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成人礼

　　如果说高二的狂欢是气排球赛，那么高三的狂欢就是紧张备考中的成人礼。

　　5班要负责布置成人礼的会场，黎逢和韦棋还要负责明天当升旗手，经过密锣紧鼓的准备，终于迎来了成人礼。

　　韦棋早晨一睁开眼睛，惯性地穿鞋穿衣。从宿舍走廊外面看出去，整个枫林中学的山头，各种鸟类已经活跃在树林的各处，各种鸟类犹如各种旦角粉墨登场。有的声音清脆悦耳，有的抑扬顿挫，有的性格豪爽奔放，有的性格沉稳婉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鸟儿无论多忙，也要早起来赴这场歌的盛会。

　　学生也要在它们歌声的催促下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迎接新的一天。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散乱着头发去漱洗，刷牙洗脸。

　　一切本来好端端的，忽然狂风大作，沙石翻飞，大雨前的征兆。

　　韦棋喊了一声：“国旗，今天不是还要升旗吗？”

　　要护住国旗，头发也不顾得梳洗，就一股脑冲下了楼梯。

　　等她下到楼梯口的时候，另一个楼梯也冲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后，一起朝着目的地――操场跑去。

　　天空阴沉沉的,大雨前的风携着细碎的小树叶和沙子穿进了教室。“呼――”窗帘被风“带”了起来，此刻，窗外的影像映入眼帘,那红旗操场上的红旗被狂风撕扯着，一阵一阵地抖着,红旗顶上的乌云直直地逼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把红旗吞噬掉。

　　黎逢先一步冲了出去，因为，他要把红旗降下来。狂风在操场上肆虐着，他努力地跨大步跑去。来到国旗下,他迅速解开结绳，以最快速度把旗拉下来。那头顶的乌云越逼越近,云间发出一阵阵闷响。他来不及将绳收好,便卷起红旗，护在怀中，跳下台阶，乘起风，驶向教室。

　　到了，快到了，两人大步一跨，跨进了一楼走廊 ,而大雨,像约定好了一样，在他们跨上走廊那一刻落下。他们转身看了看那些在打落下来的雨,又能看了看怀中的旗,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在走廊里看着不间断的雨滴，好像在告诉他们“十八夹着风雨来。”

　　好在老天爷也觉得在成人礼这天下大雨太不应该，所以雨没过多久就停了。

　　这时候，晨光微熹，枫林中学的景貌在柔和的日光下慢慢变得明晰。冬天落下的叶子重新长了出来，暖黄的新芽细细密密地点缀在枝头上，往大理石阶投下一片带着绿意的阴影，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到平台之上，风过处，花香阵阵，常绿的树也落下厚厚的一层树叶铺在水泥地上，变成软绵绵的地毯，一脚踩上去是清脆的“咔嚓咔嚓”声，入目的满是晃眼的黄，牙白色的花瓣翩然落下，混入落叶中，不见踪影。

　　在今天的成人礼之前，对高三的印象就是，每次集会的时候，对人群匆匆一瞥，战战兢兢的高一学生很重视很认真的听领导发言，高二的油条子就无知者无畏的神游，只有高三的毕业生不错过任何机会在集会上偷偷看书，利用零碎时间背点文言文古诗词，记点单词，跟树上的蝉一样不知疲倦。

　　战战兢兢听的是高一，

　　无知者无畏的是高二，

　　刻不容缓争分夺秒的是高三。

　　这是4月底的一天，学生早早地来到操场上等候。

　　操场上的所有的气球蓄势待发，一路上看到学生志愿者不断迎接并引领家长进场，还看到一条红地毯从主席台一直铺到操场的中间，二龙戏珠的金拱门就是今天要走过的成人门。

　　成人礼是什么，是孩子们和家长们的一场正式的告别吧，一种是长大成人后，精神独立，个体独立，对往日父母依赖的告别；一种是高考后到外地读大学所面对的分隔两地的告别，意味着一个人得到了更多的自由的同时，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学姐们，可以想象她们今天出门之前肯定翻箱倒柜，把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衣服都试穿了个遍，在镜子前面试穿了多少件自己认为漂亮的衣服，什么是衣到穿时方恨少，她们在镜子前面比划来比划去是女性的共同特征。

　　韦棋对今天所有的与会人员的盛装出席和学生家长感动落泪都深表理解。

　　韦棋作为高二学生，见证了这一光荣神圣的时刻。

　　18岁是分水岭，前面是所有的幼稚和梦幻堆砌的美丽梦幻庄园。

　　而后面，是他们即将踏上的充满神奇和未知的一条终究是由自己决定的人生路。

　　这是18岁，谁都拥有，也谁都会失去的18岁。

　　只有今天，可以不用穿校服，男的可以穿西装打领带，女的可以化妆，甚至女生今天画的妆有点浓，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还有的穿着高跟鞋，因为不适应，走起路来特别别扭，有的女同学穿着高跟鞋不适应实在难受，到后面熬不住，索性把鞋子给脱了。

　　那个高三的学长今天也站在高三的庞大的学生队伍里面，穿上了帅气笔挺的西装，还戴上了领带，可是袁聂聂的眼神不再追随着他，她已经不复往日的痴迷，这件事情也就彻底翻篇了。

　　她已经放下了，毕竟不喜欢你的人，你再强求也没有。

　　今天的黎逢也特别帅气，穿着白色的棋手服，身材挺拔，他和韦棋总共四个人护送国旗进场，成人礼在庄严的升旗仪式下拉开了帷幕。

　　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主持人光彩照人，用好听悦耳的声音宣布：“开往18岁的G18列车已出发，请同学们系好安全带。”

　　虽然高二学生是作为今天的配角，但是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在随时都有可能中暑的前提下，保持清醒的头脑，在该鼓掌的时候鼓掌，在该喊口号时候喊口号，目光□□，身姿挺拔。

　　气球仿佛在极力摆脱人们的掌握，就像18岁的学生一样，极力摆脱父母的束缚，伴随着“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的音乐，在大家的注视下升到空中，当所有的气球都升空的时候，气势蓬勃，寓意深远。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领导讲话，老师讲话，学生家长讲话，学生讲话，个个慷慨激昂，你方唱罢，我登台，不亦乐乎！

　　然而太阳实在毒辣，站的有点累，鼓掌到手酸，让人听着听着就恍神了。

　　只记得其中一个老师念到：“青春是一个短暂的美梦，当你醒来时，它早已消失无踪。”这是一句400年前莎士比亚说过的话，同样也是用于现在。

　　过着的时候每天都很痛苦，一天9节课挺直身板坐在教室里面，看着一个个的老师轮番粉墨登场，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以及即使努力了也可能时刻让人提心吊胆的分数。

　　等过去了再用带着滤镜的眼光去看它，就觉得那段时光怎么那么美好，可是当时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啊智慧真的来的太迟了。

　　或者身在其中的人总是会觉得“只是当时已惘然。”

　　等到激昂的音乐响起，韦棋才回过神来。

　　看着学长学姐携着父母的双手，充满仪式感地走过红地毯，他们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份自信，他们的身上也带着一份责任走了过去。

　　在家人的陪伴下，在学弟学妹的注视下，在老师的见证下，走过那个象征成人的成人门。

　　走过这扇门的他们身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一些，父母对他们的殷切期望似乎又多了些，他们身上的理智似乎又多了些。

　　即使放慢了脚步，几十米的红地毯也在半分钟内就走完了，正如十八年的青春转瞬即逝。

　　韦棋很好奇，他们走过那道门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是对已经飞逝的18年光阴的惋惜，还是对未来成人世界的憧憬，是刚刚成年的些许迷惘，还是即将到来的高考的紧张？

　　而自己成年后又会是怎么样子呢？是不是保持少年志气依然勇往直前，还是被尖锐的现实痛打后变得圆滑世故，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高三学生往信箱里投下一封写给10年后自己的信，学校会帮他们保留长达10年的时间。

　　不知道自己明年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再过10年后，有没有勇气再打开那封信，自己当初夸下海口，写下的这些话，最后能实现吗？

　　有多少人能实现自己年少时的豪言壮语？

　　对于一年后的成人礼期待着，也困恼着，期待着是自己终于长大了，可以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苦恼的是自己也要一个人去面对很多的困难和挑战。

　　成人礼在穿着礼服的主持人的“青春无悔，让我们乘坐青春G18，再出发”的结束语中结束。

　　操场一侧的石壁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乘坐青春G18再出发。”

　　这是我们这一代的青春。

　　他们的十八岁已经到来，而我们的十八岁已经并不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