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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沈南晏已经到了棉城, 他们住在杏花镇, 周围是熟悉的街坊邻居,见到他们母子俩都很热情,这是这个镇上最有出息的一家人。这家人, 即使现在大富大贵了, 也坚持每年回来过年。
徐涧和沈南晏的父亲都是杏花镇土生土长的人, 他们自小是邻居,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长大后结为夫妻,邻里都夸他们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可惜沈南晏的父亲去世得早,沈南晏对他没有太多印象, 只记得他对自己很好, 经常在他小时候给他买各种玩具, 工作很忙也会尽力抽时间回家陪他玩耍。
他还记得父亲喜欢弹钢琴。
他后来走上半条钢琴的道路, 除了受奶奶影响,其实也跟父亲有关。
年前需要一家人一起做一个大扫除,沈南晏外公外婆年龄大了, 徐涧年后患了感冒,因此大部分活都落到了沈南晏头上。
江逾白打来电话的时候,沈南晏正好在外公的指导下从东边把一个又重又大的实木箱子搬进西边, 外公满意地坐回院里晒太阳喝茶去了, 沈南晏拿出裤兜里的手机,还有些喘气:“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他喘着气叫了一声:“江逾白?”
“沈南晏, ”江逾白的声音有种尴尬和羞赧的微妙意味,“现在是白天。”
沈南晏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去找水喝:“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江逾白欲言又止。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滚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还怎么?”
江逾白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此时他脸都红透了,耳边除了沈南晏忽急忽缓的喘|息什么也听不见。
他没想到几日不见沈南晏已经这么不要脸,干了这种事竟然还好意思问。
外公在外面叫沈南晏去喝口茶休息一会儿,沈南晏说不用。
江逾白通过听筒听见他们的对话,意识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什么,于是红着耳朵小声问:“你在干什么?”
沈南晏的呼吸已经差不多平复下来:“刚才在做大扫除,帮爷爷搬了一个木箱。”
知道答案过后,江逾白松了口气,脸却更红了。他握着手机,半天找不到该说什么,嗫嚅半天,只回了一个:“哦。”
这声“哦”急促又忸怩,沈南晏回想了一遍刚才的对话,终于回过味来。一瞬间,他也愣住了。
但很快,他沉沉的笑声从胸腔中传出:“想什么呢。”
江逾白狡辩:“没想什么,我清清白白的,分明是你在瞎想。”
沈南晏还是低低地笑,没有拆穿他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江逾白被他的笑声笑得有些没底,却不敢再随意吱声,只能脸色通红地听沈南晏故意似的笑声。
笑了一阵,沈南晏在笑意中带来点严肃口吻:“小孩子家家的,整天少想些有的没的,没事多背点文言文,我回来要检查的。”
江逾白才没心思想文不文言的,他捏紧手机,用近乎蚊呐的声音小声道:“古时候我这个年纪的人都结婚生小孩了。”
沈南晏呼吸一滞,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江逾白的情况并不比他好,他说完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正常音量飞快道:“那什么,你先忙吧,阿姨喊我吃晚饭了。”说完挂断电话,站在窗边盯着城市中热闹的灯笼,过了许久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
另外一边,沈南晏同样在看屋檐下垂挂着的灯笼,院中是外公收音机中听戏的声音,他想,谁家下午三点吃晚饭啊。
新年前的各项准备虽然繁琐,但好在一家人有条不紊,全都置办得不错。镇上年味很浓,除夕这天各家各户逢人就互道恭喜,小孩子在念完恭喜发财后,往往还会跟上一句红包拿来。
沈南晏家准备了很多红包,大家都知道他家出手阔绰,平时和镇上的人来往也很随和,半点没有赚了钱后高人一等的傲气,因此大家都愿意来他家拜年,嘴甜的小孩离开时,手里往往拿着好几个喜庆的红包。
对于鞭炮烟花,镇上的管理不像大城市那么严格,到了晚上,家里有小孩的人家大都会放上一些烟花。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除夕夜不到十点就上床睡觉了。徐涧回来本也是为了多陪老人,她这几天感冒得难受,见老人睡觉之后,在十一点钟时也回了房间。
沈南晏关掉电视,在徐涧后面不久回房,给江逾白拨去电话。
江逾白接得很快,铃声刚响就点了接听:“沈南晏,你在看春晚吗?”
沈南晏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我也没看,现在的春晚越来越没劲了,也就南姐那种整天只想着写作素材、时事新闻的老师喜欢看,还在群里说希望同学们都去看一看,对语文成绩的提高有帮助。”
“如果帮助真有她说的那么大的话,我还背什么文言文啊,每天守着春晚看不就得了。”
他讲起这些话很多,语调上扬,不知道是因为新年有趣,还是因为听他说话的那个人让他愿意分享。
沈南晏安静地听他讲完后才问:“收到红包了吗?”
江逾白家中人口稀少,也没有什么联系紧密的亲戚,邻居之间更是许久都不一定见上一面,他如实道:“没有。”
沈南晏捏着手里的红包:“我今天发出去很多红包,小孩路过家门口,只要说一句‘恭喜发财’就能拿到。”
江逾白听完后笑道:“我又不是小孩。”
沈南晏却不管他说了什么,自顾自道:“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我给你开个后门,不用路过我家门口也可以拿到红包。”
江逾白笑开了,全世界大概只有沈南晏愿意把他当小孩:“你包的还是你家人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