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聒噪!
独孤凛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眸中的温柔霎时褪去,深若寒潭的凤眸射出逼人冷意钉在那个多事的婢女身上。
鸢尾猝然撞上少年凌厉的目光,惊得汗毛倒竖,支支吾吾把话咽了回去。
“小,小姐……”鸢尾神情慌乱,松开明斟雪的手哆嗦着往后退,“他他他他他他他……”
“他怎么了?”明斟雪听着奇怪,顺着鸢尾的视线看去。
几乎同时,独孤凛眸中的阴鸷与杀意霎时消散,黑眸仍透出孱弱的病气望着明斟雪。
明斟雪被少年看的心软,犹豫片刻伸出手朝他递了帕子:“擦一擦罢。”
少年点点头,坐直身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滑过喉结的一滴水液恰好落在了他指腹上。
接过手帕时,肌肤相触,那滴晶莹沾着他的体温在明斟雪柔软细腻的掌心涂抹开。
明斟雪耳尖升温,不自在地绷直了背,只觉得掌心快要被少年的温度烫化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
少女走神的模样被独孤凛敏锐捕入眼中,他敛眸淡淡一笑。
轻捻慢挑反复研磨,逐步触弄至中心,独孤凛骨节分明的长指刻意在一片温热中逗留。
明斟雪一时只觉得被攥住了呼吸。
斟儿素来心软,方才既亲眼见着夜雨中少年病重的模样,必不会再拒绝将他留在身边的请求。
快可怜可怜我罢。
我的,小姐。
独孤凛唇角噙着笑,方欲再细细磨上些时候,指下的绵软骤然抽离。
他愕然抬眸,少女神色坚定,一字一句道:
“抱歉,我还是不能收留你。”
作者有话说:
狗子:36℃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Q^Q
13 ? 两副面孔
◎想让小姐多可怜可怜我◎
明斟雪盯住少年乌黑的瞳仁,语气笃定:
“你认得我。”
“说,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少年眸中泛着的温柔与伪装出的无辜脆弱忽的一碎。
他敛眸,长睫不着痕迹扫去眼底的异样。
啧,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呢。
独孤凛勾了勾唇,觉得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斟儿还如从前那般心思细腻,聪慧机敏。只是这般灵巧细腻的心思,前世为何不愿施舍几分给自己呢?
明明他才是最需要她的人,为何最先被明斟雪不假思索舍弃的反而是他。
只对他一人狠心。
这不公平。
独孤凛自嘲地在心里冷笑。
斟儿不愿对独孤凛心软么?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个身份。薛昭如何?一个身世凄苦的少年。
下一瞬,被她质问的少年眸中突然涌入无尽悲戚,他眉目低垂,薄唇抿成一条倔强锋利的弧度,似是被明斟雪戳中了痛处。
是不是误会他了……
明斟雪有一瞬的心念动摇。
少年沉默半晌,拘谨地将目光投到她掌心。
“小姐,奴婢取了纸笔来供老先生写药方。”鸢尾抱着笔墨纸砚步入房内,心有余悸偷瞄了少年一眼。
她心底发怵,这少年可真奇怪,看着瘦瘦弱弱的,一离开小姐的目光,立马变成只凶恶的狼,那眼神,比隆冬三尺冰封淬成的刀还要寒冷骇人。
“笔墨拿过来吧。”明斟雪道。
鸢尾捧着宣纸并蓄了墨的毛笔呈上来,抬眼方欲给明斟雪回话,冷不丁撞上少年的一双幽眸,心脏猛地一缩。
两手哆嗦着一滑,毛笔“砰”的坠地摔出团黑渍,宣纸纷纷飘落。
“小姐小姐,他瞪奴婢……”鸢尾委屈,慌忙去收拾地上。
“瞧你胆小的样儿,丢不丢人。”流萤上前来帮她,拉着她往外走。
“你懂什么!”鸢尾一把抓住她的手,转身警惕地瞥了房内一眼,压低声音:
“你是没看出这人心机有多深,在小姐面前装出一副孱弱样,一离开小姐视线,锋利的爪牙是藏也不藏,那眼神,恨不得当场将我活剐喽!”
流萤笑着弹她脑壳:“哪有那么夸张,我倒是觉得这少年挺可怜的。依你说,他装成这副模样图什么呢?图明府的钱财,还是想借机捞个一官半职?”
“总不能是图咱们小姐罢。”流萤随口说笑着,蓦地脚步一顿,与鸢尾面面相觑。
真说不准……
“快走,不能留小姐与他共处一室!”两人着急慌忙往回赶。
厢房内,少年取出一枚碧玉印章递给明斟雪。
通透碧玉,质地不俗,不似盛京之物。
明斟雪不解其意,待到翻过印章底部细看时,倏的目露惊异。
“崇州薛九齐之印。”明斟雪抬眸去望他,“这是薛伯伯留给你的?”
少年微微颔首。
明斟雪眉间紧蹙:“薛伯伯将你托付给了明府?”
“是。”薛昭答。
“难怪你会出现在岁末宴,声称无家可归非要随我回府。”
明斟雪长叹了声,小心翼翼问道:“薛伯伯他…走得很痛苦么?”
薛昭摇摇头,神色平静。
没有痛苦。
他出手干净利落。
颈骨爆开一声裂响,鲜活的一条命便被折断于掌中,手段之快之狠,薛老先生甚至没来得及察觉到疼痛,便已咽了气。
干脆。
独孤凛回味着掌控一人生死时颤栗着的愉悦感,心底生腾起复仇的快意与铲平背叛者后的空虚。
不允许有任何背叛。
哪怕是心腹……
“依薛老所托,小姐可否收容我?”少年眸色深深紧盯住她。
急待自少女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薛老与明相关系匪浅,临终托付,这重情分总能让小姐松了口罢,独孤凛这样想。