐卫褪去?”
“当然。”男人坐在车辕上,倒了杯酒水,朝上方一抛,清洌酒水宛如浪卷,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树杈上的隐卫们当即撤离。
两人驾着马车晃晃悠悠往河蚌村驶去。
容俏坐在另一侧车辕上,手里捻着两片柳叶,时不时放在唇边吹两声,引得诸子筠轻笑。
“世子本是明朗之人,奈何身在狼窝,变得郁郁寡欢,为难你了。”容俏懒洋洋耷拉眼皮,感受风吹耳畔绒发的细微触感。
“我既明朗,也阴郁,并不是乐天派。”否则,不会强迫她留在身边。
“我心大,世子若能放弃对我的执念,放下对镇南王的愚忠,咱们或许能交个朋友。”
男人握马鞭的手紧了紧,“俏儿不觉得,你的两个前提对我而言,过于残忍吗?”
容俏撇撇嘴,“所以,世子还是寻个知你冷热的贴心人儿,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不呢?”
“冥顽不灵。”容俏指了指他,“我已经明确拒绝你了,再纠缠不清,小心我跟你翻脸。”
怪她长得太讨喜,娇憨的模样甚是有趣。诸子筠忍不住发出笑声,阳光射在长睫上,惹得他半撩眼帘,眉眼间的斑斓缱绻,如一幅色彩华美的举世名画,引人入胜。
可容俏恰恰欣赏不来,她更欣赏她家季师爷的白衣胜雪、清欢淑雅。
行了两个时辰,在酉时抵达河蚌村,四周空旷静谧,河畔残留一地发臭的河蚌,往日熙熙攘攘的淳朴小村已然面目全非。
容俏嘀咕一句,“这里全是拜镇南王所赐。”
诸子筠不吱声,视线梭巡一圈,“俏儿要带我去哪里?”
“斜前面的树林子。”容俏瞄到林间有穿梭,借了诸子筠的光,要不然,她根本靠近不了树林子。
诸子筠动动耳尖,掏出令牌,“众人现身!”
嗖嗖嗖。
几名黑衣人闪现,“世子!”
“是谁授意你们监视此地的?”
头目答道:“王爷。”
“今日小王在此之事,希望你们莫要乱嚼舌根。”
“世子……”有点强人所难。
“嗯?”诸子筠鼻端拉长音,警告意味十足,高位者即是这般,因着尊贵的身份不怒自威。
几人低头应“是”,随即消失在两人面前。
容俏勾勾唇,季修远说诸子筠是个可塑之才,所言非虚,他的确是个通透之人。
河蚌村掩埋的秘辛,是镇南王不打算告知诸子筠的。诸子筠若信任她,就该对镇南王隐瞒行踪,秘密调查此事。
两人并肩穿梭树林,较之前几天,树林又郁葱不少,然而再繁茂的春夏交替,都迎不来踏春逐夏的游人了。
破败,是唯一能诠释此情此景的词语。
来到沼泽旁,诸子筠拧眉,“俏儿别卖关子了,可以说了。”
容俏悬手,放任指尖柳叶飘落泥泞中。
呲——
不出所料,柳叶沾了软泥,立马泛黄枯萎。
诸子筠长眸一敛,拔出软剑插入沼泽,再拔出时,剑尖染了一层黑炙。
“沼泽被投毒了。”
“嗯,周围全是灌木丛,没发觉池面上连颗植被都没有么。”容俏扯下腰间布袋扔给诸子筠。
诸子筠腾空接住,抬手示意,“让我看的?”
“嗯。”
扯开细绳,布袋里装着闪亮亮的珠宝首饰,诸子筠从小接触的名贵饰品数不胜数,岂会不识得袋子里的珍品。
容俏站起身,立于花岗岩上,“以世子的见识,应该能辨别出它们有多珍贵,这些首饰是本村一个癞头从沼泽里寻到的,一个小小泥潭里怎会有名贵珠宝?”
“想必是有人暗藏的。”
“是啊,会是谁呢?”容俏跳下花岗岩,负手站在沼泽边,风吹墨绿纱裙,她像一颗嫩柳随风摇摆,声音幽幽,“出发来南边境前,我得到一个消息,镇南王将爱妻的遗体葬在了这片沼泽中,试想,镇南王为了弥补对妻子的愧疚,会不会将陪葬品掩埋于此?这几样浮上来的珍品能不能证实假设?”
诸子筠神色一变,拳头抵在唇边,有些惊愕有些慌,“所以,你才说那个墓穴是座空坟。”
容俏给予保证,“我得到的线报自然不是捕风捉影。”
诸子筠自然不信,镇南王为何要把妻子葬在沼泽里?
为何?
容俏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提醒:“世子该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那么,镇南王妃的体质是不是也异于常人?或者说,适合做炼蛊的容器。”
一瞬间,四下无声。
连发间珠花的抖动声都能清晰入耳。
男人垂下手臂,布袋坠落,发出清脆声,稍许,他做出一个令容俏意想不到的举动,跨步下泥潭。
容俏赶忙拦下他,“开玩笑的,世子还真要亲身打捞啊。”
“母妃若长眠于此,做儿子的,怎能安心?”
“凭你一人,定然捞不到什么,还会深陷泥潭抽不出身,况且,泥潭有毒,世子不想变成骨头架子,那就先行冷静。”
诸子筠绕过她,毅然往沼泽里跳,容俏体谅他的心情,却无法认同他的冲动。
展臂拦下他,抛出条件,“我寻个办法打捞棺柩,你负责掩镇南王耳目,如何?”
“要多久人员能配备齐全?”聪明如他,深知挖掘沼泽非一人所能完成,容俏敢放话,必定做足了准备。
“不下雨的话,三天。”
“好。”诸子筠颓然后退,幸得容俏扶他一把。
“你没事吧?”她没曾想,诸子筠内心如此脆弱。
“没事。”
诸子筠靠在花岗岩上平复呼吸,从小到大,父王给他的印象都是狠戾老辣的,唯有在母妃一事上,能看得出狂汉的柔情面,曾几何时,他天真地以为,父王是真的爱母妃,可那要是爱,为何会把爱妻葬在泥泞之中?
夕阳西下,映日红云铺展在天空,容俏有些饿,左右寻摸起能吃的东西。
拾来一些干树杈和野果,悠然然搭建篝火。
几只草鹬飞落在沼泽旁,勾着爪子趑趄不前,没多久又飞走了。
四周叽叽喳喳的鸟啼,却没有一只鸟愿意落在散发毒气的泥面上。
一只田鼠衔着草叶蹿来,容俏一脚踩住它尾巴,用树杈穿膛而过,田鼠挣扎两下,嗝屁了。
容俏瞥了发愣的男人一样,坐回篝火旁收拾田鼠。
过了很久,拿着烤熟的田鼠走近男人,“饿了吧。”
诸子筠疲惫抬眼,一见四脚拉叉的“大耗子”,下意识捂住口鼻,“拿开。”
容俏噗嗤乐了,盘腿坐在一旁,把烤田鼠放在芭蕉叶上,“凑合吃吧,要不没力气赶车了。”
天色渐暗,苍穹墨蓝,高悬在乡村上空的星月,格外璀璨。
诸子筠闻着香喷喷的烤肉,不自觉滚动两下喉咙,偏头看着女孩自顾自啃野果,微微一愣,“你没得吃?”
“你赶车,所以你吃肉。”容俏咔嚓咬下果肉,闭嘴咀嚼,“我回去还有夜宵,不急。”
巡抚的日子还挺滋润,没整日提心吊胆,诸子筠失笑,“我不吃耗子。”
“什么耗子?你当我那么不讲究?”容俏嗤一声,“这叫田鼠,以庄稼作物为食,比耗子强点。”
比耗子强点……
诸子筠忍不住嫌弃。
容俏见他矫情,哼一声,“大少爷,等南边境战乱四起,想吃田鼠都是奢求,还挑挑拣拣的,娇气!”
诸子筠拿起树杈,吞咽两下口水,最终还是撇在地上,“饿一顿没什么。”
容俏吃完最后一口野果,掏出绣帕擦擦手,随手扔在地上,拍拍裙摆起身,“那成,咱们启程吧。”
说完扭着小腰往村口走去。
诸子筠捡起绣帕揣进袖管,又将自己的帕子取出,罩在烤田鼠身上,信步跟在女孩后面。
看着她跳脱的身影陷入沉思,贵为镇南王世子,从小到大受到过不少女子的瞩目,受到同辈少年们艳羡的目光,可谁能体会他的孤独和彷徨?
除了跟冬枣的主仆情,很少能从旁人身上汲取温暖。
若是可以,他最不想成为的,就是如今的他。
视线再次回到女孩身上,眼前的她,跟他以往认识的任何女子都不同,青春风扬、睿智果敢,漂亮的如同瓷娃娃,一点儿不矫揉造作,给了他不同的交流感受,似在闭合的心谷扯开一道缝,进而感受到冬日暖阳,夏日清风,丝丝缕缕,安抚了他倥偬的思绪。
憨了点、辣了点、凶了点,顽皮不服管,机灵恣意,偏偏,他喜欢得紧,喜欢得心头发颤,可她心有所属,不属于他。
想到此,胸中不免泛起浓浓苦涩。
返回王府,诸子筠略略沐浴,倒在床榻上发呆,假若父王辜负了母妃,以痴情男儿的形象欺骗了世人,他将何去何从?
当晚,镇南王听说诸子筠扫墓回来就兴致恹恹,随意问了句,“之后筠儿去过哪里?”
管家摇头,“世子遣退了隐卫。”
“他跟谁去扫墓了?”
“据隐卫说,是容抚台。”
镇南王重重搁下书卷,哼道:“去转告筠儿,本王不许他跟钦差交好,更不许他把心思放在那名女子身上,女人,永远是迷惑男人的祸害。”
“诶。”管家小跑去世子院落,将原话带到。
冬枣正在为诸子筠揉腿,闻言小声劝导,“王爷也是为了世子好。”
诸子筠斜靠床柱,手指烟杆邪气一笑,闭目轻吐烟圈,眉眼间尽是恣睢, “劳烦阿伯转告父王,如今小王对容抚台仅是欣赏,不敢亵玩。”
管家点头哈腰。
“对了,还有……”诸子筠撩撩眼皮,慵懒开口,“我钦佩父王对母妃的浓浓情感。”
管家退出房间,诸子筠熄灭烟锅,翻身朝里。
冬枣拿起折扇为男人扇两口,探头问:“世子,心情不好?”
“冬枣啊,你进府时,幸好被送来我这里了。”男人笑了下,不再言语。
三日后,河蚌村内来了一批盗墓人,他们是容俏联合刑部联系的,有着丰富的盗墓经验。
盗墓人利用一天一夜,攻破了沼泽内的重重暗阁,打捞出一口纯金打造的棺柩。
里面的尸体没有腐烂,只是,看起来依然恐怖,尸体被蛊虫蚕食的不成样子。
面沉如水的诸子筠,在见到棺内尸体时,砰地跪在地上。
“大家小心!”盗墓人嘴里念念叨叨,朝棺柩撒了一把纸线,“大家远离棺柩,蛊虫有毒。”
容俏扶着诸子筠后退几步,看着盗墓人一点点驱赶蛊虫,诸子筠始终跪地,衣袂下掩盖了一双青筋绷起的拳头。
“这些蛊虫成熟了吗?”容俏掩鼻问道。
一名蛊术师上前,用银镊夹起一只活蹦乱跳的蛊虫观察,“还未。”
“要多久才能成熟?”
“一年之内。”
诸子筠抬头,“这是什么蛊?有何用途?”
蛊术师回答,“尸蛊,用途很广,可救人可害人。”
“对宿主的要求高吗?”
“当然。”蛊术师取出一个小瓶子,装进几只蛊虫,剩下的被他一把药粉毁掉了。
接着,蛊术师将尸蛊和宿主的关系讲给众人听,盗墓人感慨,从未遇见过用尸体寄养蛊虫的情况。
诸子筠冷笑,“你们更没见过丈夫用妻子的尸体寄养蛊虫吧。”
盗墓人、蛊术师:“……”
容俏体会他此刻的心情,拍拍他肩膀,“事已至此,节哀顺变。”
之后,诸子筠派人将镇南王妃的尸体转移到一处寺庙,请高僧为镇南王妃超度。几日后,他跪在一座新坟前,一跪就是一天一夜,心无旁骛,惟愿安静地陪伴母妃,久一点,再久一点。
容俏从寺庙去往山头,远远看着背影孤寂的男人,摇了摇头,走过去上香,又蹲在男人身边轻声道:“倘若王妃娘娘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愁苦,振作一点。”
“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你随时可以要回来。”男人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态。
“还真需要你还。”
“说吧,但凡我能办到的。”
“帮我救出小画眉。”
“她果真是你的人。”
容俏耸耸肩,没否认。
“好。”诸子筠并没有不满,“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劝我回头是岸了?”
“晚些吧。”
“我该高兴,至少你还没有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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